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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芭芭拉·卡德蘭    


  「也不盡然,殿下。」侯爵一面說,一面在心裡想著自己曾和多少女人做過愛。

  攝政王彷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繼續窮追不捨地說:「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契爾敦。女人在你生命中,似乎都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對某一個女人厭倦了,就把她拋棄,再去找另外一個,好像她們都是曇花,只有在盛開的一剎那,才能滿足你。」

  「這是最恰當的形容,殿下,」侯爵說。「我喜歡新鮮。」

  「因為我很欣賞你,」攝政王繼續說,「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份愛,一份真正的愛,就像我一樣。」

  侯爵很想說,他希望這種恐怖的命運永遠不要降臨到他頭上,但他還是把這句話嚥回去了;他大聲地說:「殿下,這都是命。命運注定有些人會碰到自己心愛的人,但有些人卻要不斷地尋覓。」

  攝政王似乎很滿意他這種說法。

  「對,正是如此!契爾敦,你說得有理!」他說。「上帝對我太仁厚了,它讓我找到了我所渴求的;而你,仍要像個探險者那樣,在茫茫的未知中繼續搜尋。」

  「你讓我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冒險,殿下,」侯爵回答,嘴角還帶著一抹微笑。「現在,我們來看看,你訂的這些畫究竟真偽如何。」

  他知道,倫敦的藝品商和畫商總是喜歡拿複製品來騙攝政王的錢。

  在替攝政王從一堆贗品裡找出兩幅真跡以後,侯爵心情愉快地離開了卡爾頓宮。

  他很喜歡攝政王,而且他也明白,過去幾個月對他是多大的一種折磨。

  當時,國王的健康情況很不穩定,照侯爵的看法,御醫早就應該把他無法治理國事的事實宣佈出來,但是他們為了保全自己的職位,一直在避重就輕,不願意提出肯定的答案。

  另一方面,保皇黨組成的內閣也抱定「國王會很快的康復」的想法,因為他們擔心王子如果掌權,就會為了他那些民權黨的朋友而解散內閣。

  就由於他們個人的私慾和優柔寡斷,使王子遲遲不能當上攝政王,幾乎影響到國家的安全。

  十一月中,下議院兩度體會,侯爵和其他上議院的議員一樣,受到很大的困擾。

  直到拿破侖的大軍橫掃歐陸,才迫使這件事有了轉機。

  二月十一日,樞密顧問抵達卡爾頓宮,主持宣誓典禮,王子終於成了攝政王。

  宣誓典禮的場面非常動人。儀式結束之後,樞密顧問全都跑在攝政王面前,吻他的手。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那時,侯爵的心裡這樣想著。

  他記得,過去,國王經常使他的長子受挫,不讓他實際參與任何事情,只希望他做個「快樂王子」。

  歸途,侯爵記起自己中午在保皇黨俱樂部還有個約會。

  不過,他早上收到一封從鄉間寄來的信,說他的母親——老侯爵夫人——動身到倫敦來了。想到她從瑟瑞州這樣長途跋涉到倫敦,使他太感意外。他猜想,她這麼做,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馬車駛回奧斯明頓府。他從車上下來,向管家問道:「夫人到了沒有?」

  「夫人半小時以前就到了,現在正在樓上房間裡休息。」

  這棟大宅子裡的一翼,是為老侯爵夫人特別準備的,但是幾年來卻一直空在那裡,因為她好久不到倫敦來了。

  都市裡的嘈雜、擁擠,使她覺得很不自在。她喜歡住在寧靜。冶人的鄉間。而且,那兒的鄰居都非常慇勤好客,她一點也不覺得寂寞。

  聖誕節的時候,侯爵去看望她,覺得她似乎有點虛弱,因此心裡一直很擔心。此刻看到她經過長途旅行,精神仍然顯得很好,不禁鬆了一口氣。

  老侯爵夫人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人,結婚以後,更成了每一位人像畫家爭取的作畫目標;她那種優雅動人的韻致,一點也沒有因歲月飛逝而消減。

  她的頭髮全白了,但是身材優和當年候爵的父親愛上她時一樣纖巧。

  雖然他們夫婦的年齡相差十二歲,但婚姻卻非常美滿,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只有侯爵這麼一個孩子。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從候爵一生下來,他們就對他百般寵愛。

  這時候,母親抬起頭來,看到了他。

  「契爾敦,我的孩子。」她說著,一面伸出雙臂。

  侯爵吻了她的手,然後又彎腰吻她的面頰。

  「您突然到這兒來,我真是太意外了,媽媽。」

  「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很意外的。」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我怎麼會有這份榮幸的呢?本來我還打算,等社交季過了以後去看您。」

