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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采兒 ☆ ☆ ☆ 一睜開眼,唐歡雅發覺所待的地方,是自己最為熟悉的工作場所——醫院,不同的是自己的立場換了,從照顧病患的護士變為躲在病床上挨針的病人。她忽然感到好笑極了,忍不住便笑出聲來。 「你醒啦,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聽見唐歡雅的笑聲,邱乃賢如驚弓之鳥般的自椅子上彈跳起來,擔心地問道。 「就你在這兒呀,我媽呢?」她向四周瞄了瞄,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伯母她先回去休息,明早……呃,不,是大概待會兒回來吧。」現在是凌晨三點半,也就是說唐歡雅從昨天早上昏睡到第二天的清晨,那麼久的時間令邱乃賢憂心不已。 「是你送我到醫院的、你一直等到現在、你整夜都沒睡!」全是肯定,唐歡雅難免有些感動跟內疚。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會不會感到頭暈?」邱乃賢關心的只有眼前的她。 唐歡雅搖頭笑著說:「現在我的精神好得很,不過你看起來卻很糟。」 「對不起。」他看了看自己有些邋遢的模樣後,不好意思的道歉。 「對不起?你跟我說對不起幹嘛?」她雙眼圓睜,感到莫名其妙。 「我的不修邊幅讓你看了不舒服,所以我道歉。請你再忍耐幾個鐘頭,等你家人來照顧你時,我一定馬上離開。」他低聲下氣的賠不是,像是唐歡雅的奴僕似的。 而唐歡雅見他這唯唯諾諾的態度,不免怒氣油然而生。「邱乃賢,你是不是男人呀?為什麼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孬種樣,我討厭這樣的男人。」 「你別生氣了,萬一又昏倒了可不好。你躺下休息,我到病房外守著,有事叫我。」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邱乃賢反而更加溫柔體貼地對待唐歡雅。 面對沒有脾氣的木頭人,唐歡雅縱使有再大的火氣吵不起架來,沒轍的猛捶床墊消氣,看著邱乃賢離去的背影又有些許的不忍,連忙喊住他: 「喂!我沒趕你走,你又何必自作主張的到外面去。」 「我不想惹你生氣,所以……」他的語氣有如罪孽深重的犯人,自知罪不可赦。 「你一定要站那麼遠跟我說話嗎!是不是我有傳染病,你害怕被我給傳染?」她餘氣未消的吼他。 邱乃賢無言地挨近床邊,站得筆直的不敢隨意亂動,生怕自己的一個小動作會惹來唐歡雅的不悅。 一個提高警覺的站著,一個氣焰高張的瞪著,兩人便如此耗下去。她正準備下床時,被站在床尾的邱乃賢給制止了。 「你別亂動,要什麼告訴我便行了,點滴還有半瓶呢。」 「就是因為點滴吊太多,所以我必須解放啊!」她白了他一眼,便走進洗手間去了。 五分鐘後,唐歡雅走出洗手間,卻不躺回床上,反而走出了病房。 邱乃賢見狀直接追了出去。 「怎麼?你不站衛兵了呀?」在等電梯的唐歡雅故意嘲弄追來的人兒。 邱乃賢焦急的跟進了電梯,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她執拗的跟他唱反調,目的就是想要看他發脾氣。 一片靜默,他又不說話了,只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唐歡雅,臉上也沒有一絲的怒意,看樣子要讓邱乃賢生氣是比登天還難了。 「原來你是肚子餓了。」看她買了一大堆食物,邱乃賢才恍然明白。 唐歡雅沒等店員結完帳,便迫不及待地先吃了飯團,接著開了一盒鮮奶和一個三明治。她真的是餓壞啦,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先填飽肚皮再說。 「小姐,一共是兩百一十七元。」店員念著收銀機上的數目字,謹慎的盯著眼前的女客人,擔心她會吃了不付帳。「麻煩你跟那位先生要,我現在沒空。」唐歡雅努努嘴,要店員去找邱乃賢付款。 「我來付。」邱乃賢掏出皮夾付了帳,順手提起一大包的食物和唐歡雅走出便利商店。 「為什麼不讓我幫你買回去,卻要親自走一趟?」他不喜歡如此見外。 「我想透透氣,順便欣賞清晨的街景;況且你也不清楚我愛吃些什麼。」她停在醫院門口前的階梯上,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和裡頭的大廳。 