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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小林子 天才剛亮,一名老樵夫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巍巍顫顫地提起斧頭往城西的林子想謀個生計,不料,路上橫陳著兩具屍首。 這一嚇,吃飯的傢伙都丟到了腦後。拔足狂奔。 「出人命了啊!」 「讓開讓開!」大隊的禁街軍騎著馬呼嘯而過,好奇的老百姓伸長了脖子,從門戶裡張望著。 出了什麼大事? 雲秀坊的夥計睡眼惺忪地拉開了大門,震耳的鐵蹄聲把瞌睡蟲都嚇出了腦。 連忙開關門。 「怎麼,出了什麼事?」男子揉著還沒清醒的眼,隨性披著一件外衣,從樓上緩緩走了下來。 「掌櫃的,出事了。」 「我知道。」男子不耐煩地說。「出的是什麼事?」 「還不就是那個。」 「哪個?」男子隨意撿了張板凳坐下,撐著頭,眼睛還半閉著。 「昨天兒搜的人哪。」 男子的眼神緩緩移至夥計身上。 「你說的是蕭子靈?」 「八九不離十了。」夥計的眼睛往外瞟了瞟。 「除了這位少爺,哪來這麼大陣仗。」 「說的也是。」男子伸了個懶腰。 「給趙翰林府裡送封信。這小子悶聲不響就不見了兩天,也不管師兄會著急。」男子癟了癟嘴。 夥計聽令去了。 打開門來做生意,求的就是高朋滿座。 「冷掌櫃的。」 才一開張,幾名熟客就進了門,男子陪了陪笑,正要應酬幾句,先前派出去的夥計臉色鐵青地進了門。 「掌櫃的,我們一邊說話去。」 男子懷疑地看了一眼,叫了幾個夥計把貴客帶到了上席。 「出事了,掌櫃的。」 「趙翰林府理也有事?」男子的聲音低了三度。 「趙翰林房裡不見人影,案上擺著把長劍,現在趙翰林府裡也在找人哪。」夥計低聲說著。 「出事了。」男子咬了咬唇。 「給我牽匹馬來。」 夥計才剛踏出一腳,身後就傳來了一句低到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話。 「順便,把我的刀拿來。」 夥計不敢相信地轉過了頭。 「就是你聽到的,去。」 老樵夫才跑上兩個時辰,此刻就喘個半天,對陳屍的地點又說得不清不楚,結果一整隊禁街軍卡在城門外一里的地方,動彈不得。 「老……你好了嗎?」跟在杜將軍身旁、奉派出差的小統領有點不耐煩了。 「給老人家喘口氣吧。」杜將軍雖然也是滿心的著急,卻也奈何不了。 「不如讓他上馬?」另一個小統領說著。 擔心地看了看那枯瘦的骨架,杜將軍正要答應,就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而回過了頭。 「咦?那不是雲秀坊的冷掌櫃?怎麼趕得這麼急?」幾個相熟的統領正要上前招呼,這位冷掌櫃就把老樵夫一把拉上了馬。 「壯……壯士……」老樵夫嚇得一口氣就要吐不出去。 「冷掌櫃的!」 「借人一用!」冷掌櫃揚長而去。 「冷……嘖……追。」杜將軍低聲喝著。 在林子裡繞了幾圈,輕而易舉地甩了脫大隊的人馬。 老樵夫的臉色已經發青了。 冷掌櫃低聲問著屍身的所在,老樵夫牙關打顫。 「再不說,就永遠都別說了。」冷掌櫃悠然講著。此刻的他,心情可以說是跌到了谷底,他十分、十分的不耐煩。 在趙飛英案上的,是紫稜劍。 一起出來辦事,什麼都會商量。今日他不告而別,只有那擋事。 心急如焚。 老樵夫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冷掌櫃緩緩抽出了一把刀。 殷紅似血、薄如蟬翼。 「指路。」 老樵夫這下連雙腿都在發抖。 眼前的情境,嚇得冷掌櫃出了一身汗。 蕭子靈趴在一名男子身上,不知道是生是死。 然而,更令他擔心的是…… 縱身下了馬,冷掌櫃緩緩向兩具屍身走去。老樵夫找到了活命的契機,掙扎地跳下馬,顧不得兩腿的疼以及微微閃到的腰,只知道離這個魔星越遠越好,連滾帶爬、面如死灰。 蹲低了身子探著男人的鼻息,再用微微顫著的手掀開了面具。俊美的臉上罩著濃濃的黑氣。 趙飛英。 冷掌櫃把面具蓋了回,雙目一閉,跪了下地。 「雁智恭送師兄。」 當日頭漸漸到了正中,一眾禁街軍進行整片林的搜索,才發現了三人。 