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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岑凱倫    


  「那晚亞瑛一直守住電話,太夜了,是我叫她去睡。亞瑛把信交給我,第二天一早我叫張媽把信寄了。經過就是這樣,唐小姐也沒有再回來了。」

  「不過,少爺,我覺得有不少疑點,或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

  「你說出來聽聽。」

  「唐小姐來了不很久,她極少出外,也沒有人打電話找過她,那個電話,可說是唯一的一個。唐小姐出外,一共只有三次。唐小姐每次出外,一定很用心打扮,一定穿旗袍;並且三次都叫我替她梳髻。但是那天,唐小姐只穿了一套灰色毛織品套褲裝,出門前加了一件黑色大衣、平底鞋。她沒有梳髻,頭髮散著。我看見她的時候,她一手拿手袋,一手拿信,她好像很匆忙。神情有點特別,好像,好像心緒不寧。」

  「她寫給我那封信,也很特別,為什ど她說永遠不會再見面?難道她有不祥的預感?告訴爸爸她愛他,媚姨顯然不是和爸爸約會。她匆匆忙忙是去見誰?對了!既然不是爸爸來接她,一定是亞忠送她出去。叫亞忠來,問他把媚姨送去哪兒?」

  「我說過叫亞忠準備車,唐小姐說不用了。她出外逛逛,走不動就坐出租車。如果她晚飯不回來吃,她會打電話回來;如果沒電話,信便寄出。結果唐小姐沒回來,電話也沒有,信都來了!」田瑛歎息,她對玉媚的印象是很好的。

  「少爺,聽亞瑛說,多半是那電話作怪。」

  「電話沒來之前,媚姨沒有表示要出去嗎?」

  「沒有!她還說很久沒和少爺吃西餐了,她吩咐廚房晚上吃西餐了,餐單也是唐小姐親自寫的。」

  「少爺,越想越不對勁,怎辦?」

  「媚姨的私事,我知道得很少。爸爸後天回來,我相信他有辦法找到媚姨。」

  若望非常關心媚姨,人上學了,課餘也會打電話回家查問媚姨的消息。

  唐玉媚一去無蹤。

  這天,若望知道高共榮開會回來,也不等他召喚,下了課便到父親家。

  剛巧高共榮回家不久,看見兒子,把他拉到書房去,關上書房門:「你媚姨怎樣了?」

  高若望把一切告訴父親,並且把玉媚寄給他的信的複印本交給父親。

  高共榮看了信,神色黯然:「好幾天了,她去了哪裡呢?為什ど說不會再相見?那個電話……那女人是誰?」

  「爸爸,我認為應該報警了!」

  「不能報警,那對我很不利。警方也未必能找到她,但卻會惹來無數的謠言。」

  「你就不理媚姨生死?」

  「我怎會不理?或者我們等一兩天。我認為,可能是上次襲擊我的人做的。」

  「他們為什ど要對付媚姨?」

  「把她綁架了,用她來威脅我退出競選。」

  「爸爸,」若望心一沉:「你不會為了媚姨而放棄你的政治前途,是不是?」

  「也不一定是他們做,他們要威脅我就應該綁架你。若望,你放心,我會派人四處找尋玉媚。」

  「要是找不到呢?」

  「保證一直找到為止。」高共榮很肯定地說:「你先回去,我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啊!還有,查看一下玉媚有沒有帶護照、證件出外,電話裡通知我!」

  若望只好回家,因為這件事他根本無法處理,還是交給父親較為恰當。

  他只有等消息,這幾天他心很煩,幾次因為極小的事責備田瑛。

  田瑛一點兒都不怪他,她瞭解若望的心情。他是把媚姨當親人,親人失蹤了他怎會開心?偏巧田瑛又是他最接近的人,找她發洩,似乎理所當然。

  星期六、日,他都留在家裡。

  等候父親的好消息。

  這天下課,生伯竟然等在大門口:「高伯請你馬上去見老爺。」

  「唐小姐找到了?」

  「高伯沒有說,他氣促、話快,匆匆便掛上了電話。」

  若望連忙開車到父親家。

  奇怪,高伯竟然帶他到樓上。

  他差不多八九個月沒到過樓上,每次高共榮都在書房接見他。

  「爸爸不在書房嗎?」

  「老爺本來要去拜訪一個團體,突然不舒服,所以今天一切約會取消了。老爺躺在床上休息。」

  推開房門,這大房間對若望也陌生了。

  高共榮躺在床上,頭髮散亂、面色蒼白,平時英明神武、翩翩風度的樣子不見了。

  「爸爸,你哪兒不舒服?」

  「沒有什ど,年紀大了,有點頭暈。」他輕歎了一口氣,眼眶微紅:「我已經找到了你的媚姨。」

  「那太好了,媚姨呢?」

  「你冷靜地聽我說:今天清晨有人看見一部汽車衝下大嶼山的大海。上午車打錨上來,裡面是個女人,她身邊還有個手袋,手袋裡除了一些錢、護照和駕駛執照便什ど都沒有。我托有關部門,驗屍報告下午四點半就出來了,她沒有傷痕、內臟完好又沒有中毒,暫定死因是汽車失事墮海,死於意外。詳情還要再作進一步的研究。」

