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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常歡 曉恩沒說話,松吟當他默認了。 「剛才你為什麼要怕?那兩個男人找的又不是你!」驅車上了路,他才出聲問道。 曉恩托著下巴,整個人無精打采,雖然車上這個位置舒服多了,可是她再也沒有心情看週遭的美景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找我?」她有一搭設一搭地頂回去。 看來應該原諒這孩子的粗魯無禮,窮苦人家總有—些難言的苦處,松吟惻隱之心又起,很同情地望了男孩一眼。唉!可憐,大概小時候生了怪病,腦筋燒壞了。人家明明說找的是姑娘,一個少年家湊什麼興? 「你叫什麼名字?」松吟不想回答那個愚蠢的問題,以免再次戳傷這男孩的自尊。 「曉……曉……」她想說,心思卻給書生的憐憫表情給搞混了。「你幹嘛那樣看我?」她收回擱在下顎的雙手,好奇地問。 小小,奇怪的名字。松吟聳聳肩,畢竟是鄉下人家嘛!什麼阿豬、阿狗的都有,這名字還算可愛的,他微笑地拍拍她的肩膀。「沒什麼,在下姓蕭,蕭松吟。小小,呃……如果你不介意我虛長你幾歲,我允許你可以稱呼我一聲蕭大哥!」 小小?曉恩擰著眉毛覷他,這人好怪!她放棄追究這個問題,侯老頭不是說過了嗎?讀書人嘛,總是酸不拉嘰兼怪哩溜丟的,外加迂腐刻板。唉!這些德性全是念那些八股文念出來的,可憐哪可憐;或者她該屈就自己容忍一下才是。對啦!就讓他嘛,這呆子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愛叫什麼也隨他去,反正只要打定主意別跟他扯就好了,省得連自己頭腦也不清不楚的。 她歪著嘴,無聲地嚅動雙唇,叫了聲:「大哥!」心裡自忖:叫人還要對方允許不允許,什麼東西?她不屑地想,朝天翻了翻白眼。 那模樣令松吟又好氣又好笑,這擺明了是什麼態度嘛!看樣子,他好像招惹來一個麻煩了! ★ ★ ★ 才不過一天,曉恩便忘了要絕不理他的諾言,沒多久即故態復萌。唉!沒辦法,這沿途風景實在太棒了,她一肚子的感動憋不住,總要找個人來分享分享。 才在她吱吱喳喳說個沒完的情形下過了半天,松吟已經到了想把這小鬼掐死的地步! 沒見過有哪個男人像小小這麼多話的?真的很煩!很煩! 這男孩有病,松吟在心裡苦命地怨歎,看來惻隱之心並沒有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但埋怨歸埋怨,松吟卻打算一到晚上休息的時間,他得好好針對這一點來開導小小。 兩天後。 一出城門,松吟跳下車,伏下身子檢查馬匹,他輕撫著馬兒,深思地看著走向人群中的小小。他第一次見到那張小臉洋溢著無法掩飾的欣喜之情,那是發自內心真正的快樂!松吟看著看著,竟有些羨慕她的歡喜了。這大概就是鄉下人初進城的反應吧! 不曉得這孩子到城裡能夠做什麼?個頭兒這麼矮小,做得來那些又挑又提的粗活嗎?萬一他吃不了苦,淪落到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來餬口,這不就更糟了?松吟暗想。唉!好人做到底吧,好歹人家也跟在自己身邊兩天。他忍不住跟了上去。 「嘿!小小。」松吟叫住他,自腰間解下一袋沉甸甸的荷包,他執起男孩的手,把銀子放在他手上,男孩驚愕得抬起頭看他,似乎覺得這個人病得不輕。 松吟只是微微一笑。「收著吧!我等會兒就出城走了,這一別也不知何日再見?自個兒要機靈點兒,我們也自是有緣,無論何時、何地,記得大哥一句話,待人要懂得謙讓好嗎?」 曉恩只能夠瞪著他,手掌上的銀兩彷彿化成火,燙手得很,還直直燒進她的心坎裡。 怎麼會有這種人呢?她偏著頭不解地望著松吟。是呀!怎麼會有這種笨蛋?她不過是利用他的車子,無聊時當他是個說話的伴兒而已,他幹嘛對自己這樣好呢? 莫非阿爹說錯了?山下其實也有好人?難怪浣浣非書生不嫁,這人原來還有些可愛呢! 她走了,卻頻頻回頭看著松吟,原來蹦蹦跳跳的腳步不再輕快,好像是有誰在她的腳上綁了一塊鉛似的,重得讓她無法在一個夢寐以求的地方快樂地跳躍。 對個陌生人這麼熱忱的關心,讓向來拘謹的松吟有些不安。松吟暗地對自己說,他不喜歡那孩子,再按照這種情況下去,他會變得不像自己了;也許,是真的該回家一趟了。