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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葆琳    


  「壞事?如果『那種事』是壞事,那老爸和老媽不也是做了壞事才會生下我?原來我是你們『壞事』下、見不得人的『惡果』嗎?」

  「我和你媽是堂堂正正,有了媒妁之言、簽下結婚證書、結了婚的夫妻!怎麼可以拿我們和你們比?」

  「幾千萬年前,人類的老祖宗可沒結婚這檔事,這不是照樣繁衍後代子孫,」她一哼。

  「你是山頂洞人的話,老子我才不管你!」他跳腳。

  麗夜氣得回嘴道:「我就是山頂洞人,誰叫我的老頭是個未開化的北京猿人!」

  「你悴逆不孝!」

  「你有理說不通!」

  一旁的羅驥差點笑場。他終於知道朱麗夜那凌厲的辯才之道是遺傳自誰了。有她父親這樣子天天訓練的話,要培養出牙尖嘴利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有什麼好笑的?」兩人一併轉頭瞪他。

  羅驥擺擺手,要他們靜下心來。「再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伯父,我知道現在這麼說,你大概不會相信,但我和你女兒都是成年人了,懂得何時該踩煞車,我們不會做出糊塗事的。」

  「年輕人,聽你這口氣好像很有把握,可是我們都是男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不相信你沒錯,特別是你的下半身!」

  「那我換個方式說好了,我要怎樣賠罪才能讓伯父消氣呢?」暫時先退而求其次。

  朱父冷哼一聲。「不必你賠什麼罪,我沒把女兒管好是我自己的責任,往後我絕不會再讓我女兒接近你!聽好,阿夜,老爸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以後不許再和這姓羅的小子單獨見面!」

  「爸!」

  麗夜真不懂這是在上演哪碼子戲?她和羅驥又不是十四、五歲的青少年,萬一真「發生」了什麼,自己做的事自己也能負起責任啊!再怎麼推演,也不該祭出這種八代以前的老祖宗才會講的台詞吧?

  「你喊爸也沒用!」朱父氣憤未消。他好歹也是做人父親的,豈容女兒被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男人拐跑?「我說了算,要是你不聽話,我就把你關進家裡,大門不托邁,二門不許出!」

  「我不成了犯人?」

  「我是不希望你變成未婚生子的罪人!」

  羅驥希望這不過是朱父的一時氣話,否則他真不知該怎麼向朱麗夜道歉──因為自己一時的失控,害得她……

  「爸,講講理!你把我禁足的話,報社怎麼辦?人手已經嚴重不足了,你是想要戚大哥工作到過勞死嗎?」

  「放心,我們今晚就連夜驅車回家去。我不會笨到放任你再有機會和這臭小子獨處的。」朱父升起戒心,嚴正警告說:「在車上,你們也不許給我眉來眼去,企圖耍花樣,我會沿途監視你們到底的。」

  「說要躲起來的人是你,現在說要回去的也是你,老爸你未免太任性了點吧!拜託你考慮一下四周被你的任性拖累的人吧!先是那篇報導、接著是害得我不得不被羅驥當成嫌犯,最後是今天釣個魚弄到半夜才回來,把人家嚇得半死……什麼嘛!你這個處處都讓人擔心的笨老爸!」

  「和女兒的名節比起來,一點小小的威脅算什麼?」扭頭,朱父吃了秤跎鐵了心地說。「把東西收拾好,回家、回家!」

  麗夜氣得衝到門邊說:「要回去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我不管你了!」

  望著女兒消失在走廊上,朱父大歎口氣,搖搖頭說:「女大不中留,我的小夜居然會這麼無情……這一切全都是你的錯,年輕人!」

  羅驥張開嘴,想解釋自己的無辜,再考慮片刻後還是又合上嘴。不管自己說什麼,先入為主的印象是不會改變的。朱父如今已經把他當成誘拐女兒的兇惡壞蛋,他不可能輕易聽進自己所說的話。

  「你不說話,是打算默認了嗎?」

  「……晚輩說的話,都會被解釋為強詞奪理,不如不說。」

  朱父仔細地打量他。「看來你不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單純傢伙嘛!」

  「朱伯父謬讚了。」

  「我也不是在誇獎你。」朱父悻悻然地說。「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女兒嗎?羅家小子。」

  「……」羅驥思考著。

  「臭小子!難道你是在玩弄我女兒的情感?!」朱父隨即咆哮。

  羅驥搖了搖頭,這對父女怎麼都如此沒耐性呢?「沒有立刻回覆您的理由,是因為我與令嬡的情感問題,不該由他人置喙,要談也該先等我和朱麗夜確認過彼此的心意後再說。」

  「哼,這沒確認心意就已經在確認身體了,講什麼大話!」

  尷尬地暈紅耳根,羅驥無話可說。

  見他這副「純情」的模樣,朱父不甘心地忿忿說:「你這臭小子,能懂一名種花農辛辛苦苦培養了一朵十年、二十年才會綻放的花兒,卻在花開的瞬間赫然發現花心長了只惡蟲在吃花瓣的心情嗎?居然就在我面前……我不多打你兩拳,實在難消我一肚子的火!」

