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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杜樺 「林先生,我看你相貌端正、態度誠懇,應該是個好人,所以我要拜託你,得好好地照顧羽心,好生地疼惜她,好嗎?」 林凱打心眼裡直冒熱氣,院長的話裡含著濃濃的慈愛,令他為之鼻酸;但是那真心的懇求,倒是令他為難極了,因為這個承諾只有宋天易能給啊!院長乞求的目光等著他的答覆,他一咬牙,決定先代宋天易承諾下來,再威脅利誘宋天易兌現。 「您放心,院長,我們會好好地照顧羽心,不讓她再受風吹雨打,給她溫暖的保護。」他刻意用「我們」兩個字,把宋天易給計算進去,此時他也不必多費唇舌表明自己不是江羽心的男朋友的身份,多提無益,徒增困擾罷了! 「好,好,林先生,那你回到台北之後,告訴羽心不用再寄錢回來了,辦婚事得花錢的,好歹也要添個像樣的嫁妝。」院長愁眉舒展,殷殷囑咐道。 「院長,您就直接叫我阿凱,別老是林先生的叫,怪不習慣的。」 「哦!好哇,瞧我一見你就投緣,拉里拉雜地說個沒完。雅昱,衣櫃裡有個餅乾盒去拿來給我。」 「YES,院長。」雅昱敏捷地跳下床鋪,取了鐵盒遞給院長。 老院長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副老花眼鏡戴上,小心地打開蓋子,從裡頭拿了一個小本子和印章。 「阿凱,這本郵局存折,是每個月我從羽心寄來的錢,提出一半存進去的,麻煩你連同印章拿給她,還有這隻玉鐲子是我當年的陪嫁,一併給她,算是結婚添嫁妝用的。」 林凱接下東西,喉頭哽咽,激動不已,院長無私的愛心,讓他心中升起更深的敬意,這是怎樣的人間至情啊!這趟花東之行,他是終生難忘而且刻骨銘心! 第六章 蛙叫蟲鳴迴盪在靜謐的夏夜,晚風微拂過扶疏綠蔭,沙沙作響;皎潔的明月溫柔地披灑大地,點點繁星高掛夜空,夏日的午夜是清新柔媚,夜是如此溫柔! 坐落在天母宋家的豪宅深院是一片寂靜,宋天易心情抑鬱地獨作在他的私人天地,裊裊煙霧瀰漫整個書房上下,他任由思緒飄飛不定,有時平緩,有時洶湧起伏地盤繞在兩個女人身上,巧色冶艷的白玫令他目眩神馳,惹火的體態令他血脈僨張,慾望四射;芙蓉如水的江羽心,則教他心心唸唸,深情似海地讓他悸動不已,那萬縷柔情令他眷戀迷惘 這些日子,他除了正常上下班之外,所有的個人時間,都待在醫院裡,守在加護病房外陪伴著江羽心,祈禱她早日脫離陷境;瞅著她纖弱的身子,昏迷地躺在病床上,任由醫療人員拿著各種醫療器材折騰著,他就一陣心疼難捨,而這突然蜂擁而來的感情,幾度令他狼狽萬分且無處可逃,往日相聚時的點點滴滴,不斷地湧回他的腦海,喚醒他沉睡的感覺,同時也是他不願面對的事實,他被赤裸裸地挖了出來,爆曬在陽光下無處躲藏。 於是乎他明白了,在他的內心深處,江羽心是佔著極重要的地位與份量,只是他愚昧不覺罷了。他也體會到每個人都為自己所愛的人選擇一種表達愛情的方式,執迷不悔地全心付出,有如浴火鳳凰,燃燒後的重生是那麼的璀璨珍貴 。 就像江羽心,她默默地守在他身後,悄然地付出她的愛、她的情,雙手捧上她的心來到他的跟前,他卻渾噩不知且棄如敝屐,直到手中的珍寶陷些消失,才恍然箇中的可貴是無可計量的,這是凡人共同的弱點。 心靈的震盪撞擊,促使宋天易頭一回檢視自己的感情生活,此時,他猛然領悟到,原來自己的感情生活是這麼的貧乏空白,對感情的認知是既粗淺又幼稚,真是個不懂情為何物的低劣頑物。 他高掛嘴邊的,所謂不喜約束,害怕束縛……等理由,其實是他反抗家中威勢的心態反應,他無力抗拒家業重擔,卻把反抗心態錯用在感情上,於是他自私而盲目地擷取江羽心的感情卻吝於付出;他嚴重地傷害了江羽心,也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痛……他的自責悔恨,換不回江羽心的雙眼和他們的孩子…… 同時他也冷靜地分析自己對白玫的感情,究竟是男人好色的劣根性作祟而激發化學反應?還是真正和白玫觸發愛情火苗?在公司裡,白玫熱情火辣,無時無刻不在展現她誘人的女性魅力,宋天易是個正常的血性男子,美色當前焉有不心動?