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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芭芭拉·卡德蘭    


  雖然如此,當他們再度出發時,那微笑消失了,馬車載著他們奔下山谷,穿越大鐵門,朝城堡進發時,她的表情凝重,顯然很緊張。

  當她第一次看到轟立在山上的城堡,高聳入雲的瞭望塔,巍峨的城垛,費瑞克先生聽見她倒抽了一口氣。

  他已見過城堡無數次了,但即使如此,每次同家來,城堡莊嚴壯麗的美,都深深震撼著他的心。

  那是種敬畏虔誠的心情,同時城堡有一種屹立不搖的雄偉氣勢,使得他。雖然他不是馬克雷氏族的人。也領悟到這座城堡對族人而言是庇護與信心的象徵。

  他們似乎覺得,唯有城堡屹立不搖,他們才能生存下去。

  亞克雷城堡象徵著蘇格蘭人引以為榮的一切,以自己為榮,也以流著祖先的血液為榮。

  它的堅定和力量告訴他們,人們為他們的信仰和獻身理想的榮譽而戰死是有代價的。

  馬兒正爬上車道最後一段斜坡。

  車伕舞動鞭子,催促馬兒快快趕到。他有意誇張動作,以顯示他的本事、從倫敦一路趕到城堡,可不是年輕的車伕辦得到的。

  「好大呀……」

  這是妲羅十分鐘來頭一次說話。

  費瑞克先生對她笑笑,車伕一拉韁繩把馬車停住。

  「你慢慢會習慣的,」他說,「記住不管它有多大,這兒是你的家,也是我的。」

  她微微顫抖的回報他一笑。然後馬車門打開了,僕人們都來歡迎費瑞克先生回家。

  他們從妲羅肩上接過斗篷,她和費瑞克先生緩緩登上寬闊的石階。

  她匆匆的打量一下,只見到牆上裝飾著幾隻巨大的麋鹿頭,壁爐旁林立著一些盾甲與劍戟,台階兩邊的欄杆上懸掛一些旗幟,有些已經相當破舊了。

  然後她只感到她的心在胸腔裡悸動,她的嘴好乾。

  穿著短裙的僕人,在她看來好像兵士一樣,而那個引導他們進去的侍衛長是那麼神氣活現,就算有人告訴她他就是公爵,她也不會見怪。

  他們在旅店歇息時,她乘機會換了一件乾淨衣服。

  費瑞克先生並沒叫她這麼做,他說他們一進城堡,她就可以去換衣服,因此她把替換的衣服放在行李最上層。

  為了更衣,她在旅店就擱了不少時間,她洗淨了風塵僕僕的臉。她想,正如費瑞克先生說的,她已不再像剛從孤見院出來時那樣削瘦、憔悴了。

  她覺得精神也比以前任何時候好得多。以前疲倦的感覺使她覺得要沉到地下去似的,她知道那是吃得太少的緣故,現在那種疲倦感已消失了。

  每天早晨她在旅途上醒來,都覺得比前一天活力充沛,每天晚上上床前她都能夠閱讀費瑞克先生借給她的書,至少讀一章以上。

  在她心靈深處,她害怕著,如果她體力不夠勝任公爵派給她的工作,她可能會被送回倫敦,更可怕的是送到蘇格蘭另一家孤兒院。

  要是族人發現她無能勝任她的工作會是很丟臉的事。

  更糟的是,由於她是個無姓的孤兒,她不能像其他僕人一般被解雇回家,或另找工作。

  因此她就得出去找個棲身之地,她唯一可投靠之處也只有公爵名下的孤兒院了。

  「我不能失敗!我不能!」妲羅在旅店看著鏡裡的自己,自語道。由於她很擔心,她整一整頭上的灰色棉布無邊帽。

  帽子長得蓋住她耳朵,她老早就認為這是不對的,因為有的孤兒聽力已經夠差的,戴上這種帽於就更聽不見了。

  但是她直到目前為止,雖然耳朵被蓋住,也還能聽得很清楚。

  然而她認為這帽子很難看,她希望公爵會允許她穿普通人的衣服,免得她看起來那麼可笑。

  她感覺到,此刻她和費瑞克先生登上台階,那些蘇格蘭僕人一定都瞪著她看,而她那套灰布衣在他們色澤鮮明的花格呢衣服和西裝上閃亮的鈕扣相形之下,必定是顯得濫褸不堪。

  「你得到公爵大人的指示了嗎?先生。」她聽到侍衛長問。

  費瑞克先生點點頭。

  如今他回到城堡了,妲羅看出他身份的重要。他有一種絕對的威嚴;那種威嚴是屬於公爵總管所特有的,使她明白他是個重要人物。

  他們可以聽見在巨大的橡木門後面有低語聲,可是聽不出說的是什麼。

  由於費瑞克先生不說一句話,妲羅也默然的站在一旁,每一秒鐘都感到緊張在她體內像海潮一樣在高漲,漲到她胸口,一直漲到喉嚨上來。

