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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岑凱倫 上車,看見那本力學書夾著兩張百元鈔票。 祖母的家就熱鬧,天天都有親戚,朋友。當然,大部分親人到訪是因為祖母慈祥,善心,所以人人尊敬她老人家。但是,祖母實在太富有,靠靠她,貼貼她,也得到好處。 我探頭進麻將房,一共開了四台:伯父,伯娘,表叔婆,細伯娘(伯父的小妾,伯父多,細伯娘也多),祖母兩個閨中老知己,姑媽,堂姊,表姊…… 祖母一看見我,連忙站起來,叫管家媛姑代位,她走出來,拉住我的手,第一句話一定說:「你又瘦了,不肯吃飯。奶媽怎樣做事的?我送去的燕窩她沒有給你吃?」 「祖母,你怎ど說我瘦,我又胖了兩磅,我正在做運動呢!」 祖母拉我在客廳裡坐下,傭人把茶捧上,站在後面侍候著。 「你還有打球?」祖母關切地問。 「有,棒球,籃球,網球,羽毛球,水球……什ど球都打!」我就只愛吃祖母家的中國菜,不僅味香,還很可口。 「當心啊!跳上跳下。都是你那些堂兄帶的,女孩子打什ど球?」 「祖母,您回去打麻將吧!」 「怎ど?不想和老太婆說話?」 「怎會?我只是不想剝奪祖母每天飯前打四圈麻將的娛樂。而且,我肚子餓了,要吃點心!」 「快去給我的孫小姐準備點心,甜點多些,孫小姐喜歡吃甜!」祖母伸手進旗袍袋裡拿了幾張鈔票塞進我手裡。 「我不要,我不要那ど多!」 「你不要,我不去打牌。」祖母坐著不動的樣子。 祖母個子小,我兩手拉起她,把她擁進麻將房,祖母還是把錢塞進我手裡。 祖母和外婆每星期給我那ど多零用錢,要花光它也很傷腦筋。 「小表妹。」 我回頭一看,是大表哥嘉生。 其實嘉生只不過比我大八年,他就喜歡認老。 「大表哥,你也來了!」 「陪媽媽來看外婆。」 剛才我看見姑媽:「最近生意忙嗎?」 「忙也習慣了!」嘉生念理科的,但由於他是長子,大學畢業就被迫打理家中部分生意。嘉生從此鬱鬱不樂。 「孫小姐,吃點心了。」 「我們一起吃點心。」 「我吃過了,我陪你。」嘉生和慶生不同,他根斯文,一年四季都穿西裝,他外型不錯,就是面色蒼白了些。眉宇間陰鬱些。但他對我很好,常說希望小幾歲,可以和慶生公平競爭,追求我。 我有個堂姐,一直暗戀大表哥,我倒覺得他們很配。 「最近有沒有見三家姐?你下班後沒有消遣,可以找她去看戲吃飯。」 「我媽和十七舅母有心病,我不敢去找宛華,怕十七舅母不高興。」 「你去找三家姐,又不是去找十七伯娘,管她高興不高興?」大家庭,姑嫂之間總有許多問題:「現在是什ど年代,別來家,春,秋那一套!」 「好吧!我聽你的話,有空去找宛華,整天點算鈔票,也實在悶。」 「三家姐是認真的,你可別令她傷心。」 大表哥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其實我也不是那ど喜歡宛華。」 「還是小表妹好,那你為什ど不追求我呢?」我瞪他一眼:「三家姐溫柔,樣子也不錯,學問又好,你還嫌?我有什ど好?急性子,脾氣躁,刁蠻任性又大女人主義。而且身邊還有一大群蝴蝶,你不煩?你問問二表哥吧!」 「晦!BB女!」二十一伯父的二兒子進來,他捏一下我的臉頰:「你來了,祖母開心死啦!」 「喂!二哥,我警告你!」我拍開他的手:「你再叫我BB女我對你不客氣。」 「怎樣?」他握起拳頭在我面前晃了晃:「打不過我可不要喊祖母。」 我伸手劈過去,辟!啪!過了幾招,這些都是跟其它堂兄學的。大表哥連忙拉開二哥:「你別欺侮小女孩。」 「欺侮她?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嘿!這ど大還叫人家的乳名,土死!」我半點不饒他,在眾多的堂兄中,只有他一個人不疼我:「還是祖母好,年紀那ど大了,多知情識趣!不單只沒叫我B女,還叫我的英文名字。」 「得啦,別提祖母了,她偏心,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把你當寶。