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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頁 常歡 「最好是這樣。我馮即安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收起那怪異的表情,馮即安嘀咕了幾句,不情願的起身離開了。 好久之後,花廳裡才有個低軟的笑聲響起;其間夾雜著一個男人無可奈何的聲音。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實話?」 侯浣浣收了笑,不吭一聲,逕自托起一碗茶,接著優雅地啜飲了兩口。 「以即安那種個性,要知道有個女孩子傻傻等了他八年,你想他可能會跑這趟嗎?」 「那丫頭還是沒放棄?」體貼地接過妻子手中的茶碗,將之擱置桌上後,狄無塵才開口。 侯浣浣凝睇著丈夫的臉,憶起多年前的往事,表情顯得思悒而深遠。 「當年我們聯手從東廠搶救下來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這些年來,卜家牧場把她磨練得既獨立又堅強,小丫頭有她的主見,有她的思想。」 「那又如何?」 侯浣浣似笑非笑的瞄了丈夫一眼,才慢吞吞的開口:「她要馮即安當她的男人,就算為此等一輩子,她也不在乎。」 「當她……的男人?」狄無塵給嗆住了,隨即,那向來嚴厲的目光突然柔軟了一圈。他戲謔地盯著侯浣浣,而後逸出低沉的笑聲。 「在那兒賊笑啥勁?」侯浣浣給笑得一陣心神蕩漾,香腮飄染上春花一般的光彩。 「聽你這麼說,小紅豆兒還挺有你當年搭起箭逼著我娶你的氣勢。」 「那又怎麼樣?你後悔啦!」提起當年,侯浣浣月眉一豎,瞟了丈夫一眼。 「哪敢?」狄無塵將她抱至大腿上坐著,輕觸她的臉頰後才笑道:「你那時候的口氣既狂妄又自大。加上你百步穿揚的箭法,我嚇都嚇壞了,哪裡還想到什麼後不後悔。」 「貧嘴。」她咯咯嬌笑,手指掐了他一下。 「既然那丫頭這麼有決心,這些年來怎麼不見她直接去找老三?」 「你這位小老弟樣樣功夫學到家,尤其腳底抹油的本事,簡直是一等一。從咱們成親之後,他一個人就溜得不見蹤影,也不曉得這些年他又做了什麼好事。」候浣浣聳聳肩,接著又續說道:「再者,劉寡婦臨終前交代過,江南第一名廚的名號得交由小丫頭扛下,她責任在身,走不開是事實;一方面找不到你那小老弟,也是事實。更重要的是,那丫頭過了年就二十了,再不幫她一把,劉大叔念都會把她念到發瘋。」 「小浣,告訴我,是不是卜家寨出身的女子特別與眾不同?」摩挲著她白皙的臉頰,狄無塵憶起當年,又是一陣搖頭失笑。 「這我可不清楚。」侯浣浣眼波流轉,突然垂首親吻了他那扎人的鬍子一下,笑得益加嫵媚。「眼前的我只知道一件事……唔……」她扳著他的頸子,在他唇間加深這個甜蜜的吻。 「再怎麼與眾不同,我還不是乖乖栽在你這個一事『無成』的手裡。」 「傻話。」 「傻話你也愛聽,不是嗎?」 「你想……那兩人有沒有可能……」 「不知道。」侯浣浣仍是聳聳肩,隨後浮起一個燦爛的笑靨。「姻緣之事本來就很難說得準。他們要是有緣,旁人再怎麼打也打不散;要是無緣,紅豆也只能認分了。罷了,隨他們去吧,我能幫的也僅限於此,緣之摭拾由自取,如果真成了定數,任誰都使不上手的。不過……」她偏著頭,又盈盈笑了。「不管怎麼說,你那三弟的野馬個性也該改改了,吃虧就是佔便宜,總有天他會明白的。」 ☆ ☆ ☆ 蘇州。 楊家的屋子裡,兩個男人直視著房間。江磊搓著手心,濃眉緊緊揪著,方正的一張臉時而盯著房子發呆,時而不安的走來走去。 門被推開的時候,他鬆了口氣,急忙迎上那個匆匆走出的女孩。 「怎麼樣?」 「都弄好了。」楊瓊玉輕輕呼了口氣,清秀的臉龐摻著與他同樣的憂心。「阿磊,你別煩,好嗎?」她伸手欲拭江磊額上的汗,卻在見到一旁的黃漢民時,又改變主意把手縮回,不發一語的別過臉。 「瓊玉,我……」黃漢民捏著襦扇,畏畏縮縮的迎上去。 「別說了。」面對這個自小指腹為婚,卻一事無成的秀才未婚夫,楊瓊玉的怨尤傷心一直多過期望。