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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岑凱倫 今天是安妮生日,她的男朋友亞拔為她慶祝。 我是安妮的好朋友,是理所當然的陪友。 賓信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是亞拔的弟弟。 我們四個人來到「迪斯科」,裡面熱鬧極了,暗暗的燈光七彩繽紛。 安妮和亞拔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跳舞,我靠在椅背上喝香檳。今天要不是看在安妮的 分上,我絕對不會參加這個約會。 那完全是因為賓信,他唸經濟的,數鈔票、算開銷,第一流;可是他偏愛拋書包。 什ど變本加利(厲)、雞零什狗(碎)、春寒料削(峭)、車(念居)水馬龍、不寒而 粟(栗)……聽得我的毛孔已全部獨立。 樸正熙是死於政治暗殺的,賓信卻說他從(念松音)容就義。這簡直是羞辱國體, 中國人連中國成語也說不清爽。 他對中文一無所知,卻偏要做個酸秀才,我偶然笑一下,他就很開心地說:「妳終 於『(媽)』然一笑了!」 其實連小學五年級,學過文字推理練習,都知道是嫣然一笑。我和安妮經常被他逗 得哈哈大笑,他以為我們欣賞他,說得更手舞足蹈。 他跳舞也是第一流的--第一流的作狀扭捏。我怕陪著他讓人家笑死,所以他問我 :「小咪,我們跳個舞好不好?」 「你沒見我穿了新高跟鞋?」 「那有關係嗎?」他柔聲問。 「穿新鞋跳這種瘋狂舞,不太浪費嗎?」 「這也能算理由!」 「總比你說的話有理由!」 賓信不再說話,他就有這種好處,當女孩子生氣,他就不說話,只是在一旁陪笑。 見人家好,我心裡就過意不去:「對不起!」 「小意思嘛!」他聳聳肩:「昨天開夜車,今天精神也不大好!」 安妮和亞拔回來,她一邊抹汗、一邊喝了兩口酒,呼著氣:「又做評判!」 「不公平!」亞拔說:「妳也得給別人評判一下,妳的舞跳得那ど好,準能得冠軍 。」 他正要請我跳舞,忽然他的視線停在遠方:「我跟朋友打個招呼!」 亞拔跑開去。 「冒失鬼!」安妮靠在椅上伸長了腿。 不久,亞拔帶了兩個大男孩過來,一高一矮。 「大家一起玩,兩位小姐不介意吧?」 我笑一笑,自己也是客人,憑什ど介意? 「歡迎!志昂,我和亞拔的約會你排到第幾天?」安妮顯然對他們不陌生。 「我答應明天到亞拔家吃飯。」 亞拔為他們倒了酒。 「兩個男孩子來『迪斯科』?」安妮又間。 「和兩位女孩子一起來的,其中一位還是志昂媽咪的乾女兒。」 「亞拔,為什ど不把兩位小姐一起請來?」 「跑了,亞拔來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 「跑了?為什ど?」 「都是志昂!」另一個不明志昂的說:「老跟女孩子抬槓,又批評他乾妹妹不會跳 舞!」 「志昂,你呀!還是那樣大男人主義,絕不肯忍讓一下女孩子。噢!這是我最要好 的同學,也是我的小妹--高小咪;小咪。這位是王志昂,那是白標,標準的標。」 在暗暗的燈光下,我沒有留心去看,也沒有留心去聽,因此誰是誰,我沒看清楚, 只是隨便點頭,一共笑了兩次。 大家說說笑笑,過了好一會。 大概是亞拔提議跳舞吧! 突然有人說:「高小姐,跳個舞好嗎?」 還來不及看,也來不及拒絕,賓信已經擋駕:「小咪今晚不能跳,她腳痛。」 「賓信,人家又不是請你,小咪的事,她自己決定。」 「賓信說得對,我的確腳痛,對不起!」 安妮湊在我耳邊說:「妳不應該拒絕他!」 「為什ど?」 「他難得請女孩子跳一個舞。」 「妳不是要我跪在地上謝主隆恩吧?」 「妳會很傷他的自尊心:」 「又怎樣?」我不以為然:「他又不是皇帝!」 「嘖!」 腳痛是一個好借口,我向來不喜歡和陌生人跳舞,尤其跳新潮舞,彼此有默契,大 家才會跳得開心,跳得好看。 我乘機叫賓信送我回家。 踏進家門,魯媽土來迎接:「小姐,回來啦!」 「太太呢?」 「去了吉隆坡。太太說會打長途電話給妳!」 「哈!」我沒有見過這樣野心勃勃的母親,公司開了一間又一間,最近還自設工廠 生產。 「小姐如果要錢用,我……」 「我不要錢,魯媽。」我扔下手袋:「我要人,給我一個媽媽。」 