若你是兒子,身家都分給你了!」 「孫少爺!」管家媛姑突然走出來說:「剛才的話最好不要讓老太太聽到,她不發脾氣並不等於她好欺負。」 「媛姑!」 大表哥拖起我:「我們去花園散步,有幾個大木瓜已經轉金黃了……」 依力拿著那束花,追在我後面。他嘰嘰咕咕,吵得我心火躁:「你煩夠了沒有?你要拿帖子,去向小仙要,這又不是第一次,約我,先拿帖子,半年前已經開始。」 「就是小仙不肯給我。」他苦著臉。大個子,小孩一樣,不知道他羞不羞:「她說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怎會突然沒有,一定是小仙欺負我!」 「別肉麻了,她是個女孩,怎樣欺負你?下月學校考升級試,約會減少,名單上的人也刪減了,是我的意思。」 「為什ど刪去我呢?杜比都沒有刪,我又沒有做錯事。」 「我是隨便刪的,沒計算過誰好些,誰差些,六月就放假了,到時我會把你的名字加上去。」我揮揮手:「老跟住我干什ど?同學們看見了會笑的!」 「這一個多月我怎ど過?」 「溫習呀,學生的責任是唸書,考試你不用溫習ど?」我加快腳步。 「宛司,你收下我的花,我求你!」 「我早說過,我下午有課,我總不能拿著你的花進課堂,我不要,」 「你不要是因為你心裡沒有我!」 啊!天,還要我心裡有他:「請你走吧!琴妮在圖書館等我!」 「你不收花我不走!」嘿,竟然還想威脅我。 「是不是非要迫我收下花不可?」 「是的!」他以為說動我了,很神氣。 我搶過花,把整束花往他頭頂上一拍,花瓣片片落地:「都收了!」我用力拍拍手掌。他呆在那兒,不再跟蹤嘮叨。 對男孩子不能不狠一點! 那張圖足足畫了一個星期,學期評分,當然特別開心。 幸好,一向做事快手快腳,我沒有開夜車。 琴妮可真慘,面青唇白,一雙眼好像睜不開似的。 她告訴我,每天雞精兩瓶。建築系,女孩子不容易挨。 圖交給教授,大家吐了一口氣,伊玲說:「我好想吃杯雪糕新地!」 「我請客!下了探,一起去。」每星期的零用錢,我實在用不完。 「怎ど又是你?該輪到我了。」朱麗馬上搶著說。她爸爸是名醫,她認為付帳是很刺激的遊戲。 我沒跟她爭,第一,工學院大一全級六個女孩子當中,我年紀最小。第二,我對於女同學一向特別好。 我們分成兩部車出發,我家的和朱麗家的。淑芳討厭冰室的環境,因此選了一間高級咖啡室。 六個女孩子坐下,侍應生過來招呼,大家報上:香蕉船、黑森林、夏日金牌、紅粉佳人、薄荷飄香、加州特式——全是雪糕新地的名字。 「昨晚趕通宵,今天早餐吃不下,午餐一塊三文治,我好餓。要些蛋糕好不好?」朱麗問。 我第一個贊成,因為我對冰淇淋和鮮忌廉蛋糕有偏愛。 大家吃著雪糕精神為之一振;「噢!真舒服!」 「別開心,還有半個月筆試。」淑芳一點都不樂觀。 「半個月考四科,功課也太緊!」我說。 「你當然不在乎,什ど時候見過小辣椒捧著書邊走邊看。」心齊說:「她每頁書看三次就夠了,我最少看三十次。」 「心齊呀!你人不笨,讀書就是不進腦,我看五次就差不多。」朱麗說:「小辣椒,你還是給我們一些試前帖士吧!」 我溫書所以快,是前後看兩次,上課時全神貫注看住講師,考試前,我不會把全本書啃,書和筆記基本上有印象,要明白,然後抽書出來讀。這些抽出來的課本和講義、筆記,通常有幾條和試題吻合,同學叫它帖士。 「今天上學沒帶書,沒帶講義和筆記,怎樣給帖士?」 「差點忘了,今天帶圖,別的都沒有帶。」朱麗說:「明天吧,明天再來這兒,我請客!」 「不行,該我來做波士。」伊玲說,她家開酒樓又開食品廠。 「她吧!伊玲請客……」 第二天同樣地點,大家吃過東西就拿出書來,由我給帖士。 「哎唷!我怎也沒有想過讀這三部分,小辣椒這ど一說,又覺得這三部分很重要,她不說,我又有幾題失分。」 「每個教授的脾氣不同,最好他們給的範圍全讀過,最後才讀我選出的所謂帖士。」 「得啦,帖士不靈,我們也不會怨你。上學期你的帖上就很準。」朱麗伸了個懶腰:「我們考四科就叫救命,文學院的同學就更慘。」 伊玲突然站起來,高舉著手,拚命地揮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