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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常歡 人還沒進楚家,就看到幾個梁律手下的士兵守在楚家門口,一片風聲鶴唳。莫韶光貼著牆行走,聽到楚連氣急敗壞地吼:「我早說了,那奴才是外地來的,我今日遣了他出去,就沒想過他能再回來!你自己沒用,沒能逮住他,還敢找我要什麼人?!」 「他從我手裡逃了,不回楚家,能去哪裡?」梁律也是心浮氣躁,惡聲惡氣地回吼。 「今日我要不拿回那個姓莫的,絕不走!」 「姓梁的,不要以為你一個將軍有什麼了不得,我可警告你,要是你誤了我女兒的病情,這件事可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 「老爺!大夫來了,你趕緊去瞧瞧姑娘,別跟他們吵!」三姨太衝了過來。 「門關起來,把這群瘋狗都給我轟出去!」楚連咆哮,氣沖沖地走了。 當著梁律的面,大力將大門給甩上,梁律一雙眼瞪得像銅鈴似的,一臉氣忿地恨不得將這扇門給一刀劈了,但顧忌著何紹遠,始終沒敢下令。 「給我搜遍城裡,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奴才!」說罷,恨恨地帶著人離開。 聽到楚薇楓發病的消息,莫韶光心一抽,不知怎地,胸口跟著揪了起來。確信梁律沒有派人留守之後,才從側門進入楚家。 房間外側的花園裡,密密麻麻站著十多個隨時待命的婢女。每個人臉上儘是憂色忡忡。 他翻過牆,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房間。 戳破了紙窗,他聽到床帳裡女子的急喘嗚咽,也看到從紅帳裡拉出的那根紅絲線,紅線彼端是一位老醫者的手,老人灰白稀疏的眉間皺得死緊,惶恐地想探知些什麼。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仍是無計可施。 霎時,他恍然明白,為什麼傾全城大夫之力,皆治不好她的原因了。 一般顧及女子名節的紅線切脈之術,基本上誤差是極大的,除非施救者有著極為精湛的醫術和歷人無數的豐富經歷,才能借由紅線牽到而來的細微脈動,診出正確的病因。 但這種紅線切脈,如果遇上的是個醫術不佳的大夫,不但容易誤判,也會因為延誤了診治時間而加重病情。 「怎麼樣?」 「小姐的先天心疾由來已久,這心脈一日弱過一日,老朽慚愧,除了盡力護住她的元氣,無它法可施呀。」老人汗顏地搖搖頭。 「渾帳!」楚連氣得跳腳,把大夫給攆了出去。又大聲喝著下人,再請另一位大夫來。 此情此景,看在莫韶光眼裡,竟有些不忍了。 帳幔內的楚薇楓又輕嚥了一聲,顯然是難受之至。莫韶光氣血翻湧,他明白楚薇楓是多麼驕傲的人,要不是忍無可忍,她是絕不哭出聲的。 體會到她的痛苦,這一刻,莫韶光再無疑慮。 他要救她!不管後果如何,他都要冒險試一試! ★ ★ ★ 服了兩帖藥,楚薇楓睡著了。 半日折騰下來,小春和兩名在房間隨侍的婢女,也撐不住地跟著沉沉入睡了。 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再無平日的傲氣凌人,此刻的她,羸弱得彷彿一碰就碎;額間那枚未卸去的楓印,如鮮血般紛紅的色澤,在夜色之中,益發顯得詭異。 他盯著那枚楓印,不知怎地,四周升起了一股濃郁的檀香,漸次包圍過來,裊裊的白煙之中,連楚薇楓沉睡的臉,也被遮去了…… 他看到某個人咬破指頭,甚至還看到從傷口滴下豆大的一滴血,迅速消失在床榻上少女額頭上鮮紅的硃砂痣裡。 莫韶光張大眼!那個躺在床榻上的女人,有張姣美熟悉的容顏,雪白十指纖織,淒清地結成一朵蓮花印,沒了氣息的面容井無悲傷,反而覺來特別安詳平靜。 他的眼眶沒來由地一陣發熱,幾乎要為這一幕流下淚來。當他再也忍耐不住,張嘴想喊出什麼時,人也不自覺跨前一步,只見那檀香、煙霧和女人都在倏然之間消失,他只看到一屋子的黯淡,空氣中只剩桌上空碗裡未服盡的刺鼻藥味。 在臉上模到濕濡的淚痕,莫韶光臉色變得蒼白,他踉蹌坐倒在床邊,一生之中,他從沒有過這麼真實歷境的幻覺。 若真是幻覺,再怎麼如夢似真,也不該讓他激動落淚呀! 床上楚薇楓的呼吸依舊淺促,莫韶光滯緩地轉過頭,貼近瞧著她,始終參不透,尤其,在遇上她之後,這些不可思議的異象便不時出現。 他收斂心神,伸出手,修長的指頭按住她。 