繞了好幾個圈子,杜將軍有了一點火氣。 「冷雁智,你到底有何居心。」 冷雁智依舊跪著,連頭也沒抬起。 把目光移到蕭子靈身上,杜將軍驚呼一聲。 連忙下了馬,杜將軍檢視著蕭子靈。臉上泛著一點黑,雖然氣若游絲,但是顯然還沒有斷了氣。 輕輕把蕭子靈抱起,底下的那個男人讓杜將軍倒吸了一口涼氣。 露出長袖的兩隻手掌已然發黑,只有一強臉泛著病態的蠟黃。滿怖著的小疣,讓杜將軍想起一個人。 「欽差要犯,拿起來。」 原本靜靜注視著死去男人臉孔的冷雁智,緩緩抬起了頭。 秀麗白皙的臉上,嵌著一雙紅腫的眼。 「雲秀坊的冷掌櫃?」杜將軍上下打量著冷雁智。 「你們認識?」 「蕭子靈你們就帶走吧,這個人,你們別碰。」冷雁智的語聲是意料之外的平靜。 「這恐怕不是我所能決定的。蕭子靈失蹤,聖上震怒,既然他脫不了嫌隙,就算是屍體只怕也得走一趟。」, 「那就踩過我的屍身去。」冷雁智緩緩站起了身。 「冷掌櫃,你一個生意人,別管朝中的事。」隱隱覺得不單純,杜將軍退了一步,把蕭子靈交給一個小統領。 「把子靈帶回宮裡,帶十幾個人一起走。」 「是。」小統領戰戰兢兢接過。 帶著冷笑目送一行人離去,冷雁智並沒有阻止。 「冷掌植,我們不必傷了和氣,我們之所以得運回遺體,是想請仵作驗驗他的死因,對聖上也好有個交代。杜某保證,若蕭子靈清醒之後,能證明這位是無辜的,我們一定給予厚葬。」 冷雁智輕笑。「若是蕭子靈一命嗚呼,你們就將他千刀萬剮是不是?」 「這倒也不是……」 「夠了。」冷雁智突兀地喝止了杜將軍的話,杜將軍青了臉。 「重點不是在這裡。」冷雁智的笑,讓眾人起了一陣冷顫。 「重點是,你們,沒有資格碰他!」 「你說什麼:」一個小統領氣極。 「你聽到的,就是我說的。」冷雁智微微一笑。 「冷雁智,你何必出口傷人。」 「廢話少說。」冷雁智拔出了刀,鏘喨一聲。 「冷雁智,這對你沒好處。」杜將軍低沉地說。 「我不想殺人,讓我帶他走,我就不傷你們。」 「冷掌櫃的,不是我說你,你拿這把刀切菜嗎?」一名小統領突然發笑。 杜將軍臉色二仉。「不可說笑。」 「是。」小統領連忙低下了頭。 「你們不相信的,儘管試試。」冷雁智低頭看了看刀,又看了看趙飛英的遺體。 「師兄……師兄,不是雁智不聽你的話,只是你受的委屈太多了,雁智不能讓這班奴才再來糟蹋你。」 「冷雁智!」 冷雁智脫下了外衣,蓋著屍首的頭臉。 「你們是要一起上,還是輪流上?」冷雁智連頭也不抬。 「杜將軍,讓我來教訓他。」一名小統領策馬向前。 「退下。」杜將軍喝止。 「是。」 「冷掌櫃,我來會你。」杜將軍走了向前。 「選把兵器吧,我一向用刀。」冷雁智站了起身。 杜將軍沉吟了一會,把劍拔了出來。 「承讓。」 三年使刀、十年使劍。刀,容易上手,然而兵器譜上的排名卻總遠落於劍後。 這是因為刀不易使得靈動,遇上嫻熟的劍手,只有吃鱉的份。所以,一般人的想法總認為劍是要比刀強的,練刀不如練劍。 然而,今日才知道錯的是多麼離譜。 冷雁智朝著杜揚大踏步而來,杜揚凝神以對。 「注意了!」冷雁智大喝了一聲,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杜揚甚至連劍都尚未提起,只見紅光一閃,殷紅如血的刀就已架在了頸上。 好快的一把刀。 「太慢了。」冷雁智彷彿是在教訓徒兒一般的語氣,杜揚整張臉都漲了紅。 「這是偷襲,不算!」 一名小統領厚著臉皮叫著,杜揚的臉更加難看了。 「再比過!再比過!這不算!」另一名統領也跟著叫著。 「住口!」杜揚終於忍不住大喊。 眾人噤若寒蟬,冷雁智冷笑的臉,杜揚甚至沒有勇氣再看一眼。 「我都忘了,論輩分也許你還小我一、兩輩,是該讓你幾招的。」冷雁智收回了刀,退回原位。 「重新再比過。」 杜揚的臉色比死人還難看。如果真的再比,他根本不用做人了。 「技不如人,夫復何言。要殺要剮隨你就是,何必一再侮辱杜某。」杜揚咬牙切齒。 「何來侮辱之言?呵,是了,難怪你不信,不過,我可也不能再說了。」冷雁智又冷笑著。 「冷雁智!」 「到底還比不比,不比我們就走了。」與語氣不同,冷雁智望向趙飛英的眼神是十分柔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