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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喬安娜·林賽    


  「嗯,顯然我拖太久了,給他時間想法子對付我,真蠢。」

  「沒有人能正面挑戰而打敗你,我相信不止他打算過用卑劣的手段暗殺你。尤其,史蒂芬對你的所作所為向來不過問。」

  「他何必過問?我的敵人有一半是他的眼中釘,有我替他效勞,他是請都請不到的。」

  「這倒是真的。」希爾登表示同意,又好奇地追問,「你剛才說不完全毀滅安博芮,不止是說說而已?」

  華瑞克聳聳肩,他看一眼若薇娜剛才站的地方,發現她不見了。「或許我對戰爭已經厭倦了,東征西討要付出太多心力。我女兒缺乏教養,我的人民幾乎不認得我,而且我急著要有兒子——」

  「哦,對了,而你快老得生不出——」

  「去你的,希爾登。」

  他的朋友失笑,但隨即恢復比較嚴肅的表情。「對於伊莎貝拉的事我很遺憾,我知道你對她算是滿認真的。」

  揮揮手,他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本來我應該對這件事很生氣,但我卻覺得很——輕鬆,事情過去就算了,尤其她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適合我。」

  「我看你是有了替代她的理想人選吧。」

  過了半晌,華瑞克才恍然大悟。「不,你弄錯了,我絕對不會把那小狐狸精——」

  「你會,如果她替你生個兒子的話。」

  腦海中浮現若薇娜抱著嬰兒的樣子,使他激動地幾乎難以承受。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呢?

  任何傷害過他的人,都應該受到加倍的懲罰,而不是這般的禮遇。

  他用力搖頭。「除非是——」

  希爾登再次打斷他的話。「不要說一些會讓自己後悔或為難的話。」而且在他朋友不顧一切要接口時,他很快道,「我先告辭了。」

  華瑞克半句話梗在喉頭,不滿地盯著希爾登的背影。他的朋友不多,因為他的作風太強悍,而別人不瞭解……除了希爾登。他們在悲劇發生之前就認識,而他明白華瑞克的苦衷。

  但有時候朋友才真令人生氣,他寧可不要朋友——像現在就是。

  當天下午華瑞克走進大廳時,心情並沒有改善,看見艾瑪又提醒了他,他有重要的事待辦,他召喚她到壁爐前,準備認她。

  那裡除了他的寶座,只有兩張椅子和許多的凳子。椅子是為貴賓或他女兒準備的,他示意艾瑪坐上一張椅子,她臉上流露訝異的表情。看來她才不自認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就像他對她一樣。

  他並沒有內疚感。私生子只是現實生活的一個角色,他們通常過著和母親一樣的生活,只有極少數能獲得擢升。

  就他所知,艾瑪是他唯一的私生子——如果不算若薇娜肚子裡的孩子。雖然她已經十六歲了,他卻在這幾年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他多關心她一點,或許比較好,但自從他收容她,他就難得在家,而且滿腦子全是戰爭直到最近。

  他盯著她看,發現希爾登沒有說錯,她的確比他兩個女兒長得更像他。她有一種堅毅的氣質,是其它兩人所缺乏的。就連髮色、眼睛,她也完全遺傳自他,只不過他的眼光冷酷,她卻溫暖,那使她顯得十分美麗。

  華瑞克同時發現,她在他的注視下平靜如常。如果他這樣看米麗珊,那少女早就眼淚汪汪。而貝翠絲會說出一串借口,解釋她最近所做的錯事。艾瑪只是坐在那裡,迎視他的眼光,臉色不變。她天生有勇氣,他倒沒想到她有這樣的優點,或許她的確配得上年輕的理察。

  「希爾登·威鄂爵爺有個兒子想要你。」他開口道。

  「是理察嗎?」

  他點頭。「你知道他有這個打算?」

  「不知道。」

  「但你們說過話吧?否則你不會知道他對你有意思。」

  「他每一次和他父親來訪,都會到處找我。」她承認道。

  「想必是偷一個吻。」華瑞克嗤之以鼻。「你還是處女嗎?」

  她臉紅了,眼光卻停在他臉上,而嘴角朝下。「因為怕你,沒有男人敢多看我一眼。」

  那使他咧開嘴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我想理察會更高興。不過在答應把你給他之前,你有很多事需要學習,我不要你嫁過去丟人。」

