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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喬安娜·林賽    


  他非得記住她每一句話嗎?她是說給伊莎貝拉小姐聽,不是說給他聽的。

  「這一次絕對不會舒服,」她乾澀地回答道,但很快恢復較理性的口吻。「老實告訴你好了,本來我不打算回來的,可是我被一位可怕的爵爺押回來,他想利用我進入福克赫斯堡,趁你不在的時候佔領它。」

  結果他竟然連眉毛也沒抬一下,她忍不住把事情說得更透徹一點。「所以,要不你就是回來發現走進一個圈套,要不我就只好想法子破壞那個人的計劃。當他們埋伏在城堡外的樹林裡時,我告訴其中一名武士,他跟錯了爵爺,他們應該回去服從明主。我還……抹黑了你的形象,把你說得惡形惡狀。」

  「謝謝。」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她咕噥道。

  他咧嘴笑。「談談你的大逃亡。」

  「那可不容易。」她很快告訴他,或許說得太快了,惹得他哈哈大笑,仍然認為這件事「很有趣」。

  「如果我認為那很容易,」他不在意地說道,「我會親自把你拖回土牢,好保證你不會再溜走——不過,我會常常去探監。」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救了你的城堡和家人。我本來會試試看,但你的手下未必會相信我的話——你知道,剛才落荒而逃的爵爺,根本不是國王派來的人。他進了城之後,打算半夜開門讓他的軍隊進去。如果你再晚一步回來,會發現他被捕了——如果他們相信我。萬一他們不相信我,你會發現令嬡被抓起來當人質,你得拿你的頭去換她們。」

  等她一口氣說完,他臉上的笑意不見了。「為什麼我不覺得好笑了?」

  「因為我不是在說笑,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可以在東邊的林子裡找到大軍待過的痕跡——如果不是軍隊本身的話。那個可怕的爵爺,他——他是我繼兄。他來是為了報復你燒燬柯白恩堡。報復你總明白吧?啊?」

  一言不發地,華瑞克彎下身抱起她,讓她坐在馬上——他腿上。「你要幫他的忙。」

  「我要出賣他!」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尖銳地質問道,「你自己的哥哥?」

  「他對我又不好,我恨不得殺了他。」

  「讓我為你效勞吧,」他的口氣很冷,但合情合理地建議道,「只要告訴我,他朝哪個方向跑去?我在哪裡能找到他?」

  這是向他坦白的好時機嗎?恐怕不是,他的臉色可不太好看。

  她搖搖頭,「我已經說得夠多了。」

  他皺眉頭,甚至猛力搖晃了她一下,但她不肯說。他終於鬆開掐住她的手,讓馬繼續前進。若薇娜想起來還有更重要的話沒說,他很快會聽別人說起——對她十分不利的指控。

  「你沒有問,為什麼我可能被關進土牢裡。」她提醒道。

  「你的口供還沒有招完?」

  「這不是招口供,爵爺,」她說,「只是把事實告訴你。昨天有人要誣陷我偷了一串極有價值的項鏈,它將被放在你臥室裡,說是我藏的。因此我將被逼供,問出其它罪行,等你回來時我已經不成人形,使你退避三舍——也流掉胎兒。我是清白的,不想白白受那種罪,所以我先逃出來了。」

  「如果是你偷的,你是不打自招。」

  「我沒有偷,是美芷偷聽到人家在計劃,才事先警告我的。你可以去問——」

  「你以為我不知道?她當然會說謊來掩護你。你要證明自己無辜,最好想點別的法子。」

  「你看吧,所以我非逃走不可,」她苦澀地說道,「我沒有別的法子自我辯解了,連你也不相信我,我只有死路一條。」

  她覺得他渾身一僵。「該死的,你到底做了什麼得罪那些小人?」

  若薇娜的心情一振。他這麼說,是相信她的話了?至少是想相信囉。

  「我什麼也沒有做,」她告訴他。「她甚至不是想傷害我,是為了傷你的心。我不在了,她大概不會這麼做,也許不再提起東西被偷。但如果我回去,她很可能還是決定照計劃行事,好強迫你處罰我。」

  大隊人馬在城堡高塔前停下來,四周亂烘烘的,士兵下馬,馬被牽走,扈從和馬僮跑來跑去。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為什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不要改變話題。告訴我是誰要籍著害你來傷害我?現在就說!」

  她滑下馬,他來不及阻止她,但她站在地上回頭看他。「不要問我。如果她改變主意,不再做那麼邪惡的事,那麼她救了自己,不該因為盛怒之下的胡言亂語挨罰。要不然,你很快就會知道她是誰了。」