反而是對江磊這個同在「阜雨樓」共事的夥伴,雖然胸中無半點文采,對她的感情和憐惜卻不知強過黃漢民幾倍。 無奈這樁婚事是上一代訂下的,這種承諾強過現實的感情。三人同為兒時玩伴,到頭來江磊只能愛在心裡,什麼都不敢說。 黃漢民本擬再說些什麼,解釋自己的過失,房門垂掛的繡簾一陣晃動,梁紅豆一身紅艷彩線繡繪的霞帔,春意無限的站在眾人面前,向來未施脂粉的五官全輕輕點上了胭脂,只襯得她那清麗絕倫的臉龐更讓人一望屏息。 房外的兩個男人轉身,黃漢民呆望著她,整個人都傻住了;江磊的反應也好不到哪兒去,也是呆了半晌才能開口。 「幹嘛?」梁紅豆揪起眉,對他們的神情很是困惑。 「紅豆兒……真的是你嗎?」江磊的聲音像給人掐斷似的,久久才能成言。 「不是我還是誰!」她重重吐了口氣,再開口時全然失去新娘子應有的端莊典雅。 揮著袖子,她不耐煩的煽著風,無意義的打量著四周。老天!江南的六月天,還真不是普通的熱。 尤其穿上這一身——她低頭看看自己一身俗斃了的紅,只怕還沒等樊家人抬花轎來,她人就先掛了一半。 「沒錯……」江磊喃喃的說著,目光仍不捨得離開。她要沒拿袖子煽風,他可能還不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梁紅豆。耳邊煽風——可是她長期待在廚房裡練出來的習慣。 煽了半晌,房裡仍沒點聲音,她放下袖子,才看到黃漢民和江磊的眼珠子還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她開始覺得很不自在。 「我就知道這不適合我。算了,我還是把這衣服給換下。」咕噥一聲,梁紅豆背過身,動手想解開衣襟上扣實的鈕扣兒,江磊擋住了她。 「你該不是後悔了吧?」他看了楊瓊玉一眼,面有難色的開口。 梁紅豆放下手,搖搖頭。「瓊玉是我的好姐妹,這個忙我是一定要幫的,只是要我扮這個模樣……」她偏著頭想了一下。「怪怪的。你們不覺得嗎?」 「梁姑娘……很美,簡直有如仙女下凡。」黃漢民脹紅著臉,傻愣愣地冒出話。 「過獎了。」面對讚美,尤其是黃漢民這個男人,梁紅豆的反應是翻個白眼,尷尬一笑。 「你確定……沒問題嗎?」江磊似乎還是很煩惱。設計梁紅豆代嫁入樊家的計劃雖然荒唐,但眼前時間緊迫,似乎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一切事因全出在這個一事無成的混蛋身上。江磊揪起眉心,忍著不去瞪黃漢民的衝動;瓊玉在阜雨樓幫廚多年,從來和他都是情投意合,但楊家上一代卻早早把瓊玉指腹為婚許配給了黃漢民。這黃漢民一介文人,雖能出口成章,吟個幾首詩,仕途卻連連碰釘;加上愛賭幾把,楊瓊玉蹉跎多年,一直遲遲沒敢點頭嫁他。這個月初十,黃漢民進了賭坊,竟連兩家認親的信物——一枚玉珮,都給賭輸了。 贏家是江南一帶頗具財力的樊記二少爺。想是有錢公子哥兒的暴發戶作風,他由黃漢民口中得知這枚玉珮的用意,連瓊玉的面都沒見著,竟要強娶她過門做妾。 想到這兒,江磊懊惱的歎口氣。如果這個計謀不能把玉珮拿回來,回頭他非在黃漢民身上多揍幾下才甘心。 梁紅豆知他心煩,不禁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別這樣,一切都算好了,瓊玉待在『阜雨樓』,安全無虞。今晚我代她嫁入樊家,伺機偷回玉珮,你人就在樊記東岸碼頭放船接應我。」她把鳳冠上的紅絲巾拈起來抖了抖,嘴裡嘰哩咕嚕的說:「就是這樣,計劃簡單又完美,樊家沒了玉珮,理字上站不住腳,也就不能強娶瓊玉了,不是麼?」 「沒錯。」江磊點點頭。 「還有,」她轉向黃漢民。「玉珮我會交還你手上,別再這麼不濟事弄丟了。」 被她這麼直接點明,黃漢民臉紅一陣白一陣,唯唯諾諾稱是,不敢再有半點他心。 ☆ ☆ ☆ 全是一些垃圾!她厭惡的想。 紅帕之外,樊家洞房之內,梁紅豆僵硬的坐在床上,被迫聽進那些語帶輕佻調侃新郎倌的污言穢語。 「樊……樊二少今晚春風得意,大展神威,明年……明年趕早大夥兒跟著小蘿蔔頭一塊喊你作爹!」一個醉得連話都說不流利的男人大著舌頭喊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