  她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你要我學著如何做好一名娼婦?」

  他皺眉頭。「你為什麼說這種話?」

  「你說他要我,又說把我給他,不是當情婦,那是什麼?」

  華瑞克不滿意地抿嘴,只不過他對自己生氣。「不能怪你這麼想吧。但他要娶你當妻子,如果你能學著當淑女的話。」

  「妻子?」她翕動一下嘴唇,沒有發出聲音。等她慢慢體會出其中的意思,笑容像一朵花般在她臉上綻開,她笑起來更加迷人。「嫁給理察少爺?」

  「如果——」

  「沒有『如果』,爵爺。不管要學什麼,我都能學會。」

  這輩子第一次,華瑞克以他的女兒為傲。他一直以為只有兒子能給他這種滿足感,沒想到……

  「蕊貝塔小姐本來可以教你——」

  「她不會肯的,」艾瑪說,臉上的光彩消失了些。「她看不起我,再說她只重視針線功夫,我看她懂得有限——」

  華瑞克失笑。「針線也是一門大學問。不過你說得也對,她極可能拒絕教你。我看若薇娜能幫你的忙——如果你向她請教的話。」

  「可是她已經有那麼多工作了——」

  她沒有說完,因為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而他皺眉是由於他沒有想到自己使那女人過度操勞了。若薇娜沒有抗議,她說她不累——但她會不會騙他?現在回想起來,當他說要分派給她那些工作時,連瑪莉都拿怪異的眼光看他。說起她的工作,他要她做那些事,是因為他猜想她會反對——全是些妻子的瑣事。把她派到縫衣間,是後來才加上去的,免得讓別人看起來,她只是在服侍他。

  「我會減輕她的負擔——只要她肯教你。」

  「我會虛心地向她學習,不過你告訴她這件事,比我去要求她好一點不是嗎?」

  華瑞克拉長了臉。「她不肯幫我的忙,艾瑪,你去向她求教,可能比我命令她教你,你會得到的更多。」說著他突然想起來,她對他所選的老師,好像一點疑問也沒有。「你知道她以前是一位淑女?」

  輪到艾瑪皺眉頭了。「她現在仍然是淑女呀,這不是你能——」她紅了臉,改口道,「對不起,爵爺,我不該多嘴。大家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她?但那是你的私事。」

  「不錯——我的私事,沒有人能干涉,所以不要再猜疑了。」

  但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對這件事有罪惡感。老天,若薇娜竟讓他有罪惡感,事實上他對她已經太寬宏大量了。他有足夠的理由宰了她的!不,他沒有對不起她,更沒有什麼好內疚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若薇娜從廚房走進來,那件紅衣服馬上吸引了他的眼光——他發誓有一天要燒了它。她也是立刻看見他,一轉身又走回廚房。現在她開始躲著他了?嗯,或許經過今天早上和伊莎貝拉的會面,她覺得丟臉了。

  他見到她之後,再也不能專心和艾瑪說話,因此他揮手示意那少女先退下,告訴她可以等明天再要求若薇娜教她——明天他就出城去了。

  艾瑪一走開,若薇娜又回來了,手裡拿著杯子和麥酒。她這種自動自發的表現,又使他大感意外。莫非她在補償他?很有可能。早上被她咬的地方還在痛。她的大膽……令他佩服,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道。她……突然停下腳步,注意力集中在別處。華瑞克轉頭看,只不過是貝翠絲帶著一名僕人走過。但他把眼光移口若薇娜臉上,她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他又去看貝翠絲,這才發現那少女穿著一件寶藍色洋裝,對她的年紀而言,顯然太花俏了些。領子開得很低,大概設計來襯托美麗的內衣,不過貝翠絲穿在裡面的衣服也極普通,和外衣並不搭調。

  他終於想通了,卻希望不如別想通的好。那件衣服是若薇娜的,改小了給他女兒穿的。

  他本來想用這個傷害她,打擊她的自尊……沒錯,是很有效,看見她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令她難過。可是他也難過啊,完全沒有預期的快感,他只想把衣服從貝翠綠身上剝下來,趕快還給她當然,他不能。

  真要命,他不喜歡她給他的那些感覺,現在他更內疚了,這根本不叫復仇嘛,一點也沒有報復的快意。就因為這樣,他一見面就對她凶巴巴的。

  「我對你很不滿意,娼婦。」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來,爵爺,你的臉色好難看。」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他指出。

  把麥酒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她並不直接送到他手中。聳聳肩,她說,「你最近不是常說嗎?我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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