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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晨希 她也記得,他帶她到皇宮屋頂上賞月飲酒。 這記憶,段段清晰,處處甜蜜得足以讓她忘卻自己的身份、拋開俗世牽扯的憂慮,在他身邊,她很少不笑……是的,她總是笑著,只因有他在身邊。 然而-- 多少恨,今猶昨;愁和悶,都忘卻…… 能不能忘?不想他、不愛他、不戀他,讓一切回到那日鍾寧山相遇之前,那麼,她不會央求千回帶她出外遊玩,她會錯過他,不會知道世上有這麼一個令她心動不已的男人。 能麼?能回頭麼? 頰邊交雜的涼冷和溫熱觸感震醒殷若瞳,箏音與歌聲霎時中斷。 移眸向左,一雙溫柔的黑眸正俯視著她。 「為什麼哭?」第幾次了?鳳驍陽在心裡問自己,這是第幾次見她獨處時落淚? 自那日他瘋狂的行徑過後,她就不再是天真單純的若瞳,就好像……他的狂暴帶走她的純真無垢,讓她沾染他的晦暗,她眼裡不再只有對他的依戀情愛,還有更多他心知肚明的生分疏遠。 她還愛他麼? 如果愛,為何逐漸疏遠他? 舔去指腹的淚,他嘗到心痛的滋味。 為了留住她,他親手毀去守護她天真性情的皇宮內苑,將她帶入渾沌紛擾不斷的俗世,逼她看見血腥殘酷的爭戰。 他做錯了麼? 不!他沒有錯!為了留住她,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然而--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啊! 留住她,卻失去她愛他的那顆心,他要的不是這種結果! 「為什麼哭?」 撫上臉,摸到濕意,殷若瞳驚覺自己竟哭了,這才回過神來。「可能是這詞太傷感,我一時忍不住掉淚,我常常這樣的,不要緊。」 「只是因為這樣?」 「嗯。」螓首微微一點,朝他抿起微笑。「你到哪去了?」 「辦些事。」他看看左右。「季千回呢?她應該陪在你身邊才對。」 從那日後,鳳驍陽和季千回便互不理睬對方,殷若瞳是他倆之間唯一的交集,若不是因為殷若瞳不肯離開,季千回不會留在北都城。 「千回說她有點事要出去一趟,是我答應讓她去的。」怕兩人多生嫌隙,殷若瞳趕緊解釋。 「她應該守在你身邊。」俊眉堆起不滿的凸峰,鳳驍陽對於季千回的不盡職責很是惱火。 「不要生氣好麼?」變得更懂察言觀色的殷若瞳起身,纖柔玉掌撫貼他胸口,柔聲說著。「千回是真的有事才會離開,她是我的好姊妹,不會放著我不管。你不要生氣,不要對她--」 「不要怕我。」鳳驍陽縮臂,將軟玉溫香摟滿懷,埋進馨香的肩頸,吐納低語: 「不要怕我……你說過我並不可怕。」這撼動他的第一句話,他一直都記在心上。 她說過他並不可怕,可是,她現下卻在怕他,怕他對季千回不利。 「你說過不怕找,難道是在騙我?」 「我--」她要怎麼說?事實上她仍和以前一樣不怕他,但已明白他的可怕之處。短短時日,她找不到調適的方法,夾在他和千回之間,她不知道他是否會傷了千回這個好姊姊,她很擔心,擔心他一氣之下會做出可怕的事。 「我說笑的。」輕快的口吻不同於陰鬱的臉色,只是殷若瞳被壓貼在他胸前,無法看見表裡不一的真實。 「別在意,她願意守在你身邊,我也該感激了。你需要人陪,而我近日諸事纏身,沒辦法時時陪在你身邊,說起來我真的該感謝她。」 「你不生氣就好。」只要這樣就夠了。 她挽回不了什麼,一切也不能從頭來過,但如果她陪在他身邊,能讓他別再做出那些瘋狂的事,這也許是她唯一能贖罪的方式-- 也是讓她能留在他身邊的唯一借口。 她永遠都無法釋懷,他們的廝守是用天恩王朝的滅亡換來的事實,也永遠無法原諒即使如此仍想留在他身邊的自己。 她仍然愛著他,無怨無悔。 然而,他看她的眼卻總是帶著懷疑和傷心。 她不知道他懷疑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何事傷心。 「若瞳,我們離開北都城可好?」 離開?她抬頭,瞅著他。「離開這裡?」 「聽說江南風光秀麗,我們離開這裡到南方去好麼?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居住,只有你和我,好麼?」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 他要她忘記北都城的一切,重新愛上他。 離開這裡?