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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常歡    


  「放開我!」玉如霞被此舉嚇得不輕。她又急又羞地猛推那雙環在胸口下的手,甚至忘了落淚。自小的禮教,不允她接近任何男子,何況還是個陌生人。

  而巫青宇作夢也沒想到,懷裡頭誤以為的男孩,居然是名怯生生的少女。

  玉如霞掙也掙不開的情況下,張口咬住他的手。

  面對她的掙扎不休,巫青宇忽然冒火了,將人抱離車後,他讓馬兒轉向奔馳一陣,才勒馬停住,接著,一股刺痛自他手背傳來。

  他不吭一聲,拎著人跳下馬,在她還不肯鬆口之前,加了一些力道,將女孩連同手上的馬鞭一道丟在地上。

  雨水和著他手背上的傷,泛著紅艷的血色流下。

  玉如霞狼狽的摔倒在地上。美麗的臉上沾滿了骯髒的泥水,她似乎震驚之至。被自己粗野的行為,也被對方毫不憐惜的動作給再次嚇住。

  生於狄家,長於狄家,狄無塵兄弟倆,對她呵護備至,從小到大,從來就沒有人捨得對她說一句重話,更遑論做出對她動手的事。

  「你是什麼人?」顧不得痛楚,玉如霞瞪著那張看不真切的臉,驚慌失措地向後拖曳了幾步,無法明確思考,她隨手抓起一旁的馬鞭朝他揮去。

  巫青宇只是冷哼一聲,快速地奪下她的鞭子,看也不看地就將之折斷,而後丟棄。

  然後他盯著手背那冒血的齒痕。

  「早知如此,我會讓你跟車子一塊撞個粉身碎骨!」他冷冰冰地在大雨中說完話,便頭也不回朝頻頻跺腳的馬兒走去。

  玉如霞被罵得無言以對,只是呆望著他那一跛一跛的身影發愣。可怕的風雨。

  巫青宇拍拍馬兒,雖見她跌跤,卻連一點點的同情心都吝於給她。

  「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對他的無情,坐在地上的玉如霞,既忿怒又震驚。

  「有何不可?」

  她被這話氣得無話可說,望著自己沾滿泥漿的衣裳,身上有幾處還微微作疼,淚花在眼底打轉兒,她的委屈、傷心一古腦兒全部湧上。

  與其跟這種人低聲下氣,乾脆一個人在這兒給雷劈死算了,她忿忿地想。

  光芒點亮了天空,她摀住耳朵,別過臉,玉如霞幾乎嚇得要嘔出來。

  巫青宇注視她,在方纔那瞬間看清了她的臉,除掉髒兮兮的泥水,這張臉應該是美麗的。怪異的感覺在四肢百骸漫開,彷彿暴風雨擴散的程度,快得讓他擋也擋不掉。

  該死!他討厭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人,這個女人尤其是。從剛才到現在,那小小的肩膀就沒停止顫抖過,見她哭成這樣,不知怎麼地,弄得巫青宇心煩無比。

  珞江就不會這樣,她從小到大,掉淚的次數可以扳著指頭數出來。

  「你的臉很髒。」他實話實說,下馬走到她身前;安慰人向來不是他拿手的事。

  「……」她抽泣著捏著髒掉的裙擺,腦海中淨是一股衝動想在他惡毒的嘴上抹泥巴!

  打從小,阿姨的教育就是要她完完全全像個女人,她連發脾氣都發不全,更何況是把粗話對個男人罵出口?

  笨……她咬住心裡罵人的話,漲紅著臉,委屈的淚水掉得更多了。

  沒有回答,她讓他像個傻子跟空氣獨白。

  真的太無聊了!巫青宇搖搖頭,聲音依舊維持一貫的冷淡。

  「要掉眼淚等離開這兒再掉,我沒興趣聽你的哭聲和野狼相應。」

  狼!她驚嚇得抬起頭,那泛著淚的眸子更圓更亮。一記雷劈下,她嚇得栽進他懷裡。

  該死!這女人的行動總是這麼毫無預兆嗎?巫青宇快速地拉開她,身子微微顫抖,不是渾身濕透,而是因為那猝不及防的接觸。

  可惡!他喃喃在心裡詛咒自己的無能。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姑娘、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卻比那些武林高手的一招半式更深地影響了他。

  「想要起來?」

  「沒……沒看人家起不……來嗎?」她吸吸鼻子,語音哽咽。天啊!她痛恨自己這樣軟弱。

  「要我扶你?」他居然問她,還是正經八百的口吻。

  他——實——在——太——過——分——了!玉如霞急怒攻心,咬牙切齒地漠視著身上的痛楚,用力地站起來。

  夠了!收拾掉自己的心情,巫青宇惱恨再這樣糾纏下去。他如之前那般的抱她上了馬,不管她開始掙扎哭鬧。

  「你要到哪兒?」

  她抽泣,掩著臉不肯抬頭,半晌才怯怯地朝狄家堡的方向指去。

  按住她不安的身體,巫青宇驅著馬朝她所指的方向奔去。

  白熱化的灼痛,燙醒了曲珞江。

  接下來的痛楚沒有斷過,一波比一波來得凶,一次比一次來得猛。曲珞江緊合著眼,起初還有些自製忍著不喊出聲,耳邊有隱約可辨的交談聲,低沉、嚴肅。是男人的聲音,但她無法接收得更清楚,那些聲浪嗡嗡嗡地縈繞在旁,似乎在抱怨什麼,又似有關懷的口氣;到了後頭,她的忍耐漸漸被那愈來愈加強的痛楚給掩蓋掉了。

