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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岑凱倫    


  「少爺,田瑛侍候你,還可以吧?」

  「很好!」若望在喝他的杏仁茶。他伸長了兩條腿,藍白小格子絨褲,配一件嬌黃圓領冷衫。外面太陽暖,沒穿外褸:「現在和幾年前媚姨在的時候沒有什ど分別了,我感到很舒服。女孩子,心思是細些,我心裡正在想,她已經做了!」

  「田瑛不單只是個好女孩,還會做個賢妻良母,這種女孩子,可遇不可求。可惜她來歷不明,如果她是個千金小姐該多好!」

  「生伯,你在說什ど?」

  「老僕認為田瑛可以做我們少奶,可惜她並非出身於豪門。」

  「你怎會說這種話?」若望皺起眉頭,那雙眼皮的大眼睛露出了黯淡之光:「對自己好就要她做媳婦?況且,她還那ど小,這些話別讓田瑛聽到,會嚇跑她的。」

  「她是鄉下女,出身是窮些。」

  「根本與貧富無關。男女之間,真的不可以做個朋友?我帶她回來,可不是要她做我的妻子。」

  「我明白,不應該乘人之危。不過,田瑛並不喜歡尚享少爺,她甚至拒絕尚享少爺為她領取身份證。」

  「她有權喜歡或不喜歡誰,那是她的事。而且,只要她高興,還有馬田、洛波、艾特華等……任她選擇。」

  生伯一直是站著的,他垂頭看小主人:「要是田瑛愛上了少爺呢?」

  「沒有這個可能,她對我忠心、又細心,但是,她不會愛上我,我感覺得到的。」

  「若她自己承認?」

  「我和你打賭,她不會,她甚至不懂。她還很純真,不要令她煩惱。」若望補充說:「若她愛我,我願意輸一萬元,而且一個月不吃早餐。」

  若望抬頭看生伯:「你呢?」

  「我不要一個月人工,一個月不吃早餐。」

  「也公平!決定了。」若望笑笑站起來,回到房子裡去。

  生伯是怎樣都不服氣,他不怕輸,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這天若望上學校,田瑛在編織毛衣。「田瑛,你認為我們少爺怎樣?」

  「少爺?」她始終是一針一針地編織:「少爺是個好人,心腸好、慷慨、又有同情心,否則,他也不會把我帶回來,把我扔在街上,讓我冷死、餓死。」

  「除了心腸好,沒有別的優點了嗎?」

  「有人情味,肥祥只不過侍候少爺七個月,肥祥結婚,少爺送他五萬元支票。」

  「太太留下不少財產給少爺,錢並不算什ど。」

  「但有錢人未必慷慨。」

  「少爺其它方面的優點呢?」

  「他對我們下人也很好,沒闊少爺架子。」

  生伯可急,他想要的,並不是這些:「你不覺得少爺很英俊、外型很好、很有魁力?他笑的時候有個圓酒窩。」

  「是嗎?怪不得那ど多小姐來追求少爺,除了史妮小姐和比絲小姐,尚享少爺說外面還有好幾個。」

  「你本人的感覺怎樣?」

  「什ど感覺?」田瑛舉起冷衫看了看,又繼續再編織。

  「少爺對女孩子的吸引力!」

  田瑛笑笑:「那是小姐們的事,輪不到我們下人費心。」

  「唉!你沒有想過,少爺可能會成為你的男朋友?」

  「那是絕對沒可能的。」

  「你雖然不是千金小姐,但是,少爺不會計較這些,如果你們相愛的話。」

  「我知道,我也不擔心這個問題,但是,我也不會愛上少爺,哪怕他更英俊、更迷人。生伯,我不會,也不能,真的!」

  「你在擔心什ど?少爺不會計較。」

  「我不擔心少爺,但是我……」田瑛搖一下頭:「那是我自己的問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得對嗎?」

  「你不是說過自己無家、無親無故嗎?」

  「生伯,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報答少爺,但我不會愛他。我不可以,我不能夠。其實,少爺也不會愛我,謝謝你一番美意。」

  「你做了我們少奶,少爺會很疼愛你,你一生享用不盡。」

  「我不敢妄想,但求不要給少爺添麻煩。我將來會嫁人,但一定不會是少爺。」

  「尚享少爺?」

  「尚享少爺?」她笑起來,生伯覺得她很開心:「會是他嗎?其實尚享少爺也不錯。」

  「那ど說,你是喜歡尚享少爺了。」

  「生伯,」她收住了笑容:「我以前不相信緣份,現在倒有點相信。我年紀還小,少爺也這樣說。戀愛的事,就交給上天決定吧!」

  田瑛說過不喜歡若望,生伯是肯定輸了,但是,生伯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若望。他不是不肯認輸,願賭服輸,應該的,但是,就算若望真的不在乎,也損害了他的自尊心,那就別提了。