感覺到胸口上方傳來的壓力,楚薇楓在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看到莫韶光站在她跟前。 「你……」她輕喃了一聲,被他點住了唇。 待楚薇楓靜默下來,他的指頭又回到她的胸口。 「那些大夫是怎麼說的?」 「什麼?」 「他們,是怎麼診斷你的?」 「心搏紊亂,筋脈運行有礙,致氣血漸滯……」她喘了喘,目光盯著他。「這會兒,你該相信,那一晚我說的並不是玩笑話了?他們說,我……活不過十九。」 「你相信?」 「能……不信嗎?」她勾唇,冷笑中帶著一絲苦楚。 「你想活著嗎?」他突湊近她耳邊,輕柔低語。 她看著他的眼睛,仍是那麼無邪專注,除了這些,她在不明白他問她這些做什麼。 「告訴我,你想活著嗎?」 是的,她想活下去!她一直很想,很想活著知道大汗淋漓是什麼感覺?情愛相思是什麼滋味?想知道生兒育女的甘苦,更想知道白髮蒼蒼的悵然…… 可是她只能想,只能不停地想。有時候,想得心都痛了,但始終沒人能給她完整的答案。 他為什麼忽然問她?難道……他能救她? 楚薇楓睜大眼,只覺得不可思議,當她以為開始對他有所瞭解的時候,他竟又成一團謎。 「你能救我?」她問。 他搖搖頭,多放了一根手指在她胸口,像在聆聽思考著什麼,表情依然專注。似乎,他做每件事都是如此,專注而不多語,專注得令她無法感覺他有輕薄之意。 「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救你,但是,需要冒險。」 她心一驚。「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我可以救你,相對的,你願意冒險嗎?」 「冒什麼險?」 「死亡。」 「你要怎麼做?」 他仍舊沒回答她,只是同樣的話又了一次。這次,他掏出一顆黑色的藥丸。 求生的慾望擊潰了好奇,楚薇楓沒多考慮,接過藥丸,毅然吞下。 沒什麼理由不能相信他,儘管他仍是陌生的,但他也是凜然的。楚薇楓看著他俯下身,打橫抱起自己,她的身子傾斜,柔弱地偎在他胸懷。 「你打算怎麼做?」她問。聽著他怦然有力的心跳,奇怪自己的聲音怎會接近呢喃? 莫韶月注視著她,見那清澈的眸子已在藥力下近趨渙散。 「剖開你的心。」他說,抱住昏睡的她,翻牆而去。 ★ ★ ★ 這一覺似乎睡得很久、很久,楚薇楓累得睜不開眼,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什麼聲音,當那聲音愈來愈尖銳,她終於驚醒了。 也確認了那是小春的驚叫聲。 楚薇楓艱難地睜開眼,隨即胸口襲上一陣火燒般的疼痛。 卻不是她習以為常的那種被人扼住呼吸、透不過氣來的痛苦。她垂下眼睛,這一瞧也跟著飽受驚嚇,因為在她貼身的胸衣前,是一片觸目心驚的暗紅狼藉。 「小姐……」小春臉色發白,不待她說話,已經衝到外頭去呼天搶地喊人了。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來人呀!老爺、杜夫人!小姐回來了!」 楚薇楓驚惶地想坐起來,但每一個動作,都得忍著胸口那灼燒的難過,她只能慢饅地、慢慢地倚著床柱起身。隨著她的動作,袖子裡掉出一張薄薄的紙箋;她撿起,展開,上頭的字體蒼勁有力,書寫的是幾味藥材搭配著的藥。 是莫韶光留給她的!這代表什麼?跟她此刻摧肝撕心的疼有關嗎? 楚薇楓咬著牙,咬牙地吐了一口長氣後,蹣跚地走到鏡前,終於看到胸前那灘凝結的大片血跡。 她心驚地合了合眼,還是強撐著用顫抖的手拉開衣裳。 原來潔淨雪白的胸脯上,此刻多了道半個手掌長、已經用線縫合的傷痕。 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雙腿一軟,冷汗涔涔而下,楚薇楓跌坐在椅上。她不敢相信,前兩夜的夢境是真的,這張紙條也是真的;她以為她夢見莫韶光、以為他要她服了藥……他說,他要救她,他要剖開她的心。 不是夢,全是真的,莫韶光當真剖開了她的心! 他到底做了什麼? 楚薇楓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怎麼回事?」楚連衝了進來,只來得及扶住她的身子,當他看到那大片的血漬,也不禁嚇慌了手腳。「這……這……」 此次的情況緊急,不同於以往,一向對愛女保護過度的楚連再顧不得避嫌,要大夫親自上前診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