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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程淺 遲敏心想,項先生大概覺得自己很倒霉吧,生了兩個不爭氣又不聽話的孩子。 她想得笑了,視線卻突然被一束花影遮沒。她遲疑了一會兒,摘下墨鏡,看清楚那是一大束含苞待放的黛安娜玫瑰。她輕顫著將眼光往上移──是一張和她同樣戴了墨鏡的臉龐,那麼的熟悉卻又充滿了說不上來的距離。 他把花塞到她手上,幫她拿下背上沉重的旅行袋……這幅情景讓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你不是說不要再看到我了?」話一出口,遲敏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她應該打個招呼,問他怎麼知道她的班機,問他今天不用上班嗎……什麼問題都比她問的那個問題好! 他含糊地低吟了兩聲,左手繞過她的肩膀,打開花上的卡片示意她看。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遲敏呆呆地看著那些字,雙腳無意識地跟隨他的腳步。 「不用我翻譯給你聽吧?!」他壓低了聲音,不再是那個慣於站在高處睥睨她的男人。 「嗯。」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其實……項先生今天有派人來接我。」 關少衡很確定那個人今天是無法交差了。 「阿敏,我先跟你把話說清楚。我對你是真心的,年紀大了,不會只想和你玩玩,你考慮、考慮。」老天,要他說這些話實在很彆扭。以他的條件,幾時得求女人考慮了? 「即使和君頡同居過也沒有關係嗎?」她停下腳步,傻氣地問。 「委屈你了!」關少衡仰起頭,怪聲怪氣地說。不在乎不代表想聽她提起,她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遲敏笑出聲來,「你怎麼這麼說呢?好多女孩子仰慕君頡喔,聖誕節時,寄給他的卡片多到郵差得一布袋、一布袋地扔進我們的院子裡。」 夠了!她真的很不識相。 關少衡沒好氣地拉開車門,將她塞進車裡,「我要那麼多女人喜歡幹嘛?只要我的阿敏別再拋棄我就行了。」 遲敏尷尬地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她那副好笑的可憐樣讓關少衡不肯善罷甘休。「從前有個女人啊,笨手笨腳的什麼都不會,第一次和我上床時,痛得整個晚上翻來覆去,搞得我一整夜都不能睡……」其實,他睡得可甜呢。 「我……我不知道有吵到你。」她抱歉又難堪地絞扭著雙手。 關少衡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臉上戲謔地寫著:我有說是你嗎? 「哼,我辛辛苦苦地教了她好久,好不容易教出點成績,她卻把我教給她的東西全拿去伺候別的男人。」他語含怨懟地說:「那個坐享其成的混小於還真是好命!」 「我……」遲敏慌張地舉起手又放下,不知該如何解釋。 「阿敏。」他把她看著窗外的一張俏臉給扳正,手上滾燙的熱度讓他有點過意不去。 「嘎?」遲敏拘謹地扯出一絲笑容。 他笑著張臂抱住了她,「不跟你鬧了,歡迎你回來。」 他的聲音好溫柔,讓她意識到他們之間是真的有了一個新的開始。這段日子,她一直逃避去思考、去判斷,這個友善的擁抱卻讓她確信少衡是認真的。 「謝謝。」她生澀地回抱他一下,很快地縮回手。 「不客氣。」他神秘地笑了笑,發動引擎。 遲敏忘了問關少衡要載她到哪裡,等到車子停在他們以前住的那棟大廈前時,一股異樣的感受瞬間漫過她的心房。 關少衡牽起她的手搭電梯上樓,依著熟練的步驟進到他們曾共同生活的屋子裡。 三十多坪的空間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乾乾淨淨的,看來少衡也很會做家事嘛!突然,遲敏眼前一亮,這才發現豪華的酒櫃整個被打掉了,原先的地方多出一袈平台鋼琴。鋼琴旁的牆壁敲開了一長排的窗,窗台上種滿了綠色植物,篩落了灑進室內的陽光,網綴成一點一點的星芒。 「你知道我是不會彈琴的。」關少衡走到她身旁,把鋼琴上的一個牛皮紙袋交給她,「這間房子是你的了。我現在搬回家裡住,你覺得無聊的時候,可以找我來陪你。」他想讓遲敏明白,他對她不只是生理上的慾望。 遲敏錯愕地回頭,不敢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和情意。 「我除了不能教你彈琴,什麼都能給你。」他扳過她的肩膀,柔聲道:「你不用立刻作決定。