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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芭芭拉·卡德蘭 難道她不是整個社交圈裡爭相稱讚的美人嗎?她的外貌和風情不是每個浪子玩家讚不絕口的嗎?而且,事實上,只要她手指頭勾一句,她想要的男人不就立刻拜倒在石榴裙下嗎? 她卻深深明白,只有伯爵逃得過她。 甚至他們做愛時,她也感覺得出,他的意識,當然,還有他的心!如果他還有心的話也不在她身上。沮喪的想,現在凱麗絲夫人上場了,他不像往常那般殷情了。 「我恨她,老天!我真恨她!」賽朵兒夫人狂喊。 她只要想到凱麗絲那頭深紅色的鬈發和斜吊的碧綠眼睛,就嫉恨得想殺人。 「我要殺掉她!也要殺掉他,」她對自己說,聲音裡滿是殘暴的味道,這表示她已經歇斯底里了。這種突如其來的盛怒常常嚇壞全家人,也震憾到她自己。 躺在安樂椅上,她幻想著自己手持利刃,把凱麗絲的笑容從她謎樣的臉上戳掉,然後轉向伯爵。 他在想,他若死在她腳前,鮮血從胸前傷口汨汨流出,不知自己會有什麼感覺。 然後,她對自己說,沒有他,生命會變得無法忍受。可是,不管用什麼手段,她都要百分之百確定他屬於她一個人。 「凱麗絲絕對不能得到他!」 她的聲音在閨房裡迴響著,和她常用的舶來香水及月下香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有人告訴她月下香的香味代表倩欲,自此她一直讓身邊充滿這種氣味。 她站起身來,走向房間盡頭一面鑲金框的鏡子。 她站在鏡子前面,看著鏡裡玲瓏的曲線。常有男人把她的軀體形容成希臘女神。 她看著自己晶瑩如玉的頸項,看著猶有餘燼一般的熱情雙眼,還有紅艷似火,如櫻桃般誘人的雙唇。 「他能挑起我所有的激情,沒有別的男人如此過。」她對自己說,「我不能失去他!絕不能失去他。」 伯爵坐在四輪馬車上,心裡納悶著,為什麼女人在戀愛的過程中,一旦激起異常的熱情,就會變得那麼狂恣不可收拾,不論生理心理都如此。 好像她們突然之間解開了禁錮,把平常深藏起來的某種東西一股腦地全解放開來。 他做了個決定。他對賽朵兒夫人那強烈的佔有慾和幾乎瘋狂的嫉妒心感到厭煩。 「我真傻,竟然跟她搞在一起。」他想。 他決定,從阿斯考特回倫敦之後,再也不到她布魯頓街的寓所去了。有些閒言閒語曾尖刻地說她家階前都快被川流不息的情人們給踏穿了。 「她是很漂亮,」他自語,「卻不是我要的!」 他曉得這是老生常談了。他一面說一面不自覺地微笑著。然後,他正經地問自己,到底他要從女人那兒得到些什麼? 他生命中有過太多的女人,卻總是過一陣子就覺得膩了。就像現在他曉得自己對賽朵兒夫人已厭煩透頂。 還有個凱麗絲·普萊渥斯正等著他呢!她在上次的聚會中表示得相當明顯。禮拜二他就能看到她了。他在戴沙那兒晚餐時,她也會在場。 在那個場合他們也許沒什麼機會說體己話,因為他有種感覺,戴沙蠻喜歡凱麗絲。果真如此,戴沙沒有理由不娶她。 伯爵很清楚,凱麗絲就像賽朵兒一樣,在物色個好丈夫。 她們倆都是寡婦。賽朵兒·布萊克福的年邁丈夫因心臟病去世後,留給她龐大的遺產,使她變得非常富有。而普萊渥斯大人兩年前去世了,凱麗絲卻不寬裕。 伯爵掛著一絲笑容,想著她的紅髮碧眼,把她好好打扮一下,一定很有意思。 長久以來的經驗使他成為服飾專家。他知道什麼衣飾對那一種女人最適合。他也為此付出巨額金錢,給那些急急把他的建議付諸實行的裁縫商。 「綠色最好!」他想,「當然她還得配點翡翠。用孔雀藍效果也會不同凡響。嗯,還得加些鑽石在她的耳上、髮際閃閃生輝!」 他暗自希望,她的頭髮被散下來時,會很長很軟,像絲緞一般。 賽朵兒的頭髮濃密,可是他摸起來並不覺得特別柔軟。 他記得有一個女人--該死的,她叫什麼名字來著?她的秀髮長達腰際,平整光滑如絲。 伯爵猛然警覺,他一路上胡思亂想,根本不知駛到那兒了。還好路線沒錯,他嫻熟地駕著車,此刻居然已到了格羅斯韋諾方場的崔法儂寓所。 房子巨大醒目。