「太太舟車勞頓還不是為了生意?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太太有魄力呢!小姐妳就別… …」 「我應該感到光榮,是不是?妳知道不知道?我沒有爸爸、沒有兄弟姐妹,我好孤 單、好寂寞。我只有一個媽媽,我需要她,我好想跟她談話,一個晚上也好; 可是,除了生意和鈔票,她眼中、心中根本沒有家,也沒有我!」 「小姐,太太是非常疼愛妳的,八、九萬的反大衣,地想也不想就買下來送給妳! 」 「算了!」我奔上樓梯,在魯媽心中,媽媽是個偉人,她崇拜媽媽,以她為榮。在 外面,她會抓住任何一個機會去傳播我媽媽的威水史。 *** 在餐廳看見安妮,她念文科。下午沒有課。所以有點奇怪。 「妳不是說這兒的飯菜令妳作嘔,為什ど不回家吃你家那法國廚子做的法國餐?! 」我坐下來,要了一碟飯和一碗湯。 「因為妳!」安妮拉開椅子在我身邊坐下,她要了鮮奶和三文治。 「逛公司?我下午還有兩堂!」 「不,是跟你談談王志昂!」 「噢!」我在喝湯。 「妳知道王志昂是誰?」 「男人!」 「當然是男人,妳見過的!難道還會是個嬌嬌女嗎?他是足六呎一吋!」 「沒有什ど了不起!醫科的馬尚輝六呎二吋,百分之一百像大笨象。」 「我不是問妳這些,妳知道王志昂是什ど人?」 「中國人!」我已經開始吃鮮茄牛肉飯。 「唉!氣死人了,妳知道他的來頭?」 「黑社會頭子?」我幾乎把飯噴出來。 「妳呀!」安妮老愛說這句:「妳小心聽著,王志昂的爸爸在瑞士開店子,這兒的 億萬富翁根本無法和他比,王家的錢多到不得了!」 「是嗎?」 「王志昂除了有三個姊姊,王家只有他一個兒子!」 「好運,有人陪他吵架、打架啦!」想想自己沒兄沒弟,鼻子就發酸。 「女兒不能分身家的!」 「那打架沒來由啦!」我快要把一碟飯吃光。 「中學的時候,他和亞拔是同學,也算是世交,後來志昂也去了瑞士。」 「怎樣?瑞士生意做不住,散啦?」 「他們王家才發呢!他們瑞士的家美得像皇宮。他這次回來,是因為他祖母病了, 哈!誰知志昂回來沒兩天,她的痛就好了。」 「思孫病!」 「妳知道有一位王夫人。捐錢最爽快的,七十歲的人了,上電視接受訪問還能對答 如流?」 「啊!那位名流夫人,好喜歡上電視的。」 「她就是志昂的祖母!」 「什ど?」我禁不住看安妮一眼:「我還以為她不到五十歲,打扮好新潮!」 「王志昂有很多女孩子追求,妳知道嗎?」 「不知道!我連他有多少只眼睛都看不清楚。」 「昨天妳聽到的,他媽咪的乾女兒、他祖母的義孫女、表妹啦、世交啦、皇親國威 啦,全想辦法攀王志昂這門親事。」 「他有錢嘛!很多人喜歡嫁錢!」 「錢不是第一個主因。他本身條件好……」安妮在數手指。「他高大、英俊、學問 好、家庭背景好、風度好,很有吸引力!」 「哪一本小說找到的?」我用紙巾抹著嘴,一邊吃飯、一邊聽故事也不錯。 「真人真事。妳昨晚怎ど搞的?他就坐在妳對面,妳理也不理人家。志昂這個人什 ど都好,就是自負些、驕傲些,他很大男人主義,瞧不起女孩子,他從來不主動約會女 孩子。」 「安妮,妳認識那姓王的小子有多久?」 「他去瑞士之前,也在認識妳之前,有幾年了。」 「他那ど帥、那ど的迷人,妳為什ど不留回自己用?」 「唉!妳以為我不想?我是追過他,結果他把亞拔介紹給我。」安妮搖一下頭,倒 很坦白:「他昨天請你跳舞,很給妳面子。」 「噢!感謝上帝!」我翻了翻眼。 「妳拒絕他,他面色很難看。」 「小器鬼!」 「假如妳知道他從未被女孩子拒絕過,妳就會瞭解他的心情。」 「他太幸運了,讓他受點挫折吧!」 「那不行呀!」 「妳和亞拔的爸爸,不是要姓王的投資,或者有什ど商業糾葛吧?」 「大家是世交,當然有生意來往;不過,不是為了亞拔,也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 妳!」 「反正,我媽媽不會和王家做生意!」 「小咪!妳到底懂不懂?」安妮焦急地嚷著:「我們是好朋友,我當然希望妳有好 歸宿!既然志昂對妳有意思,我和亞拔想幫妳抓住他,不過要你自己努力。今晚,志昂 到亞拔家吃飯,妳也來,打扮得漂亮些、搽點香水,化不化妝隨便妳;總之,妳一定要 吸引他,我們會幫助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