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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岑凱倫 「聖誕快樂!」她風一樣捲出去:「並賀年禧……」 蔚甄回到偏廳,倒在椅上,山嫂收拾東西,把支票交到她手上。 她一看,是一萬五,馮明珠早就有預謀,她不是來請求蔚甄,是收買。 而且肯定蔚甄會貼貼服服。 蔚甄捏住支票,很生氣又不服氣,馮明珠一點都不尊重她,以為錢就是一切。 蔚甄對馮明珠很反感,一家三口,給老人家祝壽,那是享天倫樂,但是,她放棄義務和權利。理由只不過是:一,嫌澳洲悶不好玩;二,有十幾個聖誕舞會。這也算理由?荒謬之至。 馮明珠不是好妻子、好母親,更不是好媳婦,如果她愛丈夫愛女兒,一定會陪在他們身邊,又可以和丈夫再度蜜月,怎會把丈夫女兒隨便推向一個女人身上?顧齡肯原諒她,也是不可思議。 她身為兒媳婦,十年沒見過家姑,如今家姑七十歲大壽,人生七十古來稀,說不定是她家姑的最後一個壽辰,她也可以不聞不問,完全不盡點兒媳婦孝道。若她愛丈夫,也應該愛丈夫的母親,竟開舞會比家姑做大壽還重要。 蔚甄奇怪這種女人的丈夫為什ど不變心,顧齡家有嬌妻竟然一個人在外吃晚餐、上電影院,他不是有妻等於無妻嗎? 「蔚甄!」芯媽按按她肩膊,小咪爬上另一張椅上:「為什ど坐在這兒發呆?」 「表姐不去澳洲了,要我代替她,真沒道理,顧先生說好給我一個月假期,我什ど都安排好了,現在她來轉個圈,連小咪都沒見到,就把責任往我身上一推,我的假期完蛋了。」 芯媽歎口氣坐下來:「我幾乎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她從小便刁蠻任性,但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只是難侍候些。但自從她懷了小咪,這七年來她變得很厲害,很多事情……我說不出口。我們做下人的都覺得難受,姑爺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夫妻情深,姑爺什ど都順著她,姑爺不會怪她的。」 「夫妻情深?」芯媽馬上又轉了一個話題:「老爺和太太待人真好,看在太太份上,我一直對小姐盡忠。其實,她的所作所為,我……唉!下人不該談論主人。蔚甄,如果你還想繼續在這兒工作,就得委屈點,犧牲假期,陪小咪和姑爺去澳洲,不願意不服氣也沒有辦法,你鬥不過小姐的。」 「我知道,人家有財有勢,我拿什ど去鬥,但我真是不服氣……」 此後好些天,蔚甄沒有開心過,顧先生可能是他自覺過意不去,或者他也不開心,他沒有主動和蔚甄攀談,蔚甄好像變成啞巴了。 這天蔚甄還在為小咪編織,雖過去學過編織,相隔幾年,什ど都忘了,現在是從頭學起,自然是慢些。 芯媽拿了兩碗椰汁燉奶出來:「趁熱吃了吧!天氣乾燥,燉奶挺滋潤的,又養顏。」 「小咪不吃的。」 「所以我們趁她睡了吃,下午茶有椰汁蛋糕,小咪喜歡吃蛋糕。」芯媽吃了兩羹:「小姐打電話來,問你準備好了沒有,兩箱衣物夠不夠用?」 「沒什ど好準備,她都安排好,況且現在為時尚早,過了元旦才去,又不知道哪一天。」 「日子訂啦!小姐說,是下一個星期五晚,夜航機。」 「下星期五?」蔚甄數手指:「還沒到聖誕節。」 「沒到,是十九號。」 「什ど?什ど?」蔚甄跳起來:「姑爺說過元旦之後才去澳洲,怎ど突然又提前?」 「那天小姐來沒跟你說好嗎?」 「沒有,從未提過改期,」蔚甄急得想哭:「一班朋友還安排好為我慶祝生日。說好放假又不放假,大家為討我歡心為我開生日會,我竟然又要缺席,馮明珠分明是耍我。」 「怪不得她不敢找你,我問小姐要不要和溫小姐交代一下,或有什ど吩咐,小姐說:『不用啦!告訴你也一樣,由你轉告就是了。』原來她心虛,不敢和你說。」芯媽學著馮明珠,很不以為然:「小姐這就不對了,強迫人家去不喜歡去的地方,說好放假又取消,連人家的生日會也搞散了。」 「她是有財有勢的大老闆,我只不過是來打工的。」蔚甄扁扁嘴,眼紅紅的。 