如少妍所說,一個人要多交異性朋友,才能從中選擇最適合自己的。」 「那你呢?」他的寬宏大量讓她很不能適應。 「你問的是哪一方面?我已經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女人了……」他口氣一頓,低頭輕咳了兩聲,「你不會想知道我的經驗有多豐富。」 他想起荒誕不經的過往,自個兒抿唇輕笑起來,一抬頭便看見她天使般的笑顏,只為了那個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綻放,淺淺的笑厴直要把人給融化。 「喂,我們先去吃飯。」他興致極好地拉她出門,「下午一起去陽明山玩。」 遲敏想起上回情人節去陽明山的計劃全毀在臥房裡,一張小臉霎時湧現瑰麗的紅潮。 「放心,我們已經出門了。」他看穿了她的心思,意有所指的話讓她更加忸怩不安。 「你……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嗎?」 「天氣太冷,我感冒了。」他耍賴地說,刻意抄襲那個墮落的情人節的對話。 暖暖的空氣在兩人間流動,橫刀奪愛的劇本原來也可以很溫柔地寫。 **** **** **** 遲敏回台灣後,先是讓項澤明等不到人,後來又堅持不肯搬到他家裡住,項澤明這才發現女兒大了,這兩年讓她一個人在國外東奔西跑的,全忘了她也是個需要人呵護、疼愛的女孩子。一轉眼,她也二十七、八了吧!君頡八成是不想結婚才拿她當擋箭牌,卻害得公司上上下下都為她貼上「少奶奶」的卷標,根本沒有人敢追她。很多老朋友見了他也愛關切幾句,他最常聽到的就是:「唉,孩子大了,總是有自己的想法嘛!我倒覺得遲小姐很不錯。」搞得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遲敏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曾見她多看哪個男孩子一眼,再這樣蹉跎下去,她鐵定會孤老終生。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煩惱得要死的時候,遲敏正開開心心地沉醉愛河呢。 關少衡最多只是牽牽她的手、抱一抱她,兩人像對初墜情網的純情男女,眼神交流間卻有著難以言喻的親密,也比較常談到一些心裡的話。 他霸佔了她整整一個星期,才約了兆頤和少妍幫她洗塵。 童兆頤在飯店的包廂裡見到久違的遲敏,興奮得不得了,直誇她變漂亮了。 「阿敏啊,我們少衡可是做了兩年的和尚喲,不像你在溫哥華風流快活的。」童兆頤極力表揚關少衡偉大、堅貞的情操,希望遲敏能盡早忘了項君頡那傢伙。 「你別聽他亂講!」關少衡不想遲敏有心理壓力,轉頭笑罵著好友:「喂,你是天天躲在我床底下呀?」 「我的意思是要遲敏好好補償你嘛!兩大情聖調教出的女人,真教人期待呀!」他曖昧地眨眨眼。 遲敏還是在旁邊笑著,她很喜歡聽他們抬槓,即使他們常拿她當作消遣的對象。而關少妍一直沒有開口說話,臉色不太好看。果然,她幫了哥哥就得罪了朋友。前不久項君頡打了通電話給她,口氣非常不好,她已經極盡所能地避重就輕,可是他一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冷冷地說了句「我們的交情到此為止」就掛斷電話,讓她直到現在都還悵然若失。 兩個男人嬉笑怒罵間,關少衡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他要他們先點菜,自己則到包廂外的走廊講電話。 「阿敏,」關少妍趁哥哥不在,誠摯地問她:「你和君頡就這樣分手了嗎?」 「我……我們……」她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他很難過,也很消沉口也,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愛你。」關少妍按住遲敏的手,對她動之以情。 童兆頤握拳在唇邊咳了兩聲,警告某個女人安分一點。 關少妍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不准你跟二哥告狀!還有,我跟阿敏有話要說,你別吵!」 童兆頤一聲不吭的,很有風度地容忍她的大小姐脾氣,決定把聽到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少衡聽。他明白少妍並沒有惡意,她只是生性同情弱者。剛開始看她二哥失魂落魄,她馬上義不容辭地幫他;後來看項君頡處於劣勢,她又於心不忍。沒大腦的女人,她遲早會落得兩面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