  「如果您願意收回成命,不限制朱麗夜的行動的話,晚輩再多挨幾拳也沒關係。」

  「竟還討價還價啊?臭小子!」

  羅驥苦笑。「您的拳頭可不輕,威力十足呢!」

  講到這,可不是朱父要自吹自擂,還挨得了他拳頭的,十個男人中找得到一人就算厲害了。算這小子還識貨!朱父的怒火終於消退了一半,他坐到沙發上,雙手盤在胸前,命令羅驥也坐下。

  「你主要是來問我有關那通電話的事吧?那我們就快把這件事解決,你就可以滾蛋,和我女兒劃清界限了。」

  羅驥想一想,也好,先把公事處理完畢。「伯父願意詳細地把電話的內容告訴我嗎?」

  「詳細什麼?我和你通的電話中講得很清楚,那是個男人打來的,除此以外的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難道不是伯父有意隱瞞嗎?您想隱藏電話內容,私下調查,好取得獨家新聞吧!」羅驥總覺得以一名幹練的老記者而言,哪會輕易地忘記「題材」。

  朱父像被口水噎住,眼睛突然左瞟瞟、東轉轉。「我……哈哈……怎麼會呢?噢,對了,那傢伙好像操著外省口音。」

  「他打電話來的時候,是怎麼說明他的意旨?他的哪句話讓你覺得有必要去採訪看看?或者是他說了什麼讓你覺得有憑有據的事,引起你的興趣?」打鐵趁熱,羅驥步步進逼。

  眼看瞞不下去,朱父唉呀地嚷著。「好了、好了!我把錄音帶也拷貝一份給你就是了!」

  「您錄音了?」連朱麗夜都被自己父親給蒙騙了。

  「這種東西又不能當呈堂證供,我以為不用給你也沒關係,不過看在你查案查得也挺辛苦的,我就可憐可憐你,拷給你一份吧。不過交換條件是你不可以告訴阿夜,說我沒把有錄音帶的事告訴她,要不然我耳根子就別想清靜了。」

  羅驥伸出手。「您也別太欺負阿夜了,什麼事都不告訴她,還讓她去做這麼多危險的事。」

  故意慢條斯理地把錄音帶抽出來,放在他的手上,朱父說:「要成為能獨當一面的記者,就需要鍛煉。我嫌她還太嫩了,換成我才不會被你們這些條子捉到把柄。」

  「謝謝您的合作。」終於取得關鍵證據之一的錄音帶,羅驥至少能肯定這一趟不是空手而回了。

  ☆ ☆ ☆ ☆ ☆ ☆ ☆ ☆ ☆ ☆ ☆ ☆ ☆ ☆

  麗夜走在漆黑的沙灘上,望著潮來潮往的浪濤在月光下翻滾,紊亂的思緒也逐漸被安撫了下來。

  她還是很氣父親的不講道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氣父親不讓她與羅驥見面,或是氣憤父親以那「意外」的一幕,斷言說她行為不檢點……她擔心萬一是前者的話……

  喀!腳下發出細微的聲響,麗夜彎身下去將卡在自己沙灘鞋底下的「東西」撿起來端詳。

  「朱……麗夜!」

  回頭,看見羅驥朝這邊奔馳過來,她抿唇做出無奈的表情,一低頭繼續把玩著手心中的空貝殼,這是個長得不怎麼樣,到處都有的寄居蟹常用的黑色螺旋狀小貝,小學時還流行一種小販賣的零嘴,就是吸出這種小貝殼中的螺肉來吃。

  「怎麼了?我叫你老半天,你怎麼都不回應我一聲?」

  悶聲。「找我幹麼?」

  「沒,我和你父親談完了。他改變主意,願意在這邊多住一晚,我是來轉達這件事的。你還好吧?聲音有氣無力的。」

  他的手才一橫過來,麗夜馬上往旁邊一躲。「我沒事啦!謝謝你的通知,你可以走了。」

  「也不用像刺蝟一樣悍吧?剛剛明明那麼可愛……」羅驥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還是說你害羞了?」

  「笨……笨蛋……我、我幹麼……在你面前非……非得害羞不可!」氣得舌頭都打結了。

  撇起唇角,他黑眸閃動著戲弄的波采。「沒害羞的話,那就大大方方地正眼看著我啊?從方才到現在,你根本連臉都不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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