  天空打雷閃電,在銀白的光亮下,有他最黑暗的憤怒表情。她打了個寒顫,覺得他仍然在估量她。

  「我會決定誰該罰,」他警告道,「不要以為你可以逃過——」

  「在我經過這一切之後,如果你膽敢威脅我,」她火大地打斷他的話。「我發誓我會吐,我肚子裡可是一些令人嗯心的軍糧——就吐在你身上!你最好快點叫人守衛城堡——以防萬一!我繼兄的軍隊仍然可能偷襲的。」

  她扭身走開,氣得不在乎他怎麼想。她沒有看見他的嘴角正緩緩向上揚,也沒有聽見他後來哈哈大笑。

  但他的手下聽見了,想不通他們的爵爺怎麼啦?吩咐加強戒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大廳傳來的嘈雜聲,表示晚餐正在進行中。若薇娜爬著階梯,突然覺得腿軟。她的火氣消了些,而可能面對的狀況又令她心寒。

  她其實餓扁了,很想直接進廚房去大吃一頓,但那必須先經過大廳——去哪裡都得經過大廳。那麼,回外面去嗎?不好,她一進來,外面就下起雨,豆大的兩珠淅瀝嘩啦。她整天在避免淋濕,現在絕對不想自投羅網。

  華瑞克看見她坐在階梯上,牆上的火炬照得她身上花花的影子。他揮手示意跟著他的幾個侍衛先走,自己則停在她面前。她沒有抬頭看他,但他知道她感覺得到前面的人是他。她也沒有主動解釋,為什麼坐在這裡。

  他最後不得不問,「你在這裡做什麼?我以為你去找東西吃了——比較不令你噁心的食物。」

  她還是沒有抬頭,但聳了聳肩。「本來想啊,可是要經過大廳才能去廚房。」

  「怎麼樣?」

  「如果有人要指控我什麼,我希望你在我身邊。」

  若薇娜想不通為什麼這些話會使他吻她,不過他就是拎起她,給她一個熱吻。他渾身都濕透了,但她不在乎。她緊抱著他,注意到那個吻裡沒有多少情慾,倒是充滿了溫噯和安全感,她歡迎他的力量——和溫柔。她差點要哭了,經過一整天的折磨,終於得到一點安慰。

  當他放下她,手仍然模在她臉頰上,他連眼睛都在笑。「來吧,」他輕聲說道,摟著她的腰步上階梯。「如果你又想吐,別再怪我——還是因為胎兒?」

  「不——我覺得不是。」

  「那去吃飯吧。」他輕輕把她往廚房的方向推。

  「你呢?」

  「我不用你幫忙,也可以設法吧。不過你吃飽之後,帶一瓶新酒過來——順便叫人準備我們的洗澡水。」他告欣她。

  他說「我們」的口氣,使若薇娜紅著臉進廚房。一旦回到那裡,一切似乎都恢復正常了。裡面的人忙進忙出,也沒有特別注意到她,只有瑪莉·布魯特眼睛一亮,像一匹戰馬似地衝過來。

  「我該揍你一頓,」她說,然後拖著若薇娜進儲藏室,避開其它人的耳目。「你跑到哪裡去了?整個城堡的人都在找你。」

  「昨天——發生了什麼和我有關的事嗎?」

  「哦,你是為了這個躲起來。」瑪莉說,隨即皺眉頭。「可是沒出事之前,你就不見了呀。我一整個下午都在找你,然後就發生那件事,不過——呃,我沒告訴任何人你不見了。

  你很忙,我想你值得休息一下,結果貝翠絲小姐嚷嚷她丟了一串珍珠——難怪你躲著就不肯出來了呢。」

  原來貝翠綠並不知道若薇娜失綜了,所以她依計劃行事只因為瑪莉想讓她休息。整件事說來很好笑,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

  「珍珠找到了嗎?」

  「嗯,在華瑞克爵爺的臥房裡找到的。說起來也真奇怪,那個警衛告訴大家,貝翠絲小姐好像早知道它在那裡。不過貝翠絲小姐說是你拿的,因為她妹妹聲稱在晚餐之前,看見你在她們房間外徘徊。」

  「什麼時候?」

  「晚餐前,」瑪莉重複道。「她們就是那時候找不到項鏈的,還說在早一個小時前還看到它的。」

  「意思是說,到了黃昏時珍珠才不見的囉?」若薇娜興奮地問道。

  「嗯,她們是那麼說的。」

  若薇娜笑起來,她甚至摟抱了瑪莉。

  「嘖嘖,」那姅女人咕噥,但並非真的不高興。「這是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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