遠離這塊傷心地…… 「好,只要你好我就好。」她點頭,躲進他懷裡。 離開這裡,至少她不會那麼自責,心也不會那麼痛吧?她問自己。 「那就這麼決定了。」鳳驍陽這會是真的輕鬆地笑了。 只要離開這裡,一切就能重新開始,他也能遠離該死的權勢爭鬥,不必再跟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事攪和。 引戰的目的只是為了將她留在身邊,那些權勢、帝位他根本不屑一顧,偏偏那些人成天來惱他煩他,他已經受夠了!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直下,無視於園中兩人親暱的姿態,冷焰硬邦邦的表情始終如一。 「鳳驍陽,有人找你,在大廳。」連聲音都是冷漠無情。 「又是他們?」 「嗯。」 「趕出去。」 「與我無關。」他不是家僕,這種事--不屑做。 施展輕功離去,冷焰非常不給他面子。 這個冷焰--鳳驍陽鬆開手臂,不悅的表情在面對心上人時換了張柔和笑臉。 「找去去就來。」 殷若瞳乖順地點頭,目送他離去。 「痛!」毫無預警的一陣揪心之痛令她蹙眉。 一股不安猛烈地朝她襲來,彷彿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 ※ ※ 「大哥突然來訪,驍陽真的是受寵若驚。」走入大廳,鳳驍陽又以一副閒散慵懶的神態迎接來客。 「閒話少說,你知道我的來意。」 「恕驍陽駑鈍,真的不明白大哥來意。」他說,無視於長幼有序,涇自坐在堂上,也不請鳳懷將入坐。 鳳懷將並不以為意,來之前他早就預知會有這種場面,心下已有底。「四郡商討的結果是由爹登基為帝,建立新朝。」 「恭喜大哥,今後你可是堂堂太子,權勢也好、名利也好,都將是大哥的囊中之物。」他說,口吻連聾子都聽得出有幾分真、幾分假,又有幾分嘲諷。 鳳懷將的臉僵了僵,狠瞪著他。 「怎麼?權勢富貴盡收大哥之手,大哥還有什麼事不滿的?」 「北武、東州、南陽三郡開出的條件是必須立你為太子。」 「立我為太子?」鳳驍陽皺起眉頭,半晌,因頓悟而舒開。「原來如此。」看來三郡的心思詭譎,不容小覷。「那麼大哥前來的意思是--」 「你不適合稱帝。」 「哦?這話怎麼說?」鳳驍陽頗感興味地瞅著兄長。 「你策動推翻天恩王朝只是為了阻止殷若瞳遠嫁北遼,根本無心蒼生,只為一己之私,說什麼都不能讓你稱帝。」 「難道大哥就憂國憂民,適合當皇帝?」 鳳懷將惱恨地瞪他,面無懼色。「這是我的事,總之,我要坐上這個太子的位子。」 「大哥,你知道我可以輕易要了你的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說得好。」鳳驍陽諷道:「想不到利用伎倆陷我於不義的大哥,也會說出這樣正氣凜然的話,真是讓驍陽錯看了。」 「鳳驍陽!」 「正如你所言,」鳳驍陽無視於兄長的怒氣,仍是一臉倨傲。「我沒有當太子的念頭,三郡開出的條件與我無關,我要離開這裡,勞煩大哥回去轉告爹一聲,將驍陽從家譜中刪去,從此我與你鳳家再無瓜葛。」 「你以為這樣做就能解決事情?」 「要不,大哥希望驍陽怎麼做?」 鳳懷將看著氣定神閒的他,半晌,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瓶身異常鮮紅,十分詭異。 鳳驍陽桃眉,看都不看一眼。 「奪嫡之爭、鬩牆篡位都是一朝敗亡的前兆,我不想新朝初立就有這場面發生,徒增百姓疾苦,再者,三郡因為你的身份而只願服你一人,就算你退讓助我成為太子,他們還是會用盡千方百計推舉你,我不想到時多費心力對付你。」 「原來大哥想防患於未然。」以大哥心思謀略之細密,就算沒有他也能推翻舊朝,為什麼要拖他下水?鳳驍陽心中突生疑惑。 「我知你跟隨明鏡先生多年,尋常小毒對你無傷。這是天下第一奇毒,如果你真有心助我,就喝了它。」 「既然是天下第一奇毒,我怎麼敢喝?」鳳驍陽站起身,笑著搖頭。「敢喝的怕是只有瘋子。」 「你,難道不是?」鳳懷將看著他,並不因為他的接近而退卻。 「我為何要助你?」 「你成為太子,難道殷若瞳能變成太子妃?」鳳懷將一語中的,讓他原本帶笑的表情一僵。「你再清楚不過,天恩王朝會滅是因為君王無道,北都城的繁華是由成千上萬的屍首堆砌而成,民怨已深,能接受不知民間疾苦的舊朝公主成為新朝太子妃、將來的國母?更何況,你根本無心涉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