他從父親那裡繼承過來之後,大事增修,幾乎全部改頭換面。就像威爾斯親王一樣,他也收集了好些畫。那些畫還著實讓好些行家欽羨嫉妒了一番呢! 譬如他擁有的一些家庭畫像,本身就價值不菲。 第一位崔法儂伯爵的畫像是文·戴克所畫,接下來的分別為甘斯波萊和雷諾所畫。還有一幅最近的,他自己的畫像,是勞倫斯所作,因為攝政王堅持要由他來畫。 伯爵進入擺著許多雕像的大廳。這些雕像也是他以超凡的鑒賞力購得的。 總管匆匆迎向前來,接下他的高頂禮帽和手套。 「明天的事都準備妥當了吧?韓特?」伯爵問道。 「每件事都安排好了,大人。」 「我告訴過你,蘭莊沒幾個傭人,我們得自己補足。」 「我已經安排好了,大人!大師傅會自己帶兩個手下去,我選了幾個僕役隨時幫忙。」 「謝謝你,韓特!既然你要和我一起去,我就不用費心多想這些事啦!」。 「那當然,大人!我相信大師傅會把他要用的食品帶齊,供您使用。在賽馬周可能很難買到什麼東西。」 「一定是這樣的。」伯爵同答。 他一邊說,一邊走向書房,把阿斯考特的事拋在一邊,就像把賽朵兒夫人拋在一邊一樣。 韓特會照管一切的,他向來如此。 不過,第二天一早,伯爵還是決定要早一些到蘭莊去,在客人未到之前先去看看。 就像所有天生的管理者一樣,他一定要親自檢查一切,連經驗那麼豐富的管家和帳房都不能使他放心。他還是寧願自己早些到達蘭莊,做最後的檢視。 在許多方面,他都是個完美主義者。若非迫不得已,絕不肯稍加屈就。他覺得實在沒有理由讓自己過得那麼不舒服。 在阿斯考特停留的五天裡,要是有什麼東西因事先沒想到而漏掉了,他會立刻派一個小廝回倫敦拿。帳房一定會注意,把東西盡快送到他手上。 他覺得很得意,居然在最後一分鐘找到了替代皇冠羽的地方,越想越高興自己那麼聰明。 他很清楚阿斯考特附近早就沒有空房子了。從溫莎堡以下全部被預約滿了。他的一些朋友都在附近訂了房間,只是,顯然任何地方都塞不下他了。 他私下給自己立了一個規矩:每一次重要的賽馬會,他都要和自己的馬兒在一起,不和其他人一起狂歡作樂。 他也深深體認到,要專心出賽,最好別和女人有什麼瓜葛,免得分心。 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餐之後,他就從倫敦出發,駕著一隊人人稱羨的粟色馬匹,意氣飛揚地上路。早餐後他沒有飲酒,只喝了咖啡,顯得神清氣爽,坐在車上,竟如玉樹臨風一般。 他本想和平時一樣駕六匹馬,來跟威爾斯親王別別苗頭。威爾斯王子乘的是輛座位高高在上的四輪敞車,身旁當然有美人在側。 可是伯爵很早就曉得,阿斯考特四周的道路都擁擠不堪,六匹馬很可能顯得大而不當,行動不便,不但不能加快速度,反而會拖延時間。 陽光明亮,普照大地,天氣十分燠熱。一路行去,正如伯爵頂料,熙熙攘攘擠滿了馬車、篷車、拖車、板車等等,水洩不通。 車子逐漸行近阿斯考特。他在路上換了兩次馬,不讓行車的速度慢下來。伯爵很有興味地看著牛步而過的馬車,上頭用多葉的枝子搭成篷頂,遮著毒辣的陽光,使那些鄉下人的貨物免於曝曬。 那些車上載的東西簡直多得不像話。伯爵一想到拖著車的可憐畜牲,嘴角不禁緊緊抿住。他們真是一副不堪負荷的憔悴樣兒啊! 另有一些類似伯爵座車的四輪敞篷車,還有很華麗的大馬車,嵌板上漆著繁複的紋章,顯示車主顯赫的家世。 當然,路上也會碰到讓伯爵眼睛一亮的馬兒,只不過每次他都再看一眼,就覺得那些一馬都比不上他自己的。 更近賽馬場了,他開始注意附近的彎路。蘭斯頓告訴過他,那條彎路可以直通蘭莊。 溫莎森林的樅樹濃濃密密地長滿路旁,出其不意地出現一條黃土小路,蜿蜒伸入樹林中,伯爵險些錯遇了。 他想,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了。他把車隊慢下來,希望這樣就不必回轉馬頭,可以直接駛入,何況身邊全是樹木,要回轉實在不大可能。 眼前立著兩座古老的守衛亭,看起來好像了無人跡。前面幾扇鐵門,還好,是敞開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