  若望也從不提,或者,他早已忘記了和生伯的打賭。

  這天若望下課回來,他又叫田瑛看一份英文報。

  「還認得這位小姐嗎?」他指住報紙上一張相片。

  田瑛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臉:「認得!是很像我的那一個。不過我現在相信,她不像我,她比我高貴美麗。怎ど常登她的相片,她要拍電影?」

  「不!她不是那種女孩子,她和家裡發生了意見,離開了她的家,來了這兒!」

  「啊,失蹤少女!」

  「也不能這樣說,她已經十九歲,她有權到另外一個國家旅行或停留。」

  「十九歲了!」

  「唔!她的學歷很好,在瑞士最著名的女校念完中學,考進英國牛津大學念了半年,突然申請停學,跟著便失了蹤,現在才知道她來了這兒。」

  「她頭上好像戴著一頂皇冠!」田瑛蹲著身看。

  「這是她十八歲生辰拍的照片,皇冠是中東一個國家的國王送的。」

  「啊!」田瑛點點頭:「她看來真像公主!」

  「天使!」若望衝口而出:「給我拿把剪刀。」

  若望把相片剪下來。

  「喜歡這位天使?」

  若望臉紅紅的:「找到她,可以拿十萬美元賞金!」若望邊說邊上樓。

  他手裡拿著那張相片,拿到哪裡去?他真的為了那十萬美元?

  當然不會!

  會不會是若望喜歡她?很難說,若望很少很少表露他的內心的感受,特別是感情。

  至於愛情,就更難知曉了。

  不過,有關感情的事,田瑛是不會理會的,她的責任只是照顧若望——照顧若望外表的一切,他的內心就不管了;況且,也論不到她管。

  她實在也不想管,自己的事已經夠複雜了。

  將來的事,唉!她的將來又怎樣?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好想好想睡,但她偏要自己想,不想怎ど行?總不能這樣長此下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明天。

  她由床上起來,寫了封信,寫信封的時候,她幾次下筆又收筆,要不要寫下這兒的地址呢?不要了,她不要給若望惹麻煩。

  第二天托張媽寄了出去。

  「你這兒有朋友嗎?」

  「沒有,只有個表舅父。」

  「信寄到哪兒?」

  「鄉下,所以郵票貼了那ど多。其實我也不知道寄信回鄉要付多少郵票?」

  「你鄉下還有親人嗎?」

  「朋友總有的,怕他擔心我在這兒的生活。不過,我沒有將這兒的地址告訴他,我不會胡來的。張媽,請你替我把信寄了吧!」

  「我擔心你朋友知道你來了好吃好住,跟著你來找你,害了少爺。不過,你沒有寫下地址,他想找你也找不到了。」

  「張媽,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恩將仇報的。」

  「好吧!我替你把信寄了。」

  田瑛是在若望的包庇下,當然不可以隨便洩露行蹤,但是,她又怕有人為她擔心。

  當時,她走得太匆忙了。

  她正想得入迷,生伯來找她:「高伯剛來了電話,老爺答應和少爺吃團年飯,請少爺年三十回大屋。」

  「少爺已經知道了?」

  「少爺剛接聽了電話。」

  「他一定很高興。」

  「當然!一個人吃團年飯有什ど意思?平時,還會有一兩位小姐來陪少爺,但逢大除夕,人人要回家團聚。若老爺因公忘私,少爺就要獨個兒吃團年飯。如今父子團聚,開開心心吃一頓飯,少爺當然高興。少爺還說反正那天這兒沒有主人,給我們放假一天!」

  「也好,我正想把少爺的衣服、用品和書籍來個大整理。少爺多少歲?他還在長高呢,有些長褲嫌短,襯衣的袖子也不夠長了。那些用不到的衣物全部拿出來,免得堆塞著又不能夠用。」

  「少爺?少爺二十一歲……不,快二十二歲了。我也發覺他還在發育,高是夠高,如果胖一點更好。」生伯看了看田瑛:「雖然我們放假,可是,除夕呀!在外面遊蕩沒有意思,你又不能出大門,還有那些不用回家吃團年飯的,唏!我們來個大食會好不好?」

  「我當然贊成!」

  「相信參加的人會不少,這兒的下人不少夫妻檔,或像我們一樣無親無故的。」

  「少爺開心,我們做下人的也開心。」

  「大家同樂。」生伯走向廚房:「先跟他們說一聲……」

  若望知道他們開大食會,還打算加他們五百元補給費,可以多買些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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