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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常歡    


  錯!這男人居然是沒鬍子的,清澈的眼睛、寬正的鼻樑、飽滿漂亮的嘴唇,好看得不得了。 

  乖乖!這是打哪兒來的人?她瞪著他那兩道濃眉,好像看到什麼怪物。 

  『要出門?』看看她的包袱,狄無塵打趣地問一句。 

  『究竟是怎麼回事?』忘了問他幹嘛要刮鬍子,侯浣浣這時可火得很!她其實很想他的,可是在他面前,面子問題比什麼都還重要,而且,記得嗎?這隻大灰熊根本不在乎她!侯浣浣沮喪地想。 

  但目前看來,這灰熊看起來該死得好極了,尤其那抹得意的笑,還真有點兒喜氣洋洋。 

  喜氣洋洋?老天!她忘了,她可是被『賜』婚給這個男人,依她的個性,簡直是天大地大的恥辱! 

  『你明知故問。』他仍沒想通對她的感覺,他不懂,明明就是很討厭的女人,但是從黎軒小築出來後沒幾天,他卻想死了她。想她身上淡淡幽香,念她橫眉豎眼的醜樣,還有——他發誓自己真的不對勁了,自己居然想念她愛砸人的毛病。 

  或者自己真的是變態,是被虐狂也說不定! 

  『等一等!』他舉起手,瞄見她正抓起一枝毛筆。 

  拿他削鐵如泥的寶劍下注,這女人絕對不會是想拿這枝筆來寫字。 

  侯浣浣楞了一下,看他輕聲吩咐縮在角落的小雁出去,然後把門緊緊帶上。 

  『可以動手了。』他微笑鼓勵。 

  就算她不想丟毛筆,也不得不丟了,這混蛋居然無視她的存在,侯浣浣氣瘋了。 

  舉凡桌面上有的,茶几上擱著的,還有櫃子裡收著的,統統無一倖免。 

  屋內『砰碰』大作,遠遠已走至迴廊的王爺難得地掩嘴大笑。 

  她丟得氣喘吁吁,而狄無塵邊笑邊閃的輕侮態度更令侯浣浣怒火中燒。 

  『如果你以為我會乖乖嫁給你,那你是在作夢!狄無塵!都是你害的,你吃撐了沒事跑到刑場去幹嘛?你根本就是故意在刑場說那些鬼話的!』她尖叫著,出其下意,抓住身後的硯台用力砸向他。 

  他再次敏捷躲開,卻閃不掉硯台裡漆黑無比的墨汁,霎間,他雪白的新衣裳成了潑墨山水,有幾滴還飛濺至他臉頰上,狄無塵提手去拭臉頰,心底咕噥著要是他真把她娶進門,第一件事就應把這粗野的丫頭扛起來痛打一頓! 

  唉!壞就壞在他還得擇日成親,在這之前,該死的她怎麼都還是個無法無天的小郡主! 

  沾上墨水的他終於失去那股產高在上的氣勢,尤其在他提手去抹之後,有半邊的臉都是黑的,簡直就跟土人沒兩樣!侯浣浣得意地想。 

  『你看起來很醜,根本不像將軍,倒像個犯人,狄無塵!』 

  『醜也醜不過你潑辣的行徑。』他回嘴。 

  『你嫌我潑辣!』她怪叫。『狄無塵,我要是不潑辣,你早就死在嚴正手裡了,管你當時有沒有傷在身!』 

  『這倒是真的,不過為了你最不屑的面子問題,我已經還清了。而且,我連我終生都賠下去了,你有什麼奸嫌的,已經賺夠本啦!』他不敢刺激她,卻也不願苟同她的話,只好低聲埋怨。 

  可恨!他看起來居然比她還不情願這樁婚事,就算她已過適婚年齡,總還不至於到人老珠黃的地步吧! 

  『娶我有什麼不好?我告訴你,能娶到我是你狄家燒好香保佑,也是你狄無塵三世修來的奸福氣!我又沒有缺條胳臂、斷條腿,多少男人想我想得要死,你居然敢嫌我……』 

  『郡主,保重、保重啊!』幾個下女在外面不敢進來,只是頻頻大喊。 

  『看來,王府也不像你說的那樣沒人情味嘛!』他微笑,為她方才不經意流露的真心話歡喜。   

  然後,她看起來又想殺人了,狄無塵掃過桌上,能丟的都丟光了,只剩一個寶藍色釉甕花瓶。 

  感謝上天!這女人雖然凶,至少還有點常識,這珍貴的玩意兒可禁不得她一摔! 

  『是呀!黎妹妹!黎妹妹!快開門哪!文逸哥哥來看你啦!』 

  聽到那尖拔高入天空的男聲,她怒火更熾,俏臉漲得通紅,胸腔急遽地起伏跳動。 

  狄無塵的眼光不由自主被她衣襟下那豐滿高聳的胸脯所吸引,他自覺很下流;可是,唉!他是男人,而眼前這丫頭不管有多凶悍,總歸是個美艷又嬌媚的女人。 

  這個無聊又笑死人的借口至少撫平了他一部分尊嚴。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他名正言順、皇上賜婚的妻子! 

