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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冬兒 「羅爺,有話但說無妨。」一聽見這幫中最具份量的大老開口,連晏翎都不禁要禮遇三分。 「少幫主,那老朽就斗膽說上數句。本來這是少幫主的決定,老朽是不該干預,可想到近來幫中在道上的情形,老朽就無法不盡點心意提點少幫主幾句。」羅孝青清清喉嚨說道。 「羅爺,你是要提點我讓路游入股『風華絕代』的那件事情嗎?」晏翎瞟了文天岳一眼,隨即微笑的徵詢。早該知道這個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輕易解決過去,只是沒想到這說話之人會是羅孝青;而他的反對,無疑代表著問題的嚴重性,所以她必須小心應對。 「少幫主果然是絕頂聰明,老朽我才提個影,少幫主就曉得老朽在提那件事,可見少幫主對這位路游亦有許多考量。」羅孝清點點頭,迎視晏翎的眸光有著探索亦有著讚賞。他可說是看著他從小長大,而他一直也表現得可圈可點,讓他很為已故的幫主感到高興和滿意。 「羅爺,好說,關於路游……顧慮得是,他的入股確實違反本幫歷年來的規矩和制度。只是本幫以仁義為先,而路游對我和文軍師有救命的恩情,不過羅爺你大可放心,他的來歷我已經吩咐下去務必要查個清楚;目前我已經找人去暗中跟著他,絕不讓他的存在影響到本幫的安危。」晏翎略挑了眉,臉上依然掛著自信的笑容。但天曉得路游的底細至今連個頭緒都無跡可尋,她敢肯定,在他打著恩人的旗幟後,有著極大的危機,偏…… 就算要將全世界給翻過來,她都不惜花費巨資將他徹底瞭解個清楚。而第一個要查的,就是「天殺盟」這個殺手組織,只可惜天殺盟的存在至今仍是個謎,明查暗訪三年,唯一查到的線索就是「銀河璇宮俱樂部」,和那個遠從英國來的公爵,似乎與天殺盟有所牽連,於是她派出威武去探他們的底,誰知結果…… 這個英國爵爺的真正身份確實大有古怪,儘管他身受槍傷,可威武卻因此斷送性命,而且死法乾淨俐落的被人抬回竹林幫總部。這是一個下馬威,由此可見這英國爵爺絕不像表面給人那般單純的假相,再加上因紫筠的調查…… 只是路游若真是「天殺盟」派來的殺手,他怎麼可能會出手救她?實在於理不合。但不可否認的,他的身手足以讓他擠入世界一流殺手的資格,偏他卻執意要加股「風華絕代」,讓人著實猜不透他的動機和企圖,而紫筠亦失去訊息無法聯絡。 「既然少幫主這麼說,老朽我就放心了,只是……」羅孝青若有所思地看著一直保持沉默的文天岳,畢竟以晏翎的聰明機智,和文天岳的精明能幹,按理說他不該還有疑慮,偏心頭就是拂不去一股不安的感覺。 「嗯?」晏翎微偏頭看著他。 「沒什麼,少幫主,只是老朽總覺得那個路游不是簡單人物。」羅孝青皺起眉頭,活到這把歲數,看過的人不計其數,而路游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猶如王者般的神采,這不是一般身手了得的狠角可足以比擬;事實上,他認為他應該絕非池中之物。 「羅爺,你會過路游了嗎?」晏翎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羅孝青過於嚴肅的神情,因為那正是她內心擔憂之處。 「少幫主,老朽昨晚在夜總會上瞧過一眼。」 「嗯,不愧是羅爺。我承認路游絕非泛泛之輩,他的企圖和動機雖未能完全掌握,不過可以確知目前他是友非敵,所以羅爺大可安心,一切晏翎自有分寸。」晏翎扯動一絲嘴角。分寸?天曉得思緒一想到路游,她就發覺自己的思考模式陷入膠著狀態。 「少幫主處理事情,老朽沒有不放心,既然少幫主自有分寸,那老朽就不再多說什麼。」聽到晏翎的保證,羅孝青總算滿意地點頭起身離去;而他一起身,各堂口的堂主亦跟著起身。 ☆ ☆ ☆ 看著眾人漸漸離開竹林幫總壇,大廳內只剩下文天岳和她,晏翎禁不住長歎口氣。雖然只是例行性的事務報告,可帶給她的心頭壓力之大,卻遠遠超過於面對敵人……好累! 「吁——」晏翎閉上眼,身體的不適都無法和心頭承擔的壓力相比擬。對於這樣的生活緊張、精神緊繃,伴隨著將是一輩子,她好累;面對各幫派為爭奪地盤而打打殺殺、明爭暗鬥,她真的覺得累了;無奈這是她唯一熟悉亦習慣的生活方式,若無意外,勢必直到老死。 