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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嘟嘟 別說是他,連方容自己都嚇了一跳。天哪,誰能告訴她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他如此驚訝? 她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說了聲再見,一步一跳逃離現場,頭也不回地衝進家中。 透過窗子偷看他,方容發現他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 直到他發動引擎呼嘯而去,方容才捨得離開窗邊。 這樣也好,治治老愛胡鬧的他。然而,用一個吻來治他,似乎是奇怪了一點。 唉!現在想這些已經無濟於事,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被冷空氣逼進了浴室,方容洗了個熱水澡怯怯寒意。泡在浴缸中,回想著剛剛那一幕,回想著她的唇碰觸到他皮膚的那一刻……在氤氳的水氣中,她的臉蛋持續被一朵緋紅佔據著…… 她左思右想,當時的他為什麼愣在原地? 她只知道他的神色有些不尋常,但她並不能肯定他的表情到底代表什麼意義。 直到皮膚泡得皺皺的,方容才不甘不願地爬出浴缸,與迎面而來的冷空氣對抗。 吹乾了頭髮,她再也招架不住疲累虛弱的身軀,整個人跌進了被窩裡;但即使躲在厚厚的棉被中,她還是冷得發抖…… ☆ ☆ ☆ 這是悲慘命運的開始! 原來前天在基隆廟口硬要吃冰的結果,現在已落到後悔莫及、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全身酸痛、四肢無力、頭昏眼花,還持續發高燒——難怪她總覺得冷,冷進了內臟、凍進了筋骨裡。 方容昏睡了一天,醒來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身在煉獄裡。 她捏了捏自己,確定不是在作夢。 不行,再這樣下去,鐵定會燒成白癡! 她費了一番氣力,撥了通求救電話給住在隔壁一條街的姑姑。 當他們慌張趕來時,方容又在床上倒頭昏睡了過去,把姑姑和姑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姑丈一把將她抱上車,闖了幾個紅燈送急診。 醫生說她感染了嚴重的A型感冒。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容緩緩睜開眼睛——她看見姑姑和姑丈擔憂的臉。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竟被小小的感冒病毒打擊得潰不成軍……她好希望身旁高高掛著的那瓶黃色點滴真能幫她解除痛苦和狼狽。 入夜了,窗外大雨如注。 只聽說過七夕情人節,當牛郎織女在鵲橋相會時,喜鵲感動的眼淚會幻化成雨,卻不知道西洋情人節的夜晚也會下雨。 方容頓時愛上了窗外的滂沱大雨。 看著天空恣意地浪費眼淚——就像在發洩。 天空下的萬物,都被洗得淋漓。 在情人節生場大病,是否也是一種愚蠢的淒美和浪漫? 如果愛是道魔咒,那她寧願死在迷信的溫柔中…… 第四章 方容搞不懂愚人節的由來,但是,愚人節之於她,就是有種說不出的特別。 每當她在愚人節當天告訴朋友:「明天我生日。」雖是不容置喙的事實,卻難得有人相信。 中午方容和班上幾個同學約好到麥當勞討論期中考的考古題,班上那個窮追她不捨的阿寶準備了一整個塑膠袋的桔子夾心餅乾請大家吃。 但奇怪的是,每當方容伸手要拿塊來嘗嘗時,總被阿寶有意無意地阻止。等到最後一塊餅乾被小勤吃掉後,阿寶才偷偷拉方容到旁邊,在她耳邊解疑惑。 「桔子餅乾中間的夾心被我換掉了……」阿寶的眼神好賊好賊,得意洋洋地接下去道:「那夾心是兒童牙膏——桔子口味的……」 方容「啊——」地大叫一聲,瞬間嘴巴就被阿寶的快手搗住。 他慌張地示意要她別說,卻還是引來了同學們狐疑的目光。 方容覺得自己似乎成了共犯,但是,回過頭來想想,反正餅乾吃都吃了,與其告訴他們,倒不如保密。以免本來沒事的,一聽見自己吃下這聳人聽聞的「牙膏夾心」,也會因為心理作用而拉肚子。 面對眾人的詢問,方容只能以邵翌傳授的那招——「他說今天天氣不錯」來搪塞。 唉!她儼然成了共犯,卻覺得自己好無辜。 都是這個死阿寶,好端端的幹嘛把她拖下水! 方容不禁擔心起來——吃了餅乾的人不曉得會不會滿嘴泡泡? ☆ ☆ ☆ 晚上看完了新聞,方容像一尾魚一樣地游回自己書桌。