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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蟲我    


  結果他被她強制押回松居睡覺大吉。

  第八章

  尚?怔怔的看著躺在木板上的雪白身影,今天下午他在處理公事時突然被家丁叫回龍家大宅,說是雪衣嵐出了意外,失足跌落綾湖,被發現時已經溺葬多時,回天乏術。

  他麻木的站在她身邊,身旁傳來斷斷續續的啜泣哀歎聲。

  他的視線掃向她的身軀,想起幾年前他在龍韜門外聽見他抱怨雪衣嵐身子骨太過單薄的話……的確,在女人中她算是很高的,但她原本就纖瘦的身體在近幾年更加孱弱,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冬季將臨的此時,他在幾天前決意將她送往比較溫暖的地方休養,並於今天早上告知她,沒想到……

  再看向她露在袖外的纖纖素手,想起自那次在門外無意聽見她的表白後,他總會不自覺的注意到她的存在,注意到她在背地裡默默為他做了多少事。有一次他在經過一個亭子時看見她正在刺繡,一個不小心教細針紮了手,鮮紅的血滴掛在她的指頭,在喜好穿著白衣的她身上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他當時的感覺是什麼?心疼嗎?

  他的視線最後停駐她的臉蛋上,她的表情憂淒而哀傷,細眉間有著輕微的皺眉,原本就雪白的臉色此時看來完全沒了生氣,她頰上還留有些水滴,像是未干的淚痕;她的唇是緊抿著的,彷彿她在生前的最後一刻仍堅持著某個意念,當他知曉她的心意時,他的苦惱明顯大過歡欣,他無法給她期盼的感情,所以更加與她保持距離、更加疏遠她,只是有時候驀然回道他會發現,她在他心裡的影子似乎越來越深刻,也越來越難以抹滅。

  他清楚的記得她眼睛的顏色,與她望著他時眼裡透出的情愫,而現在她再也張不開眼,他也再看不見她的眼睛了。

  忽然她的臉在他眼前變得朦朧起來。

  「是你害死她的。」一個冰霰似的聲音從身後刮向他,是龍韜。

  他轉回頭,看見他的兒子站在不遠處指控著他,長大之後的龍韜對他更加叛逆,而在他明瞭情況後,他無力去改變些什麼。

  如他意料中的,龍韜拒絕接受任何人的同情跟安慰,他沒有在人前流下一滴眼淚,有的僅是對他的憎惡及自我控制情緒的驕傲。

  他再轉回頭,伸出手撫平雪衣嵐眉間的皺褶,然後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走回他的寢居。

  關上房門那一刻,忽然發現房間裡的擺設突然間朦朧了起來。

  如果有人看見,就會發現他的神情是多麼的寂寞,寂寞……不同於葉綾去世時的傷痛,是那種像霧般輕渺飄忽,卻絕對揮之不去的感受。

  傷痛是顆壓在胸口的石頭,如果使力,它是可以搬動的,但霧卻是怎麼使力都還在那裡。

  然後他想起來了,那個他不確定的感覺——愛戀。

  龍玄驥醒了過來,睜眼望向天花板上的紋路,傍晚的陽光慵懶的從窗外走進來,哂得整片地板與牆面溫暖,但在陽光顧及不到的天花板,什麼紋路看來都是模糊的。

  然後他想起來了,那件很重要的事。

  前世,他才剛開始解讀那些情緒——愛戀,就必須承受另一種更龐大的痛楚——悔恨。

  今生呢?

  ☆  ☆  ☆

  突然床緣震動了下,一張臉立即出現在他正上方俯看向他,「你醒了。」

  龍玄驥怔怔的看著上方的燦亮笑顏,陽光溫煦的自她身後散射開來,彷彿在瞬間也會將他包覆進去,她像最夢幻奇異的恩賜——在他想起了那樣悲慼過去的此時。

  夏葵半撐在床上,笑著低下頭將額頭抵住他的,「嗯,很好,燒退了。」

  她欲抬起身子時,突然被龍玄驥拉回他懷裡緊緊的擁住。

  夏葵在他胸前趴了好一會兒,終於納悶的問出聲,「你又醉了嗎?」然後她察覺頂在她頭髮上的下巴搖了搖。

  又過了一會兒,他仍然沒放開她的意思,她只好再出聲問道:「那我可以起來了嗎?」與他緊貼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他結實的手臂又緊了下才依她所言放開,夏葵自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度探向他的額頭,確定他沒在發燒。

  龍玄驥坐起身,深邃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鎖住她,「我昨晚有對你做出什麼事嗎?」他問,臉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語氣也和平常差不多,但她就是覺得他有一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她搔搔頭,「這件事我們晚點再談,你該起床吃藥了。」強押他回來睡覺時他就問過這個問題,她也確知他完全記不得昨晚的事,之後因為家庭醫生到來,她並未給他回答。