有人說黑道是一條不歸路,可自小她就是在這條不歸路上成長,生活的點點滴滴,就連週遭呼吸的空氣,亦是混濁不堪;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這是妄想,是她一出生就被剝奪的權利和夢想…… 「少幫主,既然累了,何不到房裡歇息一下?」文天岳擔憂的建議。 其實他早就看穿她女扮男裝的身份,而從老幫主被暗殺身亡後,他知道她內心承受的壓力和負荷有多沉重,偏他只能從旁協助,卻無法真正分擔她心中的憂愁,天曉得他多想為她肩負起一切! 「天岳,說到歇息,我倒覺得你這個病人比我還需要徹底的靜養和休憩。」晏翎一愕,楞然地張開眼,視線在對上文天岳眼底盈滿關切和憐惜的眸光,她的心不禁抖顫起來,臉上卻堆起調侃的笑容,視線則迅速移開。 因為她已經不止一次看過他這樣憐惜的眸光,那溫柔多情的眼光,總令她心驚肉跳,亦令她倉皇失措和無助害怕。不同於路游言行的輕薄促狹、吊兒郎當的意味,她非常的明白他是認真的,發自於內心,就因如此,面對他的好、他的真和他的情,她唯一能給予的就是視若無睹。 天可憐見,將一切視若無睹的她,心情絕對不會比他好受,但除了她的命,她個人再無法給得起任何東西。特別是情感,她不能亦做不到,因為她是晏翎,是竹林幫少幫主,是晏慶新的獨生子—— 不是女兒! 「我不礙事,不就是捱了兩槍,子彈拿出來傷口不發炎就OK;可是你就不同了,這幾天幫裡幫外發生這麼多事情,我知道你壓力很大,尤其是路游,查了他一個星期,一點皮毛都沒查出來,他……」文天岳自嘲地瞟過自己手腳上包紮著的白色繃帶。他是拾回一條命,卻反失落他的自尊和驕傲;事實上,他寧願一死,都不願她因為他而和路游妥協。 天曉得他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帶給她困擾,結果他不爭氣的身手,還是帶給她一個嚴重的困擾。不然羅孝青不會開口,可見連他都覺得路游不是個簡單人物。 一個可以在背負著重傷之人的情況下,只手撂倒十幾個人仍面不改色,這等身手,別說是晏翎,恐怕就連已故的威武執行起來,都會感到勉強;而路游,卻在談笑間輕鬆自若地逃出重圍…… 他真是個恐怖的人,一想到這兒,他的心就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因為他若不是朋友,那無疑將會是「竹林幫」歷年來最大的浩劫和危機。他會時時盯緊住他的一舉一動,必要時他亦會先斬後奏。 「你不用擔心,眼前或許還查不出路游的真正底細,但我認為他對竹林幫並無企圖,所以暫時不用煩惱他會對竹林幫不利。」晏翎微皺起眉頭,至今她猶無法將他對她說過的話拋卻心頭,它就這麼霸佔著她的腦海,在她的思緒一有空閒的時候,就毫不客氣地竄進,糾纏著她! 「少幫主,真是如此嗎?」跟隨在晏翎身旁亦有七、八年,對她的心思忖度雖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八成總是有的。文天岳一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心裡就有了底。 「天岳,看來我有什麼心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晏翎輕喟一聲,身子頓時整個頹然無力地倚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指間,筋骨按壓得「喀喀」作響。 「少幫主,既然擔心路游,為何……」 晏翎制止的朝他一揮手,「天岳,這些都不是我真正擔心的事情,我只是覺得,他似乎是衝著我來。」不然那一吻該做何解釋?還有他撂下的那句話言猶在耳—— 他要她的心! 晏翎全身泛起寒意,路游是認真的嗎?他真的要她的心嗎?可笑的是,對一個無心的人,他要的是她壓根給不起的東西。 「少幫主,你有這個感覺,那表示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為這點在擔心煩惱。」文天岳心情為之沉重,路游的存在遠比威武帶給他的感覺還要來得嚴重許多,而關於這點,卻是他心中永遠難以說出口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