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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喬安娜·林賽    


  「別聽他的!」她叫起來。「他絕對不會殺我,華瑞克!」

  但他沒理她,他已經撒手丟掉他的劍。他為什麼這麼爽快?除非……

  「走過來。」吉伯特命令他。

  他毫不猶豫地走向前。他真要白白送死?不,她不會允許這種事。

  吉伯特的刀子指向她,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華瑞克身上。

  她舉起膝蓋用力把吉伯特朝他的敵人踹去,然後一腿跨過窗框,整個人往下墜。

  「若薇娜!」

  風在她耳邊呼呼吹過,她聽見兩個男人同聲尖叫她的名宇。她驚險萬狀地落在牆垛上。

  天,小時候這麼做好容易,現在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她站在牆上喘大氣,也不敢再跳下三英尺到教堂頂上。於是她索性坐下來。

  吉伯特探出頭來罵她。「該死的!若薇娜,你嚇掉我半條命!」

  才半條命?老天,她的運氣可真懷!

  但他沒有留在那裡罵她,一縮身就不見了。上面傳來金屬撞擊聲,告訴她是什麼使他分心。看來他們在廝殺,不管她坐在牆頭,身後是幾百英尺的落差——呃,大概七十五英尺,因為這幢建築矮了一點。

  一陣抽痛使她搖晃,差點掉下樓。她不敢再猶豫,連忙再往下跳,笨拙地落在教堂的屋頂上。抽痛又來了,痛得她彎下腰。

  不,不會吧?她女兒不會選在這種時候出生?

  她回頭看向她的窗口。上面不知道怎麼樣了?跳下來還比較容易,爬上去又是另一回事。教堂的屋頂上有個天窗,打仗時弓箭手可以從那裡爬出來,對著敵人射擊。但下面沒有梯子,所以她也下不去。

  已經下午了,保羅神父也不會待在教堂裡,但她還是大吼了兩聲他的名字。

  沒有人回答。

  「救命!」她改口道。

  沒想到應聲而來的是吉伯特。他探出窗口,手裡抓著劍。

  「後退!」他說,直接跳下來。

  她沒有動,被他嚇呆了——他的出現表示華瑞剋死了嗎?他著地時撞到她,不重,但使她後退好幾步。他則顯得踉蹌,一條腿軟了,朝外滑出去,差點由牆垛洞口掉下去。但他的肚子卡在邊緣,於是他爬上來。

  若薇娜仍然呆立在那裡,想著華瑞克說不定真的死了。她沒有推吉伯特一把,也沒有把他的劍丟下牆。她只是直著眼……直到華瑞克落在他眼前。

  她嚇一跳,往後靠在牆上。他對她咧嘴一笑,舉起劍來對付吉伯特——那人已經拿回掉落的劍。

  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另一次陣痛又來了,不似上一次那般尖銳,但更深沉。她小心地閃躲,避開還打開的屋頂活門,和揮來揮去的巨劍。終於他們走開一些,她可以安全地朝活門探頭,看下面為什麼沒有人來。

  是來了不少人,她的僕人張開一塊布,叫她住下跳,他們要接住她。

  一群白癡!她不像以前一般輕盈,可以用一塊布撐住。她跳下去,他們若沒有鬆手,那麼布也一定會裂開。不管如何,結果是她平躺在石子地上,八成難逃一死。

  突然事情有了變化,吉伯特被逼得節節後退,一下把她撞向活門。她尖叫,他連忙用空出的手摟住她——只是沒有想到她那麼重,他丟掉另一隻手上的劍,轉過身背對他的敵人——就為了救她。

  她嚇得腿軟,一離開活門,也沒有辦法馬上推開吉伯特,她死命抓住他。

  華瑞克比她早一秒回過神來。「放開她,安博芮。」

  威脅的口氣,抵在吉伯特胸前的劉尖,足以使任何人聽命。但吉伯特沒有聽他的,反而勒緊在她身上的手臂。她知道他又在動歪腦筋了。

  「你剛救了我的命,他不會相信你要殺我了。」她告訴他。

  她的話使華瑞克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她轉頭正好看見。他現在好不容易逮到吉伯特,他當然不想放過他。但那人剛剛救了她,以武士精神而言,又不能殺了他。救人一命,永遠值得抹掉過去的仇恨,也就是原諒——原諒?華瑞克?他可能改變那麼多嗎?

