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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嘟嘟    


  「不奇怪,不奇怪,當然不奇怪嘍!」他一連吐出相同的話,只因被興奮沖昏了頭。

  「那,我們去吃麻辣鍋如何?夫妻肺片,離我家不遠。」一提議,芯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怎樣,敢吃辣嗎?」

  「廢言!」他爽朗地笑著。「別以為只有你才叫『辣妹』,我才是名副其實的『辣哥』喔;

  。」

  「神經!又在天花亂墜了……」芯美輕咒了一聲,隨即跟他CHECK好時間和地點。

  掛了電話,他才赫然想起,昨天答應了總機秀雅,今天要陪她看電影的事。

  遲疑了一下,他決定暫時先捨近求遠。有道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秀雅就在公司,他幾乎天天看得到她、掌握得到她,而且以她看他的眼神來判斷,她根本已一頭鑽進他設的籠裡,插翅也難飛。

  但是,那個常芯美,可就不像秀雅或其他女孩一樣好對付。好不容易有個不錯的機會,他可得好好把握。

  於是,他整理了一下儀容,朝櫃檯翩翩走去,隨口編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CANCEL掉與秀雅的約會。

  可憐這個傻女孩,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全然不知自己是被挑選後一腳踢開的候補……

   

   ☆  ☆  ☆

   

  趁著一個小時的空檔,芯美先去中興百貨晃晃。當她來到麻辣火鍋店時,他已經等在門口了,背對著她的身影,仍是那麼瀟灑挺拔。

  「小豐!」她從他身後拍拍他肩膀。

  「嗨,我正要CALL你耶!」他用小指把手機蓋彈上蓋好,掛回腰間。

  他的動作令芯美憶起前些日子的新聞,走進店裡,她一面回頭對他說:「醫學報告不是說手機不可以掛在腰間嗎?聽說會傷害腎臟。」

  「哈!這有什麼好擔心?」他用一種狂妄跋扈的表情自吹自擂:「講到我巫豐群,就算八十歲還是一樣勇健啦,你不知道,用過的都說贊耶!這點影響算什麼?哈,正巧幫我壓抑一下……」

  「喂喂喂,你想太多了吧,神經!」明明是關心他,這下卻害得自己臉色脹紅,芯美瞪了他一眼,找了個位置坐下不理睬他。

  「先生、小姐,麻辣還是鴛鴦?」服務生客氣地問道。

  「麻辣!」異口同聲。

  「想吃什麼?」芯美仰著頭望著牆壁上的菜單問他。

  「你決定,我沒意見,什麼都喜歡。」

  「你是某一種動物嗎?」芯美故意鬧他。

  「好啦,這種事別在別人面前說出來,很沒面子的耶!」他瞄了服務生一眼,開玩笑道。

  「先生,那就麻煩先來羊肉、肥腸、白菜、凍豆腐,還有長香菇……」芯美愉悅地點菜,四周飄揚的麻辣分子,令她食指大動。

  服務生依著她的指示寫下菜單,突然滿臉疑惑地望向她,用一種詢問的語氣復誦一次:「長香菇?」

  「呃……噢!」芯美不好意思摸摸頭,解釋道:「是金針菇啦。」

  他在一旁看著,覺得她真是個有趣的女人。服務生離開後,他笑著問她:「你的香菇還有長短之分啊?」

  「不是啦,因為小時候跟妹妹都覺得金針菇長長的,又不知道怎麼稱呼,所以就這麼叫,叫久就習慣了,長大後也改不過來。」

  「哈!真可愛。」他滿眼笑意瞅著她,教她一陣羞。不知何時開始,她在他面前羞怯的時候竟多了起來。

  「對了,你知道這家店名為何叫『夫妻肺片』嗎?」芯美找了個新話題。

  「我想,夫妻的意思,應該跟鴛鴦鍋有關係吧。至於肺片嘛……就莫宰羊嘍。」

  「聽說肺片就是牛雜,不過我也搞不清楚。」芯美把服務生送來的菜盤在桌面上排列整齊。

  「喏。」他撕開免洗筷的包裝紙,將裡頭的筷子遞給她。

  「喔,謝謝。」芯美笑著接下,沒想到這個男人不是普通體貼,僅是一點小動作,就讓她浪漫窩心了好一會。

  「喏。」她依樣畫葫蘆,也為他遞上筷子。

  「哈!被你學走了。」他的笑容在臉上不斷擴大,那迷人的笑容,在芯美心中激起漣漪。

  「你對女孩子都這麼細心嗎?」芯美一面把白菜撥下鍋,一面試探地問。

  「看對什麼樣的女孩子。」他狡黠一笑,說的答案只有自己懂。

  「什麼意思?」她抬眼望向他。

  「有些女人要用真心呵護,有些則是玩玩作罷,不需認真。」他似笑非笑地說。

  聽他這麼說,芯美不往陷入一陣沉思。以往只要聽到男人這種「玩玩作罷」的論調,她一定嗤之以鼻,甚至拍桌子跟他槓。但是,來台北後的一年多,她前前後後談了幾次戀愛,每一段都不超過三個月,說來也慚愧,自己這麼做,無非就是要追求刺激、尋找靈感罷了,從沒放過幾次真心。

  還好她懂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總能巧妙地化解那些栽進她圈套裡的男人的怨,也或許她夠幸運,沒遇上真正的壞人,不然鐵定賠了夫人又折兵、吃不玩兜著走,怎可能輕易脫身?

