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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葆琳    


  「噢?你另有別的男人嗎?這位小哥有哪點不好?現在這年頭,已經找不出幾個能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而犧牲的男人了。」

  麗夜吼道:「為什麼女人非得有男人才可以?」

  「嘿……聲音這麼大,你還想要再一次惹我生氣,是吧?」

  可惡!這個臭光頭、肥豬玀!根本是存心要找他們碴嘛!好說歹說的就是不肯放過他們!

  「呂哥,我看你也見好就收吧!」王胖以手帕擦擦額頭。「我說要替我兄弟擋一瓶,你不肯,指明要他一個人喝。好,這條件我們接受了,現在我兄弟已經這麼努力在喝了,你還在和小丫頭鬥嘴,這樣子下去沒完沒了的,不喝死我的小老弟才怪!」

  「那又怎樣?」

  瞇成兩道細縫的小眼睛一閃,王胖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兄弟從這兒被扛出去的話,以後『麻煩』就很多了。我記得這條巷子是禁止停車的,『交通的』已經常跟我抱怨,說這一帶有很多違規的人呢!」

  呂老大嗤鼻。「王正胖,我這個人是吃軟不吃硬的!你們說來就來也就算了,還帶了個女的來刺探,已經夠讓我不爽了。再說,要以這種方式賠罪,也是你手下這位小哥自己選的,我可沒逼他,怎麼你倒把責任全推給我了?這樣說得過去、道理能講得通嗎?欺人太甚的是哪邊,嗯?」

  「給人行個方便,以後大家都方便。」王胖拍拍自己西裝裡藏的配槍,意有所指地說:「三天兩頭開出搜索票,再小心也會給我們找到一、兩支吧?」

  呂老大不甘心地瞪瞪朱麗夜,然後下巴一揚說:「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這丫頭了,滾吧!」

  聞言,立刻把羅驥手上喝到一半的酒瓶奪走,麗夜撐起他半邊身子說:「我們可以走了,振作點!羅驥!」

  宛如一條繃緊的繩子剎那間被割斷,羅驥放任自己的意識漂浮在酒精的效力中,對接下來的事也不復記憶。

  ☆ ☆ ☆ ☆ ☆ ☆ ☆ ☆ ☆ ☆ ☆ ☆ ☆ ☆

  他知道自己正在作夢,因為真正的他不可能也不會穿著這麼可笑的服裝。

  低頭看著腳上那一雙尖尖的、鞋尖翹起的靴子,腿上則是一雙噁心的白褲襪,大腿到腰間還套著另一條蓬蓬圓圓的燈籠褲,這種街頭賣唱小丑似的打扮,荒謬到令他想高喊「救命」!

  說時遲那時快,四周景物突然大放光明,就像在黑暗中射入一盞水銀聚光燈,而且變魔術般地出現一座歐式洋樓,二樓還有座小小的露台。

  這是什麼見鬼的玩意兒?

  「噢,羅密歐啊,羅密歐,你為什麼是羅密歐呢?」

  誰在唱乞丐詩?還唱得這麼離譜難聽?企圖要殺光所有人的耳神經嗎?

  「噢,羅密歐,你來聿?」

  樓上的「女」子伸出上半身,露出真面目──惡,居然是呂老大?!

  「羅密歐,你別跑!」

  開玩笑,誰還待得住這種怪夢?和這種怪物茱麗葉比起來,現實中的「朱麗夜」要好上百倍、千倍咧!

  「羅密歐,你今天一定要把這些酒喝完,不許你逃!」

  一隻隻巨大的酒瓶像是恐龍的腳,朝他壓過來。咚咚咚的聲響和媲美強烈地震地搖晃地面,更教他東倒西歪,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現在他知道當愛麗絲被一堆撲克牌追殺時,究竟是什麼心情了。

  這場該死的噩夢要持續到何時?醒來、醒來、快點醒來啊──

  「啊──」

  睜開眼,驚嚇出一身冷汗的額頭都濕淋淋的,好不舒服。羅驥慶幸自己及時脫離夢境的同一刻,腦海裡也浮現新的困惑,這裡是什麼地方?他不記得自己房間裡有貼布萊德彼特的海報啊!

  「……唔……嗯……別再喝……羅……笨蛋……」

  朱麗夜?羅驥又一驚。

  她趴在這邊做什麼?枕在他的腿上睡覺是什麼意思?不解地伸出手去搖搖坐在床邊椅子上熟睡的女人,喊道:「喂!朱麗夜,你醒醒!」

  「……唔……※##&……」

  嘟嚷著沒有意義的言語,頭轉了個方向,她繼續作她的春秋大夢。

  看來是沒辦法從她口中得到答案了,羅驥蹙著眉,移動自己的雙腿,緩緩地坐起,眺望著這間樸素簡單到不帶任何私人色彩的房間。乾淨的小桌上擺著一台電腦,單人床、檯燈、衣櫃。唯一比較特別的就是放在衣櫃前的那只龐大行李箱,看來好像是才從國外回來,還來不及拆開的樣子。

  莫非……這是朱麗夜的房間?