  「你確定要這樣做?」一個男人問道。

  「一直把她穴道封住,也不是辦法。」另外一個人說。

  兩個聲音飄近她耳邊,曲珞江想睜開眼睛,卻絕望地發覺,她連這樣的力量都失去了。她只能蠕動乾裂的嘴唇,渴望有水能流進她的身體裡。

  意識到有人正輕柔地解開她的外衣,她搖搖頭,奮力地要睜開眼,想看清楚是哪個混帳膽敢脫她的衣服,然而,眼皮卻沉得張不開。

  不能任人擺佈,曲珞江喘息著;也不知哪兒生來的力量支撐著她的意識,倏然,她彈起身子,朝那個正在撥開她貼身小衣的混蛋揮出一拳。

  「噢!他媽的!」一聲受到劇創的呼痛。

  曲珞江摔了下去,再度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把褪了一半的衣衫解開,狄無謙轉向房中另外一個人。

  「她已經昏過去了,你不打算再繼續?」

  「不幹!」

  那一臉鬍渣、怒髮衝冠的中年男子,正捂著左眼,粗劣地低咆著。

  「楊炎,只是個小丫頭。」

  「女人、丫頭、老太婆都一樣,他媽的,竟敢打老子!你就讓她死好了,我告訴你,這事沒得商量!」一揮手,楊炎又罵起粗話來。

  「有點氣度,別跟一個小丫頭計較。」

  「他媽的!就因為是個丫頭,又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才會這麼忍耐!」楊炎的手放下,左眼正正一個瘀青的印記,在他那凶狠的表情上添了一絲滑稽的味道。他橫過狄無謙一眼,不忘朝床鋪上的女人恨恨地指去。「今天她要是個男人,老子早讓她從半個死人變成徹頭徹尾的死人!」

  「楊炎!」狄無謙譴責地望了望他。

  「難道老子說錯話了?」楊炎給他這麼一瞄,暴躁的脾氣又發起來:「老子活了四十好幾,就沒見過這麼凶悍潑辣的娘兒們!都只剩半條命,居然還打人!」

  狄無謙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楊炎一定是氣糊塗了,據他所知,提到凶悍潑辣這些特質,無人能出楊家嫂子其右,她那吼聲一到,可是狄家堡眾所皆知的。

  「我相信她已經疼得神志不清了,加上我們又打算剝開她的衣服……」

  「神志不清可以把人打成這樣?!」楊炎氣急敗壞地指著自己黑了一圈的眼睛。「狄無謙,就當你眼睛沒瞎,也別淨把胳膊肘兒朝外伸成不成?早知道你這麼維護她,這一拳就該換你來挨挨看,老子就不信你還能笑得出來。」歇了口氣,又嘀咕出聲:「幹幹扁扁的身材,女人該有的都沒有,就算老子想對這丫頭做什麼,我家那惡婆娘也不會饒我!」

  「你總算想到嫂子了,她最近還是這麼身強體壯嗎?」狄無謙嘲弄一笑。

  「是呀!出拳那股勁才猛呢!」想起妻子那醋意一來的剽悍勁,楊炎的咕噥聲更大,方才被珞江揍出的惱羞成怒全不見了,此刻唯唯諾諾像個小男人。

  「你真的不幫她?」

  「老子說不干就不幹!」楊炎跳起來,很有氣概地走出去。

  「但她的傷只有你能……」

  「傷口雖深,但很乾淨,流掉的血,多的是帖子藥方可以補回來,反正這丫頭既然還有體力可似揍人,她就絕對死不了,老子獨門制的創傷藥全在箱子裡,你自己想辦法!」

  看來他是真動了氣。要是平日,狄無謙乾脆就算了,但珞江的生命要緊,他雖不擅長軟言相求那一套,但為了救人,也顧不得形象了。

  「楊大哥!」

  「叫我楊叔叔、楊爺爺都沒用,想拐老子再去挨揍,門兒都沒有!」

  「楊大……」原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好平息對方的怒火,但最後大力的關門聲卻代替楊炎回答了一切。

  再一次,狄無謙皺著眉頭望著因護主而重傷的女孩。

  不怪楊炎的反應,今天要換成是他,可能也會氣得跑掉,狄無謙看著珞江,悶悶忖道。但是……話又繞回來說,既然狄家堡的名醫都說沒問題了,那他也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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