  若稱她是花花公主,其實也不誇張。而且,打從她有印象開始,家裡那個酒鬼老爸就是鎮日花天酒地,無一是處,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精通。雖說下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是,在芯美的潛意識裡,男人多少就是有著某種程度的劣根性,認真不得的!

  就連眼前這男人,也是。

  雖說她對他的感覺異常微妙,那是種從沒有過的情愫,但是,她並不打算用另一種特別的態度對他。

  男人,都一樣!她想。

  保持界線觀望,是最實際的防護盔甲。若是沒弄清楚狀況就一頭栽進去,無疑是自掘墳墓。

  「在想什麼?」他夾了塊羊肉放進她碗中,打斷她的思緒。

  「沒什麼……發呆罷了。」她對他憨笑。

  「是不是在想你在我心目中的定位?」他牽動嘴角,定定看著她。

  「哼,這有什麼好想的?我才不在乎呢!」芯美有些口不對心。

  「真的嗎?」他露齒而笑,笑得她有些尷尬:「你不想知道我的想法?」

  「沒興趣。」她刻意冷冷地說。

  她快受不了他這種狂妄的口氣,彷彿所有的女人都該乖乖受他的掌控;偏偏她不是那種愚笨的小女人,只憑他幾句挑釁、幾次捉弄就被吃得死死的。

  雖然不容否認地,她已不由自主緩緩走向他的懷抱,他的一舉手、一投足,無疑在在挑動著她的心;但是,衝著一股自尊和矜持,她就是想跟他作對。似乎唯有跟他鬥鬥嘴,才能掩飾她的蕩漾和不安。

  「好吧,暫時不談這些,等你需要小說題材,我再給你一些建議。」他聳聳肩瀟灑笑笑。「呵,女人,我見多了。」

  「你很壞嘛!」芯美斜眼輕蔑地瞧他,不知怎的,聽他這麼說,她的心頭就是酸酸的。

  「沒啦,只是工作的關係,常接觸形形色色的人。」他轉得有些硬。

  「是嗎?」芯美隨性一問:「那麼,我真可以請你做顧問嘍!」

  「你想知道什麼?」

  「這本小說寫完,我打算休息個一兩天後進行下一本。可是,現在遇到了瓶頸。」

  「什麼瓶頸?」

  「我想寫本比較不一樣的書,描寫歡場女子的愛恨情仇。你……能提供什麼構想嗎?」芯美這麼問,其實只為探他的口風。要是知道他這方面的經驗也多,不管她對他有著什麼樣熾烈的情感,她都準備放棄。因為,在她的觀念裡,「嫖」是罪大惡極之事。

  「這個嘛——」他沒猜到芯美的用意,當真想給她一點幫忙。「歡場女子,我就沒啥研究啦,只是應酬時難免遇上。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工作,三教九流的客戶都要應付,人家喜歡,也只能多擔待。不過,我對這些女人,可是同情遠大於興趣。」

  「不會吧,」他的回答差強人意,芯美瞇著眼笑笑,又問:「你們男人不都控制不了那種酒池肉林的誘惑嗎?想想那種嗲聲嗲氣的女人眉眼兒一眨、唇角兒一彎,再來個投懷送抱,有幾個男人能夠抵抗得了?你以為我這麼笨,會輕易相信你的話?」

  「拜託,我有腦袋耶,又不是用下半身思考!」他急著解釋。「衝動、慾望當然難免,但是我可不糊塗啊……」

  「你是說,基於衛生安全的考量?」說完,芯美也忍不住噗哧一笑。

  「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應該說是……我不喜歡跟別人共享一個女人。」

  「哦?!」芯美挑了挑眉,用一種無法苟同的語氣說:「可是,同時有很多女人就不需非難?」綜觀他的言談表現,芯美直覺他八成也是個花心大蘿蔔。

  「唉,我可沒這麼說,你別曲解我的意思。」他又為她夾了一塊豆腐,技術不錯,豆腐一點傷痕都沒有。「我們不是在談你的小說嗎?怎麼討論到私人的感情觀來啦?」

  「對喔。這麼說,下本小說的內容可得從長計議嘍。」芯美故意裝作有些失望的樣子,其實,能不露痕跡探得她要的答案,她已經夠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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