  站起欲拿過床邊小几上的藥包與水,他又拉住她,表情多了一絲脆弱,「現在談不行嗎?」

  她笑了,為他像小孩似的懇求語氣,「我現在得去作飯,如果你覺得無聊,可以到草地上去和狗狗們玩,兒子也在那裡。」她將水杯及藥遞給他。

  他接過,「那今天晚上吃過晚飯後談?」

  「好,」她仍笑著,但多了絲算計,看著他服藥的動作,承諾道:「今晚。」

  ☆  ☆  ☆

  自己主動會比等待對方主動來得簡單,而且不必苦苦糾纏在猜疑中——當然,這是需要勇氣的。

  「你確定?平常的穿著就好了?」夏葵對著話筒問道,對方不知說了些什麼,她又道:「還有,我已經特別向你說明經過了,你得保證今天晚上你和你的狐狸老公會乖乖待在你們的窩裡,不會——」對方又說話,之後夏葵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這是在跟我條件交換嗎?」

  「咚咚。」敲門聲響起。

  「有人來了……好啦,好啦,你這只超級大狐狸,剛做生意回來就不放過我,明天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直衝桔子色咖啡館,去向你報告最新劇情,這樣總可以了吧?……但你得保證今晚不會一時心血來潮夜襲——誰知道,你那種個性,我還是先和你約法三章來得保險……保證?……很好,記住你的保證,不然小心我把你的裸照公諸於世……哈哈,別以為我不敢,又不是只有你有我的把柄……」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起。

  「好了,好了,我真的得掛了……嗯,OK,拜。」

  掛上電話,夏葵趕緊去開門,一拉開門,不待門外的人說話,她立即將龍玄驥拉進她房內,然後怡然自得拿起脖了上的毛巾擦起猶濕未干的頭髮,「你來找我談話?」

  「嗯……」龍玄驥模糊的應著,極力克制自己不看向夏葵顯然才剛洗完澡,滿身清爽動人的模樣,「我覺得我們——」

  「對了,」她突然拉拉他的衣服笑道:「剩下的那兩個食客回去了吧?」她指的是龍青驥及龍赤驥。

  「嗯……」他趕緊避開她,走到三大步之外,「剛回去。」

  其實現在離晚餐過後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因為那兩個愛看戲又愛瞎攪和的夫妻偏偏在今天「做完生意回來」,一回來就直衝松居察看她和龍玄驥的情況,加上龍青驥、龍赤驥兩人,就像怪獸哥吉拉般在松居引起一場混戰。

  夏葵自然是那個被逼供的中心人物,每個人對於她和龍玄驥昨晚發生的事皆抱持著莫大的好奇心,因為有她脖子上的吻痕為證據。但她卻也是那個最雲淡風輕的人,「他醉了,我撫他去睡覺,就這樣而已。」一句話閒閒的四兩撥千斤,皮皮的任眾人怎麼威脅利誘皆不開口說明過程,連問到吻痕的由來,她也是笑笑一句:「你猜呢?」輕輕鬆鬆打發一切。

  而除了那群哥吉拉,龍玄驥和龍韜這對悶騷型的父子雖然表面上鎮定得像座山,但心裡卻是浪潮拍岸、波濤洶湧。

  好不容易打發董薰和解軒回去,龍青驥和龍赤驥卻還不死心的直纏著龍玄驥不放,所以才會拖了那麼久,夠夏葵趁機脫逃回房間洗三次澡都還有剩。

  龍玄驥看著夏葵走到床上盤腿坐下,暗吸口氣後重拾話題道:「我們一定要在這裡談嗎?」他環顧一眼夏葵的房間,「我們何不到書房去談?」房裡的大床與暖黃色照明顯得氣氛親暱,尤其現在夏葵身上只穿著棉質T恤與短褲,他不確定在這樣的環境下他能夠保持清晰的思考多久。

  「我們一定要去書房談嗎?我們何不在這裡談就好?」夏葵皮皮的反問,去書房談就沒戲唱了。

  龍玄驥暗歎口氣,找到離她最遠的一張椅子坐下,開口道:「我昨天真的沒對你怎麼樣嗎?」

  夏葵將毛巾丟到一邊,隨手順了順頭髮,算是梳整齊了,笑得坦然,「你希望對我怎麼樣嗎?」

  「不是!」他太過急切的語氣像是心虛,「我只是必須問清楚……你也該解釋一下為何今天早我醒來時身上會是……」

  他有些困窘,正支吾著該用什麼詞語問出口時,夏葵說了:「衣服是我幫你脫的,你的服裝穿在身上睡覺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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