「打工的就不是人?」 「你又叫我不要跟她鬥。」 「斗也沒用,但吐口冤氣總行吧!以前的老師來做一、兩個月便辭職,小姐就來罵我,說我對老師不好,不懂管家,全部責任推在我身上,我心裡不服氣也沒辯護,因她不會聽,只會招來更多的罵。所以老師要辭工,我就左拜右求,你最好,一做大半年,所以我最喜歡你,為你不值。」 「不值又怎樣?我馬上通知我的朋友,取消生日會,如果訂了地方就麻煩,真是……」 馮明珠帶了一班朋友來送機,並在機場酒店的豪苑吃過豐富的晚餐。 晚飯完畢回機場便叫顧齡入閘,顧齡說計算機板所指示起飛的時間距離現在還早。 馮明珠叫司機替大伙拍了些照片,看了看表說:「一班朋友在家裡等我,你們過海關,裡面也有候機樓還有購物店。」 她替小咪脫下大衣,也叫丈夫及蔚甄脫下外衣交給司機,機場有暖氣,澳洲那邊又暖,把大衣帶上帶下麻煩,反正回來時,她來接機時,會給他們帶冬衣。 入閘時,馮明珠握著蔚甄的手:「就當是度假旅行,什ど都不要做。」 「既然如此,何必浪費你的機票錢?」蔚甄輕聲說,她到底是老闆。 「不浪費,值得的,有你看護著小咪我才放心,可憐天下父母心,你長大嫁人就知道了。進去吧!盡情享受,小咪乖女,拜拜!」 可能是馮明珠命令下,顧齡一直牽著小咪,照顧她,除了上洗手間,大小事顧齡都沒有煩蔚甄。 蔚甄背個皮袋,獨個兒輕輕鬆鬆。 她到免稅店逛逛,又回來,坐在後排,望著顧齡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可悲。 不知道他們夫妻是否恩愛,因為今晚才第一次看見他們兩夫婦在同一時間出現。 但有很多事,可以看得到。 若夫妻恩愛,怎肯分開一個月,怎肯放棄一家三口出門旅行的家庭樂? 家姑七十大壽,如果她愛丈夫,她怎會不去澳洲為家姑祝壽? 她不大疼愛女兒,可以原諒,因為小咪沒有反應,沒有共鳴,難免失望,而她肯花錢照顧女兒那就算了。 她來送機,為什ど還要帶著朋友?趁此機會聚聚親情不好嗎? 吃飯時,她和朋友大吃大喝,顧齡靜靜地坐在一邊,只是夾菜給小咪或馮明珠示意他給蔚甄夾菜。 吃飽了就趕丈夫女兒入閘,理由是家中一班朋友等她。丈夫出門一月,她還有三十天陪朋友,為何連這一小時也吝嗇?陪丈夫不比陪朋友重要嗎? 最有趣的是那顧齡,不知道他是愛妻情切,還是做人已到化境,他不單只任由妻子擺佈,連半句怨言也沒有。 若換了另一個人,妻子不肯去向母親拜壽,拋夫棄女,不摑她幾個耳光才怪。 難道這就是婚姻,難怪葉天朗不肯早婚了。 坐著真是悶,可能心情不好,她又想著,本來她的一月假期,麗珊為她安排了加州之旅,還有朋友的約會……有多開心,如今傻乎乎地坐在這兒。 終於上了飛機,顧齡讓蔚甄坐前排,他和小咪坐後排,他說這樣可以兼顧小咪和她,她是沒有坐過長途機。 後來接到餐單一看才知道也不算長途,到雪梨只不過需要八小時飛行,到日本也要四個多小時。 起飛後還有晚餐吃,蔚甄第二次坐飛機,對飛機還是很有好感,何況頭等位的飛機餐特別豐富。 小咪只肯吃甜品,蔚甄又逗又哄她也不肯多吃,不久她就躺在椅裡睡著了。 晚餐後放影片,是「學警出更」,顧齡問她想看電影還是睡覺,如果睡覺便把扶手拉上,躺著睡舒服。他們買了四張機票,全機滿座(適逢聖誕假期),就只有她旁邊的座位一直空著。 「學警出更」去年她和文傑在戲院看過,但現在還想多看一次,坐飛機畢竟有點興奮,況且她精力充沛。顧齡可能常出門,不久就入睡了,蔚甄看戲,津津有味。看完電影,燈還沒有亮,機窗板拉下,睡覺的人還在睡覺。 空中小姐含笑送上一杯什果賓治。 坐了幾小時,蔚甄去洗手間,順便往機尾的經濟客位走走,舒舒腳。 蔚甄發覺機尾左面有塊窗板拉上了,她便走過去,攀住窗邊往外望,下面灰黑色,一望無盡,但上面有一抹金魚紅色的微光,飛機不停向前飛,那抹金魚紅越來越闊,並且由金魚紅變為金黃色。它下面,全是微湧的雲海,中間是太陽上升的金黃,它上面還有藍天。 如此說,我們平日在地面,所看到的都是雲層,並不是天,因雲層上面是一片雲海,雲海之上還有藍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