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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采兒 「喔,對不起。」他趕緊讓出空位,不知所措的直傻笑。 「謝謝你嘍。」唐歡雅送他一個微笑就直奔出去。 「不客氣。」邱乃賢只對著她的背影回禮,而眼光早已追隨她去也。 「呵!戀愛喲。」是急診室的醫生、護士跟實習生們發出的驚訝口氣。 邱乃賢沒有反駁,只是猛抓著頭髮,衝著大夥兒尷尬的笑著。男有意,妹有沒有情,可就不得而知了。 ☆ ☆ ☆ 唐歡雅納悶不已的往大門走去,心裡不免感到奇怪。今天的邱乃賢真是怪到了極點,平常木訥少言的他變得如此噤菕H淨是纏著自己說些廢話;還有他的目光也很怪,看別人是還好,唯獨在看她時就有些不尋常了,不尋常的地方在哪兒,自己也說不上來。唉!管他的,也許明天他又恢復了。 「媽,您怎麼來啦?」她望見母親背對著玻璃自動門站在走廊一角。 宋信華聽見叫喚回過身來,臉上掛了副大墨鏡,垂著頭不發一言。 「媽,怎麼想到要來找我呢?您不怕引來影迷呀?如果在醫院門口辦起簽名會,那可不是好玩的喔。」她拉著母親開起玩笑來了,卻忽略了母親的神色有異。 擔心引來旁人的注意,宋信華拉著女兒避到角落,不過她還是靜默無語。 唐歡雅見母親始終沒開口,備感疑惑的審視,關心的問道:「媽,您專程到醫院找我肯定有事,而您又不說話,到底要怎麼樣嘛。」 「歡雅,我……我,哇……」 才剛起頭便哭了起來,宋信華完全不顧形象的淚灑公共場所,使唐歡雅急得不知所措。 「媽,能不能先停止?咱們回家再哭,行嗎?」唐歡雅慌亂的左顧右盼,希望能找個地洞躲起來。 然而,宋信華的哭聲未見停歇,反而加大音量。她已經哭得欲罷不能,想盡情宣洩心裡的悲傷;隨著哭聲的加大,觀看的人群也愈聚愈多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 唐歡雅看情況不妙,趕忙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急著將母親扶進車內,催促司機開車;再等下去難保不會造成整棟醫院的轟動,病人必定被吵得不得安寧。 「媽,拜託您別哭了!」坐上車後,宋信華更變本加厲、肆無忌憚的號啕大哭,唐歡雅簡直快瘋了。 司機從後照鏡瞄了一眼後,不禁搖頭歎:「唉!女大不中留啊,養大了便是別人的,哭也哭不回來。」 像是配合他的感歎,宋信華的哭聲更加超越巔峰、響徹雲霄,看得唐歡雅直想跳車離去。 「生兒育女有什麼用,一點都不會體諒父母的辛苦,也不去感受父母的心意,雙親心裡想些什麼更從不關心,這樣的子女不要也罷!」司機又繼續發表高論,分明是火上加油。 宋信華兀自哭個不停,司機先生是說出了興頭。 唐歡雅頭痛欲裂、生不如死,心想今天真是犯上煞星,母親歇斯底里不說,又碰上個怪裡怪氣、是非不分的好事司機,看來邱乃賢還算正常的人了。 邱乃賢是骨科醫師,上個月才到醫院任職,聽其他護士說是留學博士,外國有好幾所醫學研究院欲聘請他擔任教授,但他卻放棄高薪跟榮銜,寧願回國當個小醫生;當然,護士們關心的不止是這些,而是他單身貴族的白馬王子身份。 唐歡雅在那一群護士裡實屬異類,她從不加入打聽男醫師隱私的行列,對他們一概保持距離,只在公事上有所接觸,因此她也得了「冰山公主」的封號;公主和王子能否佳偶天成,就不得而知了。 「到家了,下車吧!」終於能夠擺脫不明事理且亂批評人的司機,唐歡雅急著跳下車來。 趁著找錢的安檔,司機還不忘再訓示一番。 「小姐呀!多孝順你媽,人生在世啊!母親是最偉大的,等你當娘了就曉得啦,年輕人。」 「司機先生,你應該改行當傳教士,才不辜負你那張能言善道的大嘴巴。還有,我媽不是我惹哭的,她是因為失戀才哭。失戀,懂不懂!」她憋了一肚子的冤氣,在他開力前全數奉還他。 ☆ ☆ ☆ 「喏!看您美麗的容顏是不是更漂亮了呢?」唐歡雅回房拿了面鏡子給母親。 「拿走!裡頭的女人可真醜,難怪姓汪的不要她。」宋信華推開鏡子,悲泣的吼。 「您可以罵她呀!這個女人再醜還是我母親,況且我母親根本美極了,姓汪的是瞎了狗眼。」