邱乃賢瞄了眼袋中的食物,默默記住了食物名稱,都是一些速食類、可暫時裹腹的產品。 「別廢神去記,我很善變的,而且我的胃口可刁了。」她意有所指的警告邱乃賢。 他卻只是笑了笑,正色道:「一個人的胃口再怎麼刁,總是要吃飯的,香噴噴的白米飯我可是吃不厭呢。」 唐歡雅眼神一亮,詫異於他的能言善道:「不賴嘛,你滿會說話耶。為什麼之前像呆頭鵝似的,連一段話都說不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到你面前,我的舌頭和牙齒便不聽使喚,總是相互打架,連腦袋裡的中樞神經系統都跟我作對、相繼罷工,使得腦子一片空白。」邱乃賢不知不覺話多了,也善於表達了。 「那是我的錯嘍?」她佯裝生氣,鼓起了雙頰怒瞪邱乃賢。「是我長得很恐怖?還是你當我是瘋婆子?」 邱乃賢拚命搖頭不敢回話。他知道自己又說錯話惹唐歡雅生氣了,都怪他聽一句讚美的千方百計便得意忘形,而導致自己的出言不遜。 沒聽見邱乃賢的聲音,唐歡雅明白他又不說話了,因此她想挫一挫他動不動就閉嘴的好修養。 「怎麼?又成了啞巴啦?你這樣怎能追得到女孩子呢?更別說想追我了,我最討厭如此懦弱膽小的人,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如何讓女生有安全感咧?」 「安全感和男子氣概並非用說的,而我也不是膽小懦弱的人,我只是不想讓這紛擾的社會再多添些爭吵和不安。」語畢,他順著台階席地而坐,抬頭仰望微亮的天空。 唐歡雅跟著他坐下,大方的將頭靠在邱乃賢肩上,悠悠的開口問道:「你的溫和個性是遺傳,還是靠自己修身養性來的?」 「我出生在黑道世家,看多了打打殺殺、舞槍弄彈的血腥場面,使得原有的暴戾之氣在我父親被暗殺那一天,全部消弭於無形;我痛恨所有刀口下討生活的幫派組織,因此我狠下心逃離了家庭,我不想步上父親的後塵。」他痛苦但沉穩的述說著自己的故事,這塵封在他內心深處的難堪往事。唐歡雅靜靜的聽著,沒有被邱乃賢特殊的身世嚇壞,反而讓他輕易地擄取了芳心,她開始有些喜歡他了。 「我原先想當警察的,可是黑白不兩立,我無法做到六親不認、大公無私,只好轉而做救人一命的醫生,救救那些遭黑道找上的無辜百姓。也許你說得對,我是懦弱膽小而怕事。」他忽然沮喪了起來。 「那怎麼行呢,人家才開始想讓你追,你就打退堂鼓了,那我算什麼?豈不是沒人要了。」她調皮的抱怨,慧黠的雙眸眨呀眨的。 邱乃賢頗感驚訝的回頭注視唐歡雅,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即換上黯然無神呆滯眼神。 「你又怎麼了?」他前喜後憂的矛盾表情令她不知所以。 「知道我的身世背景後,你更不可能會喜歡上我的,所以別開我玩笑了。」他絕望。 「喂!邱乃賢,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是不可能喜歡你,不過……」她停頓了會兒,讓他面對自己時才繼續未說完的話:「本姑娘有可能愛上你喔。」 他聽完後卻傻在那兒,呆愣的樣子引起了出門運動民眾的圍觀,直到一位老伯伯喚醒他時,才發現身旁的唐歡雅早已不見芳蹤。他趕忙跑進醫院想再次確認自己並非作夢,而聚集的人群因無戲可看便自動解散消失。 ☆ ☆ ☆ 自從唐欣雅離家出國唸書後,汪傑便成了失魂落魄的遊民似的,整日無精打采、失意喪志,連最愛的樂器跟歌唱都無法令他振作起來。他的生命像是被唐欣雅給一併帶出國了。 「汪傑,瞧我帶了什麼來給你?是唐欣雅寄來的賀年卡咧,不過收件人是我老婆。」莫盧興奮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真是名副其實的「人未到聲先到」。 「莫盧,你要死啊!動作那麼快作啥?內容不能給汪傑瞧見,他會傷心的。」後頭緊追而至的是名孕婦,也就是於婉嵐。 然而她的警告終究是慢了一步,卡片早已被汪傑拿在手上,仔細地一字一句的深記腦中。 「你還好吧?」於婉嵐關心的問道。 「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不知情的莫盧還在沾沾自喜,得意得不得了。 於婉嵐送了一記白眼給他,沒好氣的反問道:「內容寫些什麼你看了嗎?你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就是寫些祝賀的話嘍,有什麼好緊張的。」一副自以為是的表情,莫盧還不知事態嚴重。 「對呀,那你又何必急著送來給汪傑看呢?蠢蛋。」於婉嵐氣得齜牙咧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