  他是變了,可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他不情不願地垂下劍尖。「如果你不再找我麻煩,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吧,安博芮。」

  吉伯特向來懂得把握機會。「把安博芮堡也還給我。」

  若薇娜倒抽一口冷氣。「不要!華瑞克,他不值得——」

  「他不值得,但你值得,」華瑞克打斷她的話。「一座城池算什麼?你值得百座城池——不止。」

  說起來不太羅曼蒂克,和百座石頭牆比較,不過她陶醉在其中,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你必須對我效忠。」他對吉伯特說。

  「一言為定。」吉伯特馬上答應。要華瑞克來保護他?再好不過。「還有我妹妹——」

  劍尖回到他胸前,華瑞克的表情變得十危險。「若薇娜是我的妻子——一旦她答應之後——她再也輪不到你來擔心。不要誘惑我改變心意,安博芮,你該慶幸我的大方。」

  她一子下就被拉進華瑞克的懷裡,她鬆了一口氣,但震動帶來另一次陣痛。

  「如果兩位討論完了,我女兒馬上準備要出生了。」她說。

  兩個男人對她傻笑,她只好大叫,「快一點!華瑞克,你要她生在屋頂上是不是?!」

  這總算有了點效果,但他們又開始驚慌失措。哎!男人哪,在這種緊急的時候,有時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你在發什麼脾氣?」美芷問道,把包好的嬰兒送進若薇娜臂彎裡。「他是個好漂亮的小天使,我的心肝,他——」

  「他生錯性別了!」她說,但低頭看那金髮的小東西,她笑逐顏開。

  美芷失笑。「你不要再鬧脾氣了,那個人被你整慘了,我都覺得他好可憐。」

  「才怪。」她說,「只有你從來沒替他說一句好話。」

  「我知道你的脾氣,我越說你越鑽牛角尖。你總會想通的嘛,他愛你。你還非等到最後一秒鐘才肯嫁給他嗎?」

  「等?」她叫道,「他不叫產婆,卻叫神父來。我不說『願意』還不能生孩子哩,這叫勒索!這叫——」

  「你自找麻煩。你明知道非嫁他不可,就是要這樣整他。」

  若薇娜閉上嘴。和她奶媽爭辯才是自找麻煩……真的,那個男人是愛她的,現在她知道了。

  「我——老公呢?」

  「在外面等著看他兒子呢!我叫他進來?」

  不等女主人回答,美芷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華瑞克進來了,低頭用那種既愛又憐的眼光看她,使她忘了一切。她也愛他,再否認也沒有用。

  她羞怯地對他笑。「你看他怎麼樣?」

  華瑞克還沒有看嬰兒,現在他看了他兒子一眼,對她笑。「他的長相會有所改進吧?」

  若薇娜緊張地低頭看他們的小孩,然後失笑。「他哪里長得不好了?新生兒本來就又紅又皺的嘛。」

  「你不是堅持要生女兒的嗎?」

  她紅了臉,隨即咧開嘴笑。「或許幸運之神終於眷顧我了——特別不讓那個願望實現。」他坐在床緣,意外地給她一個吻。「謝謝。」

  「沒什麼難的——呃,或許有一點點。」

  又是一個吻。「我是說,謝謝你嫁給我。」

  「哦,」她整顆心暖洋洋的,一直想笑。「其實那是——我的榮幸。」

  「你不生我的氣了!」

  「嗯,但你不可以再把我關在土牢裡——」

  「我沒有土牢了。從你到特爾斯堡後,我就下令把它拆了。」

  她好意外。「為什麼?」

  「它令我想起我做的蠢事。」

  「但你有足夠的理由,連我都——」

  「不要替我找借口,娼婦——難道你忘了你丟回來給我的話?」

  他拉長了臉,但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好吧,你要是高興,儘管自責久一點,不過我倒覺得,那麼好的牢房拆了可惜。」

  她誇張的歎氣逗他笑了。「或許我太衝動了,但隨時可以再建。」

  「最好不要,爵爺。」她警告道。

  「那如果我想把你軟禁在房間裡——我會陪你一起。」

  「這我倒不反對。」

  「你還是個厚臉皮的娼婦?」

  「你不在意?」

  「一點也不。」

  「你愛我。」

  「好吧,我愛你。」

  「別說得好像很勉強,你本來就愛我,難道——」

  「我本來就愛你,娼婦。」

  說得還滿真誠的,她把他拉過來吻一下,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很高興是你,華瑞克,很高興。」

  他記得好久以前她說過這句話,而且終於表示同意。「我也是,夫人,我也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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