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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黎小沛    


  其實官湘自個兒的麻煩都已經一籮筐,自顧不暇了,實在無多餘的心思去顧及則奈,更何況則奈的脾氣她又不是不清楚,倔起來時,十條大牛也拖不動,強迫他說只會適得其反。

  男人才真正是矛盾又教人摸不透的動物!一個陰暗不定的弟弟已經夠教她頭痛的了,偏偏蒼也野這傢伙也非要來湊一腳不可。

  他怪異荒謬無厘頭的行徑,已經嚴重的影響了她日常的作息,及平靜無波的心湖。她只希望他趕緊停止這些無聊舉動——包括每天一大束的白玫瑰,以及沒事便死皮賴臉的往她家裡竄,且一待便是一整晚。

  她真懷疑他的臉皮是不是銅牆鐵壁做成的,可以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每晚任憑她冷嘲熱諷、惡言相向,皆不為所懼,照例準時向她家報到。

  「你知不知道自己像極了只讓討厭的蒼蠅,都趕不走!」官湘又再次對也野開戰。

  偌大寬敞的客廳只有他們兩個人,她不拿他出氣抬槓,難不成找牆壁?活該他自認倒霉,誰要他自認好心雞婆的要陪著她。

  「誰又惹了我們江邦家大小姐了?」也野依然一副儼然自若的模樣,絲毫不被她的尖銳所刺傷。

  的確是該為他的耐性與好脾氣頒個獎,官湘不情願的承認,她的態度已漸漸趨於軟化,但是她仍然害怕。

  恐懼!是一種很容易四處滋生的病毒,而且繁殖力特別強悍。她不認為自己有辦法將它消減。

  「你明知故問!」官湘轉動輪椅方向,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開,繼續尖酸的口氣,「只要你不出現在我視線裡,我自然就心情愉快,天下太平。」

  他用深情而灼熱的目光鎖住她極欲移開的視線,沙啞的嗓音,粗嘎的,「是嗎?」他反問,一點也不相信所聽到的。

  「不錯,」官湘賭氣的朝他大吼,「只要你離得我遠遠的,不要來招惹我。」頓時,她像是顆洩了氣的氣球,轉而以一種近似哀求的口吻,「好吧,就算是我拜託你吧,蒼也野,外面多得是年輕貌美又四肢健全的女孩,你饒了我吧!我也沒工夫陪你大玩愛情遊戲。」

  「我只要你!」簡潔、有力的語調,硬是道出了他的堅毅,教人不容置疑。官湘倒抽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強自平息往那顯然已狂亂脫軌的心,她才不信呢!信了才有鬼。

  她太清楚那種由高處的狂喜跌落至深淵的滋味了,欺騙自己兩次便是白癡——江邦官湘早已喪失愛的權利。

  即使也野能不在意她已經殘廢了的雙腳,她也無法教自己視而不見。也野只是一時同情,但能維持多久呢?一天,二天;一年,二年?同情過後呢?那才是真正可怕的開始。

  她受不了他的唾棄,與不屑的眼光,總有一天他會嫌棄她拖累了他,她絕對承受不了這樣的創痛。

  因此,她不會讓它有機會發生的。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蒼也野!」故意擺出冷漠的口氣,「你自認為你配得上本小姐嗎?其實我並不想傷你的心,是你非逼我這麼說不可的,我早說過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會有將來的!」

  見對方依然一副不為所動的,她氣得七竅生煙,朝他大吼,「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到底是聽進去了沒?到底懂不懂?」她幾乎氣急敗壞地揮動著雙手。

  他真是條固執到極點的大蠻牛,同他真是有理說不清!白費唇舌。官湘發現她快瘋了。

  也野只是一昧地用著他平靜、清澈的黑眸瞅著心浮氣躁的官湘,兩人的情緒可說是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知道你只是想激怒我,好讓我死心,打退堂鼓。」他突然用一種極度深情與性感的嗓音說道:「你真是太低估我的決心與耐性了。」

  他的聲調中有一種到死方休、絕不妥協的毅力。

  他的眼神又迅速地撩動了她誓死不起波瀾的心湖,再不加以克制,她真怕會決堤洩洪而出,造成大災害。

  「你是在浪費時間。」她的口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這由我來決定。」一點也不接受她的理由。

  他決定暫時將這個問題擱著,他有自信總有一天官湘的固執會被他消磨殆盡的。

  「關於則奈提過的開刀的事,你考慮的如何?日期決定了吧?」

  「下個月吧!」她很想教自己對這件事的態度更處之泰然些,不過,顯然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豁達。

  或者該說她心有所牽絆吧!而她究竟又放不開什麼呢?則奈?還是——他?