  然後鈴聲響了,響聲大得她跳起來。

  侍衛長會了費瑞克先生一眼,伸手去握門把。他打開門,以洪亮的聲音宣佈:「公爵大人,費瑞克先生到!」

  陷羅跟在總管的後頭走,她感覺到這間巨大的屋子燦爛得像一道彩虹。然後她的眼睛望向一個站在前面的男子,她知道,那就是公爵。

  他的樣子正如她想像中的一樣,只是更可怕。

  他站在那兒好像不僅俯視著坐在他前面的人,也俯視這整個房間。

  她從未想像到,世上會有一個男人,看來如此與眾不同,如此顯要、華貴。

  從費瑞克的談話中,她知道他是長的不錯,可是沒想到會這般英俊而輪廓分明,同時又如此傲慢。

  她想他是在生氣,她也感覺得出一種幾乎要爆炸的緊張氣氛,那絕對錯不了。

  她想那緊張一定是由坐在椅子上那幾位紳士而引起的,他們都轉過臉來注視她,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眼光,使她覺得又羞郝又害怕。

  在她體內上升的恐懼感,有一陣子使她嚇得幾乎支持不住身子。

  可是就在那時,她摸摸胸口的項鏈匣,好像它在對她說話似的,她記起她是個蘇格蘭人,這些蘇格蘭人無能把她趕走。*她略為仰起下巴,站在費瑞克先生後面,她聽見他說:「午安,公爵大人。」

  「午安,費瑞克,你很準時,值得嘉獎。」

  公爵的聲音很深沉,妲羅想,而且有一種與眾不同的迴響,不同於她聽過的任何人的聲音。

  雖然她很羞怯,卻情不自禁地看著他,她一邊看著一邊想,有了他在屋裡,很難感到其他人的存在。

  她察覺他的眼睛看著費瑞克,根本看都不看她這邊一眼。現在,他們背後的門關上了,他緩慢而清晰的說:「費瑞克,我已經告訴柯德農族長,法國發生的事件了,他和他的家屬都已同意,這消息不會洩出這間屋子四面牆壁之外,誰也不會知道那件事。」

  費瑞克先生點點頭。

  「就在你來之前,」公爵繼續說,「我告知柯德農族長,依照我們一年前的約定,我允許他為兩族利益起見,為我選了一位妻子,而現在我要求自己選擇的權利。」他看著妲羅。

  「依我的指示,」他繼續說。「你帶來了我未來的妻子。」

  費瑞克先生楞住了,妲羅則萬分不解的瞪著公爵。她不瞭解他說的是什麼。

  公爵轉向柯德農。

  「我選擇了,」他說,「一個未遭世俗或家屬污染的女孩——因為她根本沒有家屬。她來自「無名孤兒院」,我相信目前這種情況下,填補你們所需要的亞克雷公爵夫人這個缺,最適當的人選莫過於——一個雜種!」

  有好一陣子只有一片死寂。羅伊。柯德農和他的弟弟立起來。

  「亞克雷,你在侮辱我們,我們不會干休的!」

  他們說著,灼灼逼人的向公爵走來,但是他的嘴角扭曲著一個微笑答道:「先生們,選擇還是在你們,你們可以償還你們父親借的一萬英鎊債款,也可以向我和我的氏族宣戰。但是我要和你們說個明白:一旦戰爭引發,我們攻佔的土地,將保為己有。」

  「你不能這樣做!」羅伊火爆的喊道。「我們要去愛丁堡,我們要在庭上控告你。」

  「但是你們燒燬的農作物,失散的牛群和死掉的羊群又能得到什麼補償?」公爵譏諷的問。

  「他們會派兵來保護你們嗎?你們經得起打長期的官司仗嗎?」

  那兩個青年舉棋不定的立著。這時柯德農站起來,揮一個手勢叫他們退回去。

  「你的條件很殘酷,亞克雷,」他平靜的說。

  「但至少是誠實的,」公爵同答。「我並沒有向你先前欺騙我那樣欺騙你。」

  兩位氏族長的目光相遇,這短暫的交遇中似乎有一場雙方意志力的交戰。然後柯德農終於屈服道:「你和我們一樣清楚,我們除了接受你要求的任何事,此外別無選擇。」

  「但是如果……」羅伊·柯德農抗議說。

  但柯德農制止了他。

  「這是我的決定,你們要依我的話去做。」

  「好極了,」公爵說,「我要你們無條件的接受我的決定,現在你們就要參加我的婚禮,而且你們每一個人都向你新的公爵夫人行禮致敬。」

  年輕的柯德農又差一點爆出抗議,柯德農皺著眉瞪他們一眼,然後對公爵點點頭。

  「我們同意,亞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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