  目光再度落在沉浸於夢鄉的女人的臉龐上。羅驥發現,自己好像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長時間地觀察她。不開口說話的時候,光看臉蛋,實在是張挺標緻可愛的臉。睡著的模樣與醒來的模樣,給人的印象竟差了十萬八千里。要是她一直是這樣文文靜靜、秀秀氣氣的,自己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討厭她吧?

  不過他很難想像「那樣」的朱麗夜。

  和這傢伙認識將近一輩子的時間,早習慣她爆彈般的脾氣、好勝又愛找人麻煩的性子,換成別種模樣,說不定他還無法適應呢!

  羅驥察覺到這種矛盾的心態,長長地歎了口氣。

  「喲,終於醒來啦!大英雄!」門突然被人打開,王胖探頭進來說:「我還以為今天得幫你請病假呢!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我怎麼了嗎?」

  「咦?難道你全不記得自己昨夜的慘狀?」

  羅驥搖搖頭。

  王胖笑呵呵地跨入房間內。「說得也是,連灌三瓶XO,我還以為得幫你掛急診去洗胃咧!昨天從姓呂的那傢伙的地盤離開後,是我和阿夜一起把你架上車的。本想直接送你回家,可是阿夜堅持說那麼做會嚇死羅伯母,要我先把你載回她家再說。」

  羅驥的母親身體虛弱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的。也不是到不能下床走動的程度,只是受不起驚嚇,一發生什麼事,往往會心臟缺氧而昏過去。羅驥還記得自己在小學時代,就常常被廣播叫到訓導室,內容不外乎是「你媽媽又暈倒送醫了,快點回去一趟」。

  想不到朱麗夜還記得這檔事,而且這麼細心。

  「還不只這樣喔,好戲在後頭。你在半路上就開始狂吐,把我的車、阿夜的衣服全弄得髒兮兮的,意識不清、胡言亂語都不算什麼,最糟糕的是發起了酒瘋,老嚷著說要跳脫衣舞!」

  不會吧?羅驥狐疑地挑高眉。

  「啊哈哈!最後一件事是我編的啦!開個玩笑。」

  但王胖隨即一掃嬉笑,繼而嚴肅地說:「可是有件事我不開玩笑,小老弟,你要好好地感謝阿夜才是。她好像把這事全當成自己的責任,昨天是任勞任怨地照料著你,一會兒幫你處理嘔吐物,一會兒又幫你擦身、換衣,現在你身上穿的這套睡衣也是她老爸的。反正她是陪你折騰了一晚,就連我勸她去睡覺,她也不肯,堅持要看護到你醒來為止。」

  指指麗夜的睡相,王胖道:「看她這副筋疲力竭的模樣,你該知道我所言不假。」

  羅驥望著他所指的方向,再次盯著那張臉,有股複雜的滋味……他必須承認,當喝完那三瓶酒時,也有賭一口氣,以及詛咒著這個愛惹是生非的朱麗夜的成分。要不是牽連到工作,他說不定根本不會搭救她,只要自己能全身而退就好。

  自己以前是不是對她有些不公平?

  為了過去的瑣事而記恨她,卻忘記他們都早已經是成年、成熟的大人了,何必再為小事而鬧……

  「好啦,醒了就快點換換衣服,準備回家去吧!我們怕伯母會擔心你,沒敢告訴她實話。」把一套從自家衣櫃中挑來的西裝扔給他,王胖說。

  「你們怎麼跟她解釋的?」

  「呃……」王胖突然眼神飄忽,以食指摳著臉頰。

  起疑的羅驥,再次蹙眉問道:「前輩,你們說了什麼?」

  王胖咳了咳,先行退後兩步說:「也、也沒什麼,就照實說啊!」

  「前輩!」他一喝。

  王胖採取預備逃跑的姿勢,拋下一句。「說你無法回家,要在朱家叨擾一晚!就是這樣。」

  羅驥閉了閉眼,祈禱母親不要想歪,否則以她那種老式的作風,一旦小題大做起來……自己可絕對壓不下來的!

  此時,朱家的一樓客廳,正上演著另一幕──

  「不好意思,也沒打聲招呼就突然跑來。」拎著一籃相當「盛大」的水果籃,羅驥的母親上門拜訪。

  「何必這麼客氣呢?大家都是多年的鄰居了,來,請喝茶。」朱媽媽熱誠地款待著。「你是來接羅驥的吧?我想他應該還在睡。」

  羅母尷尬地紅了紅臉。「我那個笨兒子不知道為什麼竟會在您府上叨擾,一定給你們添麻煩了。」

  「啊?不會不會!有阿夜在照顧他,一點都不麻煩。」

  「阿夜是那位和我兒子同學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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