  「我原先先盤算著你那時候會去,」老侯爵夫人答道。「可是皇后寫信給我,信裡的口氣顯得很絕望,所以我要來看看她。」

  「我千方百計都請不動您,皇后一封信就把您給請來了。」侯爵打趣說。

  「我不喜歡這樣長途跋涉,太累人了,」老侯爵夫人答道,「可是我覺得自己應該來探望皇后。孩子,當別人有困難的時候,我們除了盡力幫助他、安慰他之外,還能幹什麼.呢?」

  她停了一下,然後低聲說:「我很震驚,聽說因為國王陛下神智不清,他們已經給他穿上壽衣了。我覺得這實在是太不敬了,難道除此之外,他們就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來控制他的病嗎?」

  「我也覺得這個法子不好。」侯爵同意道。

  「難怪皇后會這麼絕望。」老侯爵夫人用她那溫柔的聲音說。

  「您打算住在溫莎宮裡陪她?」侯爵問。

  「我想,我沒有辦法長時間承受那裡緊張而沉痛的氣氛,」他母親答道,「而且,孩子,我相信對你那些駿馬來說,來回接送我是很輕鬆的一件事。」

  侯爵大笑。

  「媽媽,您真是個十足的外交家,永遠記得留一手。不過,當然,您這麼做是對的,要您二十四小時待在那種悲痛、消沉的環境裡,那真是一種折磨。」

  「不過,我真的很為皇后難過。」老侯爵夫人說。

  侯爵很瞭解她母親的心情,因為這麼多年來,她和皇后一直是好朋友。

  他坐下來說:「皇后的不幸倒給我帶來了意外的收穫。我真高興您能到這兒來。」

  「我也很高興看到你,孩子,」老侯爵夫人答道。「你的氣色很好,而且很英俊,就和你父親當年一樣。」

  侯爵微笑著說:「媽媽,我倒覺得,您比以前更美。您一到倫敦來,全倫敦的美女都黯然失色了。」

  「包括哈洛夫人?」老侯爵夫人神秘地看了兒子一眼,問道。

  「您雖然住在鄉間,消息卻蠻靈通的嘛!」侯爵玩笑似的說。

  「她是不是很動人?」

  「不,媽媽,她沒有您這麼美,而且也不及您有韻致。」

  老侯爵夫人歎了一口氣。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本來還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侯爵問道。

  他母親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好孩子,我一直擔心,怕你被某個有陰謀的女人給拴住。因為你本身的條件很優越,而且做你妻子的女人,還可以分享你的頭銜和財產。」

  「我的妻子!」侯爵叫了起來。「天啊,媽媽,您根本不用操這個心,我不打算娶任何人——尤其是艾默芬·哈洛!」

  「那麼你要小心一點。」老侯爵夫人勸道。

  侯爵警覺地望著她。

  「您究竟想說什麼?媽媽,請您坦白告訴我。您知道我喜歡別人對我坦白,尤其是您。」

  「我聽說,」老侯爵夫人壓低聲音說,「哈洛夫人打算讓你娶她。」

  「如果她真有這種打算,那她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愚蠢,」侯爵叫著。「她是個有夫之婦啊!」

  「她可以離婚啊!」老侯爵夫人說。「最近離婚的例子越來越多,弄得我心神不寧。」

  她修長的雙手突然緊握在一起。

  「契爾敦,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捲入這種糾紛裡,也千萬不要讓我們的家庭發生這樣的醜事。我受不了!」

  侯爵握住了他母親的手。

  「媽媽,您聽我說,我發誓絕不會為種事情破壞家庭的聲望,或者毀掉我個人的名譽。但如果為了艾默芬·哈洛,讓您這麼憂慮,那我現在就向您保證,我絕對不再跟她見面。」

  「她在你心目中,真的不算什麼?」

  「說實話,媽媽,我最近對她有點膩了。」

  「那我就完全放心了,」老侯爵夫人說。「或許傳言有點過於誇大、渲染,不過據說她是個很堅決的女人。」

  「太堅決的女人,只會讓我退避三舍,」侯爵說。「我剛剛還在聽攝政王向我吹噓,說赫特福夫人如何、如何的好,但是我只覺得,像那樣的人,別人都會躲得她遠遠的!」

  「赫特福夫人!」老侯爵夫人激動得叫了起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她的所做所為簡直讓人厭煩。我真不懂,怎麼會有男人肯讓自己的妻子表現得那麼受人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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