  做相公的愛瞧自己的娘子,誰敢說不可以? 

  小雁的插話及時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郡主,柴六郡爺來看您啦!』怯法地喊。 

  『對呀!對呀!黎妹妹,文逸哥哥為你送來了上好的蘇繡。快開門哪!別氣、別氣!』 

  狄無塵愈聽愈噁心,他對她皺了皺眉頭。 

  早聽蘭夫人說過,柴王府的六世子對小浣非常迷戀,莫非就是這柴文逸?想到這兒,狄無塵心頭一陣酸味橫逸。 

  『他幹嘛喊你黎妹妹,難聽死了!』他的口氣一陣嫌惡。 

  『什麼鬼?』她深吸一口氣, 狠狠對他齜了一下牙,這可惡的木頭,她真想把他撕成碎片,連跟他吵架都這麼的不專心。 

  要不是這桌上的花瓶是唐代流傳下來的,既貴又沉,若不是它太貴重了,她非扛起來扔向他不可。 

  她走到門前,再大力拉開門,柴文逸沒防她這一開,貼在門邊的身子像皮球似的圓溜溜地滾進來。 

  『哎呀!趺死我啦!黎妹妹!』柴文逸尖銳的嗓子又響起來,後頭柴王府的下人想跟進,卻被快速關在門外。 

  『人家在問你,問你是個什麼鬼?快說!』沒頭沒腦的,她朝柴文逸一陣大吼。 

  『我是文逸哥哥呀!黎妹妹,你忘了我了嗎?從你一進府,我便是那最愛你、最疼你的文逸哥哥啊!』他淒慘兮兮地拍著袖口上的塵埃,搖尾乞憐地對她傻笑。 

  『沒事了,你可以出去了!狄無塵,你聽到了、你滿意了?這個鬼是最愛我、最疼我的文逸哥哥。』把柴文逸又推又擠地弄出去,關上門,她支著額頭,再度抬眼瞪他。 

  『黎妹——』柴文逸不死心,這次不等候浣浣點頭允許,他主動推開門衝了進來。下一秒,他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因為狄無塵捏住他的衣襟,將人抓在空中,侯浣浣望著柴文逸又咳又叫,呼吸困難,一雙肥腿懸在空中左搖右晃的模樣,想笑又不敢笑。 

  『咱們打個商量,你如果不再對我的未婚妻亂喊,我可以考慮不割掉你的舌頭。』 

  『黎——』柴文逸無聲地對著空氣大喘,一陣猛點頭,狄無塵再度把他丟出去。 

  看到柴文逸的窘狀,侯浣浣差點就要咧開嘴,可是視線一轉向狄無塵,她立刻死要面子地撅住嘴。 

  『他叫我黎妹妹有什麼不對,你幹嘛這麼跋扈?還有,你少亂說話,我還沒認定你是我相公!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雖然眉頭還皺著,但她的火氣已經消了一些。 

  狄無塵惱怒地歎口氣,拜託!不知道剛才是誰在厚臉皮地質問他的嫌棄!才一變臉,話轉得比他還快。 

  『皇上賜婚下來,如今你已經是我的未過門妻子了,別的男人都不許隨便亂喊!』 

  真是令人難以忍受,一定得做些什麼來治治他的霸道專制不可!侯浣浣想,然後使盡力氣抱住那個花瓶。 

  『我偏不要——』說完,她將懷裡的花瓶朝他丟過去。 

  *  *  * 

  打從竊案發生之後,臉色最難看的莫過於九王爺,他一直想不通的謎底終於揭曉,賀家的劫案是有預謀的,而清黎就是『公然』臥底的女飛賊! 

  偏偏這『公然』臥底,還是他本人又逼又哄出來的。 

  他沒有問她,白癡才會做這種事,朱清黎何等精明,那幫賊子又算得好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劫的是個天怒人怨的賀家,不少老百姓還因此叫好,面對這事實,王爺再怎麼生氣,也得緘口不語。 

  不過他總有法子對付朱清黎的,見鬼!她還是他的女兒呢!做老子的要是敗給小丫頭,那他的王爺也別幹了! 

  所以賀家劫案發生的當晚,朱清黎就被『勒令』,在完婚之前,得乖乖待在黎軒小築裡,不得自由行動;而且,狄無塵還得隨侍一旁——這一著棋夠把她制死了! 

  而狄無塵呢?對賀家劫案這件事,他也曾一度起疑心,但是卻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而發生劫案後的第五天,他終於接到武天豪的消息,七採石追到手了。這件事讓狄無塵雀躍萬分,立刻讓馮即安按照著指示去取回石子。 

  在黎軒小築內,侯浣浣還是一個德性,她明知九王爺限制她行動的用心,卻不介意,反正能藉此一報當日被逼進王府之仇,未嘗不是件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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