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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陳曦 「你在我房門外鬼鬼祟祟的做什麼?」這三天來老有個人影在他門外晃,一晃就晃 個兩個時辰。 給突來的男聲嚇了跳,左右張望發現出聲音者站在窗內向外探,嘿嘿呆笑,最後還 是湊上前去說話。 「你發現啦?」 「你腳步聲那麼大,吵得我不能睡。說吧,找我做什麼?」江朗半倚在窗口,懶洋 洋的,像只快睡著的貓。 「讓我進去說,站在這裡萬一被人誤會,那……就不好了。」 江朗挪了挪身子,原來他身下是木製躺椅。 「我懶得去開門,你從窗戶爬進來。」 魏璃音照著他的話攀上窗沿,最後靠江朗使力一拉才把她拉入房內。 「說吧。」他依然半臥在躺椅上。 她捉住一小撮青絲在手指上繞著玩。 「嗯,你要跟月姊姊成親,我就不能來找你玩了。」 「然後?」他眼半合,處於半睡半醒之間。 「我不是有一對耳環押在你那裡?唔,我想把它們討回來。」 「好,你把銀子帶來了嗎?帶來了我就還你。」 她苦惱的蹙眉。「我沒銀子。」 「沒銀子就免談。出去出去,別打擾我睡覺。」他翻了身,背對著她。 「你一個男人家帶著姑娘的耳環不奇怪嗎?而且你跟月姊姊成親後,月姊姊要是看 到你有別的姑娘的耳環,月姊姊會難過的。」她說得誠懇。 「這你不必擔心,或許我會把這對耳環送給文姑娘,到時她就不會起疑。」 送人哪! 心裡有一股酸酸澀澀的泡泡冒出來,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滋味,就是覺得心情不好, 開朗不起來。 「我……不愛你把耳環送人,我這就去跟娘討錢來給你,你等等喔!」她拉開門就 往外跑,跑得又快又急,一個轉彎不小心絆到凸起的石塊,很悲慘的發現地板越來越靠 近臉。 一隻臂膀及時圈住她腰肢。江朗聽她語帶哽咽,一時起疑便跟了出來,正巧救了她 。 「這麼大的人,連路都走不好。」熟悉的調侃,她急忙回頭。 「你不是在睡覺?」 江朗揚揚眉,待她站穩便鬆手。 「我來提醒你幫我把門關上,你的習慣真差。」 魏璃音吐吐粉舌,乖乖跟在江朗身後,重回江朗的睡房裡。 「你繼續睡,我不吵你了。」 「等等,你眼睛紅紅的是在哭嗎?我不把耳環還你,就不高興了?」 「不是,我……剛才是想哭,可是那一跌又把我的眼淚嚇縮了回去,所以我沒有哭 。」她揉眼。 江朗掏出一對小巧的珍珠耳環,放在大掌上,誘道:「說出你想哭的理由,或許我 會把耳環還給你。」 理由? 她思索半天也找不出個好理由,方才是一陣沒由來的心痛才讓她哭的,那種怪怪的 感覺說出來似乎不妥。 「我忘了。那對耳環我不那麼想要了。你是好人,月姊姊也是好人,你們兩個我都 喜歡,所以耳環送給月姊姊沒關係。」 她強打起精神說的話竟讓他起了煩躁。好看的眉一凜,頭一回板起臉。 「莫名其妙,一會嚷著要,一會又說不要,你要不重視就別來討,省得我心煩。」 魏璃音扁扁嘴,滿是委屈,仍是鼓起勇氣道:「你別生氣,我自己也不懂心思為何 那麼善變,你要是嫌我煩,那我都不要來煩你了,我……要回去了。」 合上門,魏璃音小步地走著。 「啊,下雨了嗎?」 臉頰濕濕的。她抬頭看看天,藍天白雲,並無落雨跡象。 「原來我還是哭了。真笨,下雨跟眼淚都分不清,難怪江朗喜歡月姊姊多些。」 啊!輕掩紅唇。她在胡說什麼,明明不是這樣的! 再也忍不住,她蹲在地上掩面啜泣。 ☆ ☆ ☆ ☆ ☆ ☆ ☆ ☆ ☆ ☆ ☆ ☆ ☆ ☆ 婚禮前一夜。 滿月外圍讓一圈月暈包圍住,圓盤似的月娘撒落銀光。一抹纖瘦身影細步來到北廂 房,月光之下,文犀月清瘦許多的嬌顏可辨,素手成鉤輕敲房門。 「誰?」 「是我。」 房內燈火久久才亮,康諺深吸一口氣,開門。 一襲白色衣裙襯出文犀月風吹即倒的瘦弱身子,九日未見,她瘦了一圈。 「我好想你。」顧不得禮教,她飛撲到他懷裡,雙手環住他頸子,不放。 康諺不得不接住她身子,但手上輕得嚇人的重量讓他好自責。 「文姑娘,請放手,給人誤會了不好。」她明日就是江家婦,他已無權再抱她。 「不放,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你到哪定要帶著我,不許你丟下我。」 