翻開統計學課本,滿滿的公式、滿滿的算式,搞得人頭昏腦脹的。還好早上討論過考古題,多少知道了考試的方向,否則今晚鐵定又要挑燈夜戰。 方容突然想起她的任務——叫小娟起床唸書。走向小娟床邊,想把悶在被窩裡呼呼大睡的小娟搖醒。看來她真的累垮了,傍晚回來就倒頭大睡,只好吩咐方容九點準時挖她起來開夜車。 掀開她的被子,見她微微發出鼾聲,活像只熟睡的小豬,方容忍不住竊笑著。 真是的!這任務不是普通艱巨,不管方容怎麼搖都搖不醒小娟。眼睛都沒睜開呢,還把方容手中的被子一把搶了回去,繼續埋頭大睡。 方容沒辦法,受人之托,需忠人之事嘛。否則萬一小娟被二一了,誰替她帶消夜呢? 衝著小娟平常待她不薄,方容冒著生命危險,正想一不做、二不休朝她圓圓的臉蛋捏下去;突然間,小娟就被一聲電話鈴嚇得跳了起來。 方容笑著接起了電話,心裡暗忖:下次若還有「叫床」的任務時,只要到外面打通電話就行了。 「喂,找誰?」方容直覺這人應該是她倆都熟的人。 「找你。」 這個低沉的嗓音,即使經過變聲器發射出來她都認得。 「是你?!」她囁嚅道:「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呃……」他停頓了兩秒,清了清喉嚨。「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跟你說聲生日快樂。」 「啊!」她詫異地叫了一聲。 沒想到他還記得她生日! 方容爽朗地笑了笑。「這樣啊。不是想抓住愚人節的尾巴,唬弄唬弄我吧?」她從不曉得當自己再度面對「前男友」,態度竟能如此泰然自若、從容大方。 「容……我……」反而是他支吾其辭。 「幹嘛?你趙至新何時變成一個婆婆媽媽的人啦?」事過境遷,她已能坦然與他抬槓。 「對不起……」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愁。「都是我不好……」 「喂喂喂,別這樣嘛。」她連忙阻止他。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聽他繼續這話題。 「唔……」他淡淡地問:「別來無恙?」 「嗯,不錯呀。」說也奇怪,回答了這句話後,方容腦中突然浮現邵翌的迷人身影,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你呢?這麼久不見人,在做什麼大事業啊?」方容還是一派輕鬆。嗯,心情還不錯。雖然她曾經深深恨過趙至新,但在一年半後一切都已雲淡風清時,能夠接到他問候的電話,至少表示他還有點人情味。 「哪來什麼大事業?」他苦笑了一聲。「日子不就這樣過。」 他說話的語氣,讓方容覺得自己就像在跟一個上了年紀、看破紅塵的老人談話。 她輕輕一笑,有意無意地問:「老朋友都好嗎?」 其實,他們共同的老朋友不就是邵翌,但她不願點破。她就是害怕提他的名字,卻矛盾地渴望知道他的近況,即使只有一丁點的消息也好。 「他呀,好像過得不怎麼好……」趙至新的語氣讓方容覺得怪,心頭不免湧上一陣驚惶。 不怎麼好?!自從去年的情人節,方容對他有了那個「惡作劇之吻」後,就沒了他的消息。之後她在醫院躺了三天,也不敢跟別人提起——因為感冒而住院,好像有點遜。 雖然方容也曾抱怨身為乾哥哥的他,在她生病時竟連醫院都沒跨入一步。但是,回頭想想,她住院的消息就只有姑姑家知道,而她家又沒半個人在;就算邵翌打電話到她家,也無人告知他。 後來,方容找了幾個家教賺外快,忙得跟無頭蒼蠅一樣,跟邵翌再也沒有見過面。 有幾次爸媽告訴她有男生打電話找她,她多麼希望會是他;然而,她卻從未自己接過他的來電,更不可能主動找他。 方容常暗想:如果他沒有欣玉,又或者自己對他根本沒有感覺,事情可能就好辦點了。 只是,無奈一切都不順她的意。 算算日子,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邵翌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竟是他過得不怎麼好?! 方容很想從趙至新口中多套點話,卻又怕洩漏了自己的心事。她刻意裝出可有可無的語氣,營造隨性而問的假象。 「怎麼?他被狗咬啦?還是在賣檳榔?不會是在當舞男吧?」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好像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聽他這麼一說,方容更慌了。「到底怎麼了?」 「真是的,虧你還是他乾妹,居然連他結婚了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