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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常緗    


  序

  立場易?心情異

  以往,我是個十分挑剔的讀者,稍不對味,便把它隨便擱置一旁。

  直至投身構築浪漫一族,方知一個故事的完成是多麼艱辛。

  如何將腦海裡閃過的畫面轉換成文字?如何鋪設引人入勝的場景?如何突顯主角的個性,使之鮮活?做什麼樣的動作?怎樣才能完整地呈現出一致性,都是我身為讀者時未曾細想的。

  如今,看故事的態度不同了。故事是作者的心血結晶,必須以尊重的心情去對待每一個故事,不論對不對味。

  每個人喜愛的故事形態皆異,就我本身而言,並不怎麼喜愛男女主角皆為天人之姿的故事,因此,這本《風流貴公子》的女主角便從我腦海中蹦了出來,但另一個惱人的問題隨即跳出來,打擊著我寫這個故事的心。

  是怎樣的男人會喜愛目面醜陋的女子?

  畢竟,「丑之物,人避之」是天性。

  所以,故事進行到一半時,我曾後悔為什麼要自找麻煩,我該怎麼讓風流又以貌取人的男主角愛上女主角?當初會這樣設定男主角,是想增加故事的衝擊性,可我初出茅廬,文字難免生澀,並不是能完整地表達心中的想法。

  思念又一轉,喜愛一個人依的是感覺,依的是一份撞擊心靈的震撼。

  然後,如老龜爬行般,細細地斟酌適當的詞彙,希望能將心中的想法寫出。

  越寫越是喜歡我書中的人物,因求好心切,一心想把他們寫得完美吸引人,只是我寫作功力仍顯不足,心頭有絲未能將他們完整發揮出來的遺憾。

  但,捫心自問,我確認自己盡了力,那絲遺憾一時之間是無法抹去,但相信隨著經驗的累積,它必會被撫平。

  而今,我只企盼這個故事能引起各位讀者的共鳴,對我這個小小作者就已是大大的滿足了。

  楔子

  「哇——」

  屋內傳來震天響的嬰兒啼哭聲。

  藍修賢緊揪的眉頭舒展開來,擔心的眸底躍上欣喜,激動得難以言語。

  「嫂夫人生了,修賢兄,恭喜啊。」

  「賀喜老爺。」

  恭賀聲此起彼落。

  惟獨站在一旁的女子,低垂的眼裡泛著森冷的陰寒。

  怎麼可能?

  「謝謝。」藍修賢揖手一躬後迫不及待地奔入房裡。

  握著妻子的手,凝睇著她佈滿汗水的臉,下唇因強忍痛楚而咬破,藍修賢有說不出的感動和心疼。

  「我生了個女兒。」杜薇虛弱地笑著。

  他嗓音低啞地吐出一句:「辛苦你了。」

  「別這麼說。」杜薇柔情地覆上為她拭汗的大手,「我想看看女兒。」

  藍修賢點點頭,「劉產婆,請你把孩子抱過來。」

  「藍老爺……」產婆抱著女嬰臉色慘白僵立在原地。

  產婆不對勁的反應嚇到藍修賢了,「怎麼了?」緊張問話的同時,他衝到產婆面前抱過女兒探視情況。

  目光一接觸襁褓中的嬰孩,他全身的血液霎時結凍。

  這……這是他的女兒?

  見丈夫驚愕的模樣,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杜薇心頭,她惶急地下了床,卻因生產耗盡力量,癱軟在地。

  「小薇!」藍修賢連忙騰出一手扶起妻子。

  「女兒怎麼了?」她只想確定女兒安好,無視雙膝撞擊冷硬地板的痛。待她掀開裹嬰布,驚駭排山倒海地襲來,久久,她才吐出支離破碎的話:「怎麼……會……這樣……」

  眾人趨近一瞧,也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

  突兀的笑聲,從始終靜默在旁的女子嘴中進出,眾人大惑不解地把目光移至她身上。

  「想不到你的命這麼硬,不過毒不死你,讓你生下個相貌醜陋的女娃,遭人恥笑一輩子也夠了,哈哈……」刺耳的笑聲不停。

  藍修賢不敢置信,「你為什麼這麼做?」

  杜薇抱著女兒淚流滿面地喃喃自語:「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兒……」

  女兒是她身上的一塊肉,不管她模樣有多駭人,她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

  那名女子止住笑,雙眼露出凶光,憤恨地吐出:「因為我恨杜薇,她搶走你。」

  旋即,她換了個表情,情深款款地拉著藍修賢,「表哥,我愛你,沒有了杜薇,就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

  她愛得理智全無。

  藍修賢甩開她,「我不愛你。」

  她揪著衣襟,無法相信他會說出如此殘酷的話語。「小時候,你說過要娶我為妻的。」

  「那不過是小時候的戲言罷了。」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怎麼可以不愛我?」她再度抓住藍修賢的手腕,力道之大指關節都泛白了。

  她愛他愛得心都碎了,她一直以為藍修賢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迷上杜薇,終有一日他會清醒。

  藍修賢扳開她的手,語氣堅定地說:「我愛的是小薇,我只當你是妹妹看待。」

  「你不愛我……你不愛我……」她喃喃自語,雙手扯著自己的髮絲。

  戲言?她始終謹記在心的話竟是他的戲言?