抬頭望望天色,這座城裡他還有個朋友,待與他辭別後,大概已過晌午,松吟自忖,他得加快腳程才行。 第三章 打從一進這間客棧,賀斐意的目光就被眼前那個埋頭苦幹,正在努力用嘴撕開雞腿肉的女子給吸引走了。那女子仍喀吱咯吱地大嚼出聲,顯然並不介意自己的行為有多麼令人側目! 「一個姑娘家怎會如此粗俗?」賀斐意皺起眉頭,隨即惡作劇地蹭蹭身旁的朋友,示意他朝那吃東西的女子望去,幾個少年公子輕浮地瞟著女子的吃相笑起來。 由於那女子垂著頭,吃得很專心,濃密的劉海垂下來像張大簾,幾乎蓋去她的鼻樑。他們無法將她的臉看清楚;不過,就憑這吃相,已足以讓賀斐意想像出那嚼動大啖的嘴,應該是能吃四方的那一型。 有意思!他見過不少美女,宮裡的柔,妓院的騷,官家的淑,還有不少正經八百的大家閨秀,至於醜女人……嘿!或者這個可以讓他開開眼界。 曉恩知道有人在看她,但並不以為意。老天!兩天沒沾肉氣,她可餓慘了!那呆子老吃些硬得可以啃斷牙齒的乾糧,要不是曾經看到他吞下去,她一定以為他故意整自己。進城之後,她溜到城外一條淺淺小溪,痛快地洗去兩天以來沾了滿臉、滿身的塵埃,換上乾淨的衣服,這才想到要找東西填填肚子。 喔!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在山上吃了十六年的土雞,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向原來是這樣鮮美?要是…… 幾聲尖銳輕佻的笑聲徐徐移到她坐的桌子邊,打斷她讚美手上那截只餘腿骨的雞腿。 「我說這城裡養了條母狗,你們還不信是嗎?」 ★ ★ ★ 一陣哄笑聲哇哈哈地響起,曉恩連眼皮子都懶得抬,沒興趣理這種嘴巴犯賤的人。在卜山,她見多了,但可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麼說;要是她忙完這根雞骨頭後,這些人還賴著不走,那他們就死定了!她非整死他們不可! 「喲!好大的面子,居然見了我賀家都不抬頭?」那個聲音還在尖叫。 松吟一跨進客棧,不禁大歎冤家路窄,他居然碰見了此生最最不願意碰上的賀家人。 賀斐意,這個曾經是他的小舅子,竟然跟他那堆狐群狗黨跑到這兒來,還調戲良家婦女,真是目無王法! 斐貞,松吟心底喚著亡妻的名字,想著他曾在病榻前答應過要遵守的誓言。唉!斐貞哪斐貞,如果你還活著,會希望我怎麼面對你弟弟? 「賀斐意,你別在這兒鬧事!」松吟倚在門口,見他越鬧越過分,眼看那位姑娘就要吃大虧,松吟忍不下這口氣,冷言出聲喚他。 賀斐意惱怒地自那女子的頭頂轉過視線,怒視這個膽敢直呼他名諱的傢伙。一見蕭松吟的臉,賀斐意先是一怔,接著錯愕地笑了。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我那無緣的姐夫,蕭大學士。」他裝模作樣地對蕭松吟打躬作揖。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姐夫,就聽我一句勸。回家好好唸書,別在這兒惹事生非!」 賀斐意冷眼覷了他半晌,暴出大笑:「姓蕭的,你真以為你是我姐夫呀?放屁!我賀家沒你這門親戚,你要識相點兒,就趁早滾回去抱你老婆的墳頭取暖吧!少在這兒礙老子的事!」 聽到對方用這麼輕蔑的語氣提到亡故的妻子,蕭松吟藏在袖裡的拳頭緩緩捏緊。「賀斐意,把口氣放尊重些!斐貞是你的姊姊。」 「我沒那種姊姊!」賀斐意冷酷地截斷他的話。「她放著皇親國戚不攀,去跟了你這個自命清高的酸儒生,到頭來還病死自己,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活該!死得好!姓蕭的,賀家沒把你碎屍萬段已是仁至義盡,你最好滾得遠遠的,少在我面前出現!」 「你……」蕭松吟的眼珠暴突,憤怒沉重的呼吸竄流在四周死寂的氣息裡。他想對賀斐意那張白淨淨的俊臉揮出一拳,如果他能打掉這個人的話,打掉這個人的笑,老天!他說不定會大笑;而斐貞如果地下有知,她會諒解的,可是他不能! 他答應過斐貞,永遠不再過問官場上的事,再也不追究賀家究竟做了多少壞事;但小人賀斐意卻沒顧念這麼多,他全力一拳搗向松吟,滿意地看著蕭松吟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地跌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