  而他在她心頭的份量又有多重呢?比她願意承認的還大嗎?其實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彷彿看出了她的恐懼與猶豫,「如果你不想做,任何人都勉強不了你,你更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去做自己不想做的決定。畢竟你要過的是自己的人生。」

  她顯得有些詫異地將目光迎向他,裡頭有太多的東西直撲而來,令她感到一陣暈眩、四肢沉甸甸的……

  她突然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就像個溺水者般,極需塊浮木來拯救她的性命。

  也野沒有忽略交錯在她臉龐的脆弱與抗拒,他並不想現在這樣,一動也不動的呆坐在原處——該死的,固執的江邦官湘,他真正想做的是緊緊地、不留一絲空隙的將她摟在他懷裡——

  不讓一丁點的猶豫與不確定滲入他們之間。

  也野說得沒,誰也無法替決定她的人生,但突然之間,開刀的念頭卻從未如此強烈的扎入她胸口。她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想試一次,想……

  是他的眼神讓她下定了決心,只是此刻她仍不敢去深究原因。

  渴望,在她心底似乎再也抵擋不了的蔓延了開來。

  §   §   §

  煩躁、易怒、乖戾,這些令人感到厭惡的情緒,一直霸佔著則奈的每一分、每一秒,硬是不肯離去,則奈莫名其妙地被這些惱人的情感糾纏著……

  任憑江邦則奈想破了頭,他也猜不透自己近來怪異的行為,好似——這種種不愉快,甚至難過、心痛——他正在思念著某個人般——

  他冷哼一聲,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嘛!

  但為什為?……一道似熟悉卻又模糊的身影自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努力地想抓住一丁點微弱不堪的記憶,彷彿曾有過這麼一個女孩在他生命中出現。

  而且,對他而言非常重要。

  不可能,他所認識的女人中絕對沒有一個令他心動過,更別提那種牽腸卦肚的思念了。

  然而那股沉重、壓迫在胸口的窒息感,又該做何解釋呢?

  他的煩躁一天比一天更加嚴重,幾乎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令他對這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痛恨極了,卻只能以酒精來麻醉思維。

  一種不知名的心痛一點一滴的由胸口釋放出,直到四肢百骸都被這樣的心痛浸潤著。

  他將握在手中的酒杯,用力地往牆上一擲,酒紅的液體順勢流下……像極了流著紅色血液的心……

  他怎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呢!

  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江邦則奈發誓他一定要找出答案來!

  第十章

  還有亞亞,她也不能對不起她的仗義相助,亞亞頂著可能被降級的風險,為她開啟了這次的歷史之旅,不僅如此,為了防止中心發現,亞亞只得將席凡所有的資料自電腦主機中刪除,包括出生紀錄、家庭紀錄、所有記錄——席凡二十多年來的所有一切。

  看來這真的是席凡幾天來唯一想到的方法了。

  上帝原諒我!席凡在心底祈求恕,她實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而這一切,這一切只為了再見到則奈——那個她用情到深的男子,都怪自己太懦弱了,受不了這樣的心碎,甘願為愛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

  也就是說席凡已經不存在於二十三世紀,甚至對他們而言,二十三世紀裡根本從未有過一個名字叫邵席凡的女子誕生過。他們寧願相信電腦也不願相信自己的記憶。但席凡與亞亞她們知道,她們彼此忘不了對方的。

  席凡打聽出官湘的看護雪子告假回鄉下省親,這是不容錯失的良機,她決定代替雪子身份先住入江邦大宅後,再見機行事。

  席凡倒是沒有想到出來開門是的官湘本人,她顯得憔悴了許多,似乎非常不快樂,鎖在眉宇之間的愁濃得化不開。

  又是另一個為情所困之人!

  因為官湘全身上下所清楚呈現出的,都是為情所擾的病徵!席凡能夠感同身受,深解其苦澀……

  官湘聚精會神地凝視著站在門口的女子,緩緩瞇細眼,「我曾見過你嗎?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眼熟?」那揮

  不去的熟識感令她納悶。

  席凡微微一笑,不做正面回答,「你一定就是官湘小姐哦!我是來代替雪子小姐工作的。」

  「喔!」官湘漫應一聲,側過身讓她進入,腦袋反則不停的想搜尋出一絲絲殘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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