  這教她情何以堪?

  倏地,她暴吼了句:「你怎麼可以不愛我?不愛我——」

  接著,她發狂地奔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第一章

  在秋風的吹拂下,楓林發出沙沙的聲音,層層迭迭深紅淺紅的葉子隨風搖曳,間或飄落些許的枯葉,頻添淒涼。

  兩抹纖細的身影緩緩走進楓林,她們來到一座墳墓前。

  藍沅彧放下竹籃,拿下紗帽,輕聲喚道:「爹,沅彧和娘來看你了。」

  她爹生前極喜愛楓樹,買下這片楓林,最愛在這片楓林中飲酒賞楓、作詩作畫,死後便依他的遺願葬在這裡。

  「是啊,修賢。」杜薇唇角漾著微笑,宛若丈夫站在她眼前一般。

  五年了,如今站在這,她卻覺一切恍如昨日,他還在身邊不曾遠離。

  「娘,你在這陪爹說說話,我去提水。」沅彧在地上鋪了塊布巾,攙扶她坐下,並拉緊母親外袍的襟口,囑咐道:「深秋了,風大,娘的身子骨不好,領口得拉緊,以免著了涼。」

  瞧女兒一副關心的模樣,杜薇戲謔道:「你比我這個做娘的還要像娘。」

  「娘,你是嫌我嘮叨?」

  「怎麼會?」她還巴不得沅彧能多嘮叨些,這孩子從小便不多話,有時一天都不說一句話,終日埋首書冊中。

  沅彧微微一笑,「那我去提水。」她提起一隻木桶離去。

  杜薇從竹籃裡拿出幾樣水果,擺放在墓前。

  「修賢,又過了一年,今年大伙都過得很好。書肆的生意還過得去,最近彧兒教老莫的ど女習字,她們相處得極為融洽,多虧了莫桃那女娃兒,她活潑的性子感染了彧兒,近來彧兒開朗許多了。」

  她倒了杯酒,轉了個話題,「我見過爾儒那孩子,長得十分俊俏,不過彧兒都及笄好些年了,宋家絲毫沒有提親動作,他們不會是想悔婚吧?唉,兩家的情誼早以隨你歸為塵土,若宋家真要這麼做,我們也莫可奈何,我可以體諒他們想悔婚的心情,只是……委屈了彧兒。」

  如今的宋家飛黃騰達,而她們藍家卻家道中落,兩家早已互不往來,只剩下兩家兒女還有指腹為婚的婚約。

  想起往事,萬般無奈湧上心頭,杜薇幽幽一歎。

  「若不是當年發生了那件事,毀了彧兒的容貌,要不以彧兒這般才情兼備的好女孩,上門提親的人恐怕會踏破門檻,是我們虧欠彧兒。」

  萬般皆是命啊!

  「如今我的身體每況愈下,拖過一日算一日,下去和你相聚是早晚的事,但我放心不下彧兒,即使我有多想見你,修賢。」她撫著墓碑,輕聲訴說。

  當初若不是念在彧兒還小,她早隨著丈夫而去。

  她輕吟兩人的誓言:「琥珀濃深髻髮結,相守未成對消魂斷。」

  一棵楓樹後站著一道窈窕的身影。

  她是包袱,是累贅。

  沅彧知道母親深深自責把她生得貌醜,累得母親為她憂心煩惱,她不孝。

  她不孝……

  ——〉※〈——

  沅彧走進一間名為「奧心堂」的藥鋪。

  「麻煩小哥,照這方子抓三帖藥。」她遞上藥方。

  小廝露齒靦腆一笑,「好的,請等一下。」

  這位姑娘是熟客,雖然每回見到她總罩著面紗,可由她好聽的嗓音聽來,不難想像她的容貌之美,而且一向與女子保持距離的師父,對她卻反常地熱絡,想必師父見過她的美貌傾心於她,才會有那種反應。

  這時,簾幕後走出一名清瘦頎長的年輕男子,一見沅彧即溫和地朝她打招呼。

  「藍姑娘來抓藥啊。」

  沅彧微微一福。「簡大夫,你好。」

  「你母親的身子好些了嗎?」簡行磊關心地問道。

  「還好。」沅彧向來淡漠的態度,微微起了熱度,不僅他是娘親的專治大夫,他還是少數不把她當成異類看的人。

  「姑娘,藥好了。」小廝叫喚的同時,門外起了一陣騷動。

  「簡大夫!救命啊!」急切的呼救聲傳來。

  兩個壯漢攙扶著一名昏迷的年輕人進來,其中一人嚷道:「他被毒蛇咬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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