唐歡雅看著鏡中的母親由衷的說。 「不許你罵他。」她糾正女兒。 「不許罵誰?您、還是鏡中的女人?」唐歡雅佯裝不解。「都不是。」宋信華歎了口氣。「哎呀!是你汪伯伯啦。」 「哦——姓汪的是汪伯伯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剛才我看見他跟一位中年女人,狀似親密的從婚紗店走出來,想必是好事近了。」她哀傷的轉述下午目睹的經過。 唐歡雅瞭解的抱緊母親鬆垮的肩,開朗地說: 「那就恭喜汪伯伯嘍,我們大方的祝福他們。」 宋信華詫異女兒的話。「你怎麼這樣講呢?」 「我說得沒錯啊。有風度又有禮貌,表示我們識大體、識得了檯面,更能充分展現我們拿得起放得下的偉大胸襟。」她備感驕傲的說。 「這麼好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輸給那個女人。」宋信華喪氣的表示。 「哎喲。媽,汪伯伯不適合您啦,何況你們一定有緣無分,才會無法結合在一起。」唐歡雅索性挑明一切。 「好男人已經不多了,偏偏我跟他又沒緣分。」 「何必一定要男人不可,家裡缺少男主人已有十多年了,我們還不都活得好好的。」 「我是想找個男人疼愛你們,畢竟你們失去父愛是我造成的,所以才想要彌補這個缺憾。」 「您的母愛足以勝過一切,況且父親對我而言並不能改變什麼,我長大了,不再是吵著要爸爸的小女孩,我想欣雅也跟我一樣。」 「欣雅快回來了吧?」她忽然想念起小女兒了。 「明後天就回來了。」唐歡雅答得乾脆,不過又覺不妥。「媽,您想通了是不是?」 「想通?想通什麼?」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唐歡雅拍了自己的額頭,故作昏倒狀。「我的天啊!」 「啊!」宋信華驚叫一聲,指著桌上的立鏡,恐慌的道:「眼睛腫成這樣,明天怎麼錄影呢?」 「後悔了吧?要哭前為什麼不先想想後果呢?」一聽到尖叫聲,唐歡雅便明白要做什麼措施;二話不說,趕緊到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給母親。 「要多久才會消腫啊?」她接了過來便急著往臉上蓋。 「我不敢保證,因為您腫得太嚴重了。」她往廚房走去。 「明天恢復得了嗎?」宋信華扯開嗓門問女兒。 「通知宛嵐姐停棚吧,在家休息一天好了。」廚房傳來回音及夾雜著鍋鏟聲。 「也好。」宋信華倒進長沙發躺好。「今晚吃什麼?女兒。」 「您有胃口嗎?失戀通常是沒什麼胃口的。」唐歡雅深知母親的情緒是屬於來去皆快的類型。 「呸!我哪是失戀,是我甩了一個老男人罷了。」 「好威風喲,晚餐請您吃咖哩飯,慶祝您甩了個老男人,如何?」 「廢話少說,快弄吧,我餓昏了。」 「遵命,娘。」 濃郁的咖哩香味自廚房飄散出來,宋信華滿足的笑了,心裡的不愉快為之消散。 唐歡雅開心的歌聲代表著又一次的風暴落幕,慶幸母親從多次的戀愛經驗中愈挫愈勇。她希望在下一回的愛情故事裡,母親能真正找到此生所愛,因為她的生命是由戀愛堆砌成的。 ☆ ☆ ☆ 飛機一起飛,唐欣雅不免感到些許的惆悵。她頻頻自窗口鳥瞰即將離開的城市。「再見了,新加坡。」 「怎麼了?昕亞。」汪傑注意到悶悶不樂的她,於是關心的問。 「我沒事,只是有些不捨。」她回過頭對鄰座的微微一笑。 「你喜歡新加坡?」他似乎看穿她的內心。 「呃,你怎麼會這麼以為呢?」 她是喜歡新加坡的整潔、安全沒錯,不過讓自己依依難捨的是每晚和汪傑共處一室、談天說地、聊音樂訴理想時的神采飛揚。他們談話時的融洽和自在,不會聊到無話可說,每天皆談到三更半夜還意猶未盡,誰都不願先停下話題。 「你在新加坡很開心、很快樂,但是你好像有心事,能告訴我嗎?」他真誠的眼神直進她的雙眸,企圖找尋答案。 「沒有啊,我哪會有心事呢。」她心虛的避開汪傑的逼視。 汪傑不願強迫她,只道:「沒有就好。」 他解開安全帶,離開了座位,往化妝室走去。 欣雅心想汪傑一定生氣了。他對自己的關心卻換來自己對他有所隱瞞,任誰都會氣惱的;可是她的心事和他有關呀,怎能對他多作說明,他會嚇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