  「爸爸,」若望瞪大了眼:「你在說媚姨?」

  高共榮哽咽點了點頭。

  「不,不可能,媚姨說過不敢在這兒開車,而且我家裡的車全在。」

  「那是一輛日本小房車。」

  「更不可能,我們家裡從來沒有日本出產的汽車;況且,媚姨去大嶼山干什ど?一去幾天今晨才出事?不可能,她不是媚姨!」

  「她是!她是!」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你不能去。」高共榮捉住兒子的手:「我也不敢去看她最後一眼,但我派人去看過,她是玉媚,真真實實的,是……她!」

  「啊!媚姨,」若望倒坐在床邊雙手掩住臉:「怎ど可能?」

  「我不相信玉媚自殺!我不相信她開車到大嶼山,是的,疑點太多。」

  「是你的政敵害死媚姨的,他們一直沒有電話來過嗎?」

  「沒有,這幾天,公司、家裡……全部電話我都派人日夜看守,一有消息我馬上知道。可惜我知道的竟然是玉媚的死亡消息。」

  「假設媚姨被逼上車;然後被人連人帶車推下海。他們手上有人,沒理由殺了她而不利用她!媚姨死了,對你有什ど影響?大不了受不住刺激暈倒。」

  高共榮咬一咬牙:「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兩條人命不能就此算數。」

  「兩條人命?」

  「玉媚死時已懷孕,她這一次回來,也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

  若望皺了皺眉:「你又叫她墮胎?」

  「是的,但她堅決拒絕。我知道不能再迫她,我們正在想辦法!」

  「你會不會殺死她?乾手淨腳!」

  「若望!」高共榮大喝一聲,喘了幾口氣:「我禽獸不如嗎?你以為我不傷心嗎?我和玉媚十幾年的感情,除了你媽,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若望見父親氣成這樣子,他低聲說:「對不起!爸爸。媚姨的事令我太意外。」

  「我明白。」他掏出手帕按了按眼睛:「我查出兇手是誰,一定要替玉媚報仇。」

  「媚姨的身後事……」

  「玉媚的事我們不方便出面,相信警方會通知她的嬸嬸和母親。因為她由美國回來住在你家裡,也許也會查問你。你就說她雖然住在你家,但她常出外,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蹤。有人找她和她寄給你的信,你千萬不要提。」

  「我們對媚姨就這樣毫不關心?」若望心裡很難過:「她生前很疼我。」

  「對自己有害又對玉媚無益的事何必做?我不會不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若望,」高共榮求他:「今天我很寂寞,留下來陪陪我好嗎?」

  若望點點頭,看見高共榮床頭一幅玉媚的相片,他流下淚來。

  他毫不懷疑父親愛她,但是,他畢竟更愛他的地位和權力,媚姨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書房有劇烈的爭論——

  「我怎能害死唐小姐?唐小姐未出事我已經陪老爺去開會,回來後我每天都在老爺的身邊,晚上也睡在高家。」亞良呼冤。

  「不錯!我都調查過了,你是有不在場的證劇,由她離家到死亡。但是你有一班朋友,這件事,不一定要你自己動手啊!」這幾天高共榮為唐玉媚而忙,自己暗中調查,但只有亞良有可疑之處。

  「我托朋友找個女人,把唐小姐騙出來?然後又帶她去大嶼山,住幾天,又找輛汽車放唐小姐進去,最後推車下海……那ど複雜又殺人,我的朋友肯為我冒險?除非我給他們一大筆錢。我花錢殺死唐小姐,到底對我有什ど好處?」

  這話也對,玉媚和他無怨無仇,甚至話也沒說過半句,他為何買兇殺人?

  「無論如何,她死了,總得有個原因。無緣無故,我不死心。這女人愛了我十幾年,我沒有理由讓她含冤而逝。」

  「這些日子,我和亞勇亞勝都暗中到處調查,我們也研究過,唐小姐很可能是自殺。」

  「自殺?沒道理。」

  「那輛日本小房車,原來是唐小姐在離家前兩天,到一間租車行租的。」亞良又加上一句:「不信你問亞勝,我進來之前他告訴我的,他就是不敢告訴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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