心猿意馬勢所難免;奇怪的是每當他和白玫糾纏得難捨難分,熱血沸騰失去理智之際,柔弱纖瘦的江羽心便闖進他激動的大腦,於是熱度驟降至冰點,背叛之感緊緊地纏繞著他。 幾次之後,他發現風情萬種的白玫,不再使他心臟狂跳,再怎麼擺腰扭臀也不再誘得他慾望奔竄不止,漸漸他自然地疏遠了白玫,保持上司、下屬的距離,維持公事上的接觸;然而這種心態的轉變,他也不再刻意迴避或追究,目前他只有衷心地盼望江羽心能安然甦醒,度過這個危急的關卡,恢復健康。 他祈求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要用未來的餘生來補償對江羽心的虧欠。 樓下的高聲談話,敲醒冥思中的宋天易,這陣子他是常常發呆,時時神遊,他傾耳聽樓下動靜。 「宋媽媽,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啊?對不起,吵到你了,希望不會打擾到你的美容時間?」原來是爽朗的林凱,高八度音地打破寧靜的夜晚。 「知道天色很晚,還跑來做什麼?你好久都沒來看宋媽媽,在忙些什麼?」宋母周秀蘭慈祥地和林凱打趣著。 「唉!這可得問你那位寶貝兒子,我的好哥兒們,丟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活兒給我,不忙才有鬼呢!」 「真的?趕明兒我倒要問問阿易,他怎麼可以這樣虐待我乾兒子。」 「謝謝宋媽媽,奇怪那,宋媽媽,你怎麼愈來愈年輕,連個魚尾紋都不見了,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阿易的姊姊呢!」林凱極盡狗腿諂媚之能事。 「去!沒事還來取笑你乾媽,那張嘴巴就會哄人,阿凱,你可別到處去唬弄別的女孩,賣弄甜言蜜語欺騙善良的女孩!」宋母嘴巴說是一回事,臉上可是眉開眼笑的。 「冤枉哇!宋媽媽,我有幾個膽也不敢放肆啊!你可別冤枉我這個頭號純情男子。」林凱誇張地怪叫,一邊還擠眉弄眼逗弄宋母開心。 「好了,別耍嘴皮子,深夜來訪可不是來看我這個老婆子的,阿易在樓上書房裡頭,自個兒上去,,待會兒下來吃我精心特製的消夜點心。」宋母慈藹地說道。 「喳!老佛爺!」林凱作狀地行禮後便快步地衝上樓去。 他老大不客氣地推開緊閉的房門,迎面撲來的濃煙,嗆得他眼淚直流,咳個不停,一個箭步,打開落地窗,讓污濁的空氣得以流通 「兄弟,你把公賣局整個買了下來?這種抽法,早晚抽死人的。」林凱怪叫連連 「這麼晚了,你還跑來串門子?大男人這麼多話?還有,你又忘了敲門。」宋天易動也不動地坐在考桌前,閒閒地說道。 「敲門,多麻煩啊!」林凱不以為然的說:「還有,我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地替人跑腿,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做,真的跑來和你卿卿我我啊?」他大剌剌地癱坐在沙發上,呼了口氣,松下領帶歎道:「呼!累死人了。」 「你跑哪去?搞得這麼累?不是請你幫忙通知羽心的家人嗎?結果你一個星期不見人影,公司裡也不交代一聲,根本找不到你的人。」宋天易不甚高興地走過來坐在林凱旁邊沙發上,質問道:「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花蓮!」林凱悶悶地吐出答案。 「花蓮?沒事你跑到花蓮做什麼?」宋天易揚起濃眉問著。 「找人啊!你不是要聯絡江羽心的家人嗎?」林凱又停頓未完的話。 「阿凱,不要考驗我的耐心,有屁快放!」宋天易不耐煩了。 林凱見狀也知道宋天易已在爆發邊緣了,他的耐性一向有限,由此也看得出他的心情是沉在谷底深崖,林凱只好沒趣地摸摸鼻子,清了清喉嚨,一五一十地把尋找江羽心家人的曲折過程,繪聲繪色、加油添醋地敘述一番,而且是鉅細靡遺地道出江羽心鮮為人知的心酸背景,及花蓮之行的所見所聞,甚至把育幼院的成員一一介紹給宋天易了。 聽完林凱生動的敘說,宋天易頓時咽喉梗塞激動莫名,他吃力地起身,微顫地踱到落地窗前,凝瞞窗外黑夜,慚愧……歉疚……悔恨……自責……愛憐……感動……等複雜情緒交織激盪不已,這一生,他要用什麼去償還江羽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