剛開始她痛苦的忍耐著,不吃不喝幾乎嚇壞了所有人,若不是外公告知真相,現下 站在這兒的恐怕就是一縷幽魂了。她勉強吃喝全是為了留住他,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文姑娘——」 「叫我月牙兒,我最愛聽你那樣叫我。」她枕在他胸上,唇角笑開,極美。 「月牙兒,你明天就要成親,我不能對不起朋友。」他試圖推開她,但她抱得極牢 。 「沒有婚禮了,新郎若不是你,說什麼我也不穿鳳冠霞帔。諺,帶我走,我們有好 多地方要去,你說的話我沒有一刻忘懷。」 「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我甚至沒法子保護你。」他憶起楓樹林遇上的難堪,記 憶鮮明得抹滅不掉。 「我不怕,我早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我獨自一人流浪街頭不也平安活下來了 ?文立天已死,再也沒人能危害我們了。」她要把心意傳給他知道。 康諺閉了閉眼,痛苦說道:「我沒自信了。」 文犀月忽地鬆手,反手拉上門扇。 「借口,你說的話全是借口,其實你根本不愛我,你欺負我是個孤女,說些好聽話 哄哄我,等你膩了再腳踢開我。」 「不是,我是——」他說不出口。 「你是懦夫。說啊,想說什麼就說啊!」 康諺垂下頭,沮喪的扯著發。 他最想守護的人正在尋求他的承諾,該死的他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文犀月上前抱住他的胸。「別折磨你自己。在你決心拋下我之前為何不先聽聽我的 意見?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武林高手,我在乎的是你愛我的心,這麼簡單不過的道理你怎 麼不懂!」 淚珠成串落,滴滴透入他衣襟,滲進他的心。 「總有一日你會嫌我。」他的心開了道縫。 她抬臉凝望他,素指摸上他略消瘦的面容,這九天想必他也不好過。 「我豈會嫌你,我又笨、又愛哭,好怕你丟下我,過幾年我老了、丑了,再也迷不 住你,到時候我才是那個被嫌棄的人。」好想與他共度一生啊。 他搖頭,擦拭她不停止的淚水。 「我四處飄泊,餐風露宿,往日還可捉犯人領賞金維生,如今我失了武功,如何養 你?」 「你當獵人,我當大夫,走到哪兒就停下來一陣子打獵、診病,無論如何總過得下 去。」她編織著遠景,細細訴說。 他摸上她光滑柔軟的頰,正色道:「我不帶你走是為你好,我怕害了你過苦日子, 我怎會捨得離開你。」 她踮起腳親住他唇角。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要拋下我,倘若你是真心丟下我,今晚我也不會來了。」 「月牙兒,我的月牙兒……」 他癡心的叫喚吞沒在唇舌交纏之中,相思之苦全數化作一個個綿密的親吻,起誓一 輩子不離不棄。 許久。 康諺眷戀的摟住懷裡嬌羞的人兒,此刻他再也不須遲疑,少了月牙兒相伴,他的生 命再也不完整。 「月牙兒,原諒我的自私,我捨不下你。」 「捨不下就帶我走,我一直期望你帶我到逍遙林看看你成長的地方。」 得伴如此,夫復何求——「我愛你。」 「我也愛你。」 ☆ ☆ ☆ ☆ ☆ ☆ ☆ ☆ ☆ ☆ ☆ ☆ ☆ ☆ 喜婆一陣尖叫,拉起新娘失蹤的序幕。 魏老太爺不耐煩的坐在主位上聽著喜婆斷斷續續、句不成句的解釋,揮揮手,阻卻 了喜婆高八度的魔音穿腦。 「爹,北廂房的康公子亦不告而別了,只留下一封書信。」魏鴻軍送上信紙。 魏老太爺飛快讀完簡略的書信內容,隨手把紙片丟給兒子;魏鴻軍看了信,失聲道 :「康公子把月兒帶走了?!」 「哎,這兩個人在搞什麼啊!當初好意要讓他倆成婚還拼了命不答允,不過十日工 夫,卻搞出了私奔。唉!這事我不管了,你們夫妻倆接手處理去。」魏老太爺把責任交 給兒子媳婦。 魏鴻軍急道:「爹,這事不簡單呀!江湖上的朋友遠道趕來喝這杯喜酒,現在全在 大廳候著,咱們山莊丟不起這個臉呀!況且江公子也受了委屈,這事不能馬虎作罷。」 魏老太爺與江朗交換了外人看不懂的眼神,江朗挺身而出。 「文姑娘跟著康諺離去誰都料想不到,這婚事就此打住吧。」 「不成哪!」魏鴻軍說了句不成,便因想不到好法子而低頭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