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丁蔚 > 為冰冷的心加溫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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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丁蔚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白天她必須唸書,只好把我寄放在托兒所,晚上她則把我接回家,在小小的閣樓裡幫她的指導教授整理研究的相關資料以賺取生活費。 就這樣捱了半年,小姑姑總算拿到了博士文憑,加入美國政府幕後出資贊助的考古隊,關始了浪跡天涯的生活,而我也跟著她,一個國家飛過一個國家。 這樣的生活一直延續到小姑姑邂逅了姑爹,她才停止了流浪的足跡,在美國西岸定居下來,成為大學的歷史教授。又過了一、兩年,我向小姑姑提起想回台灣的意願,小姑姑雖是不捨,卻深知我的獨立自主,於是讓我回來,所以,在這家以嚴格出名的教會學校才有一個叫桑晴的學生。 我常在想,如果沒有小姑姑,我的人生必然會完全不同,我甚至無法想像,沒有小姑姑,我會變得怎麼樣? 握著信,我覺得心暖暖的,我想,寒假的時候,我會回去一趟。 第二章 「高三仁班桑晴,高三仁班桑晴,聽到廣播後,請到校長室。」用完午餐與午休之間的片刻,廣播的聲音穿過慵沉的午後。 我正趴在桌子上假寐,昨晚寒流來襲,凍得我手腳冰冷,在被窩裡翻覆到三點才暖和起來,倦極睡去。 由於睡眠不足,今早的課是在恍惚中度過的,好不容易捱到休息時間,正想把握機會休憩,不料廣播聲打斷了我的美夢;校長室?我有沒有聽錯?我們那好好先生的神父校長幾乎是不管事的,校長室是乏人問津的邊疆地帶,他找我去做什麼? 我抬起頭來,同學們驚訝的看著我,眼中有著揣測;柯南心趨向我,擔心的問:「桑晴,校長找你去做什麼?你犯校規了嗎。」 「我也不知道。」我淡淡的回答,站了起來,把揣測的目光丟到身後,走向校長室。 敲了敲雕花木門,我舉步走進校長室,寬敞明亮的校長室裡,首先躍入我視線的是校長那慈眉善目的和藹神情,在校長的身邊則佇立著一個陌生男子的背影。 我直接看向校長,報出我的名字。 校長笑容可掬的站了起來,走向我,道:「桑同學,是這樣子的,這次找你來,不是為了學校的事,而是這位先生有事想和你談談。」他指向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向前踏了幾步,我這才看清他的五官──一張如雕像般稜角分明的臉,連神情也和雕像一般冷漠,但我並不認識他呀!我疑惑的看向校長。 校長乾咳一聲,「石先生會對你解釋一切,你們好好談,我該去巡視學校了。」大門「卡!」的一聲關上,校長走了,我看著陌生男子,等待他的解釋。 陌生男子也看著找,表情十分冷淡,抿抿唇,他指著一旁的椅子道:「桑小姐,我建議你先坐下來,我想,我們得談上好一會兒。」 我的腳早站酸了,便坐了下來,他也坐到我對面,推給我一張名片,精美的設計標明了他的身份──碩彥律師事務所,律師石維彥。 我看著他,等他解釋。 他沉思了一下才開口,口氣淡淡的。「桑小姐,你應該知道你還有個親人吧?」 「你是說我小姑姑?」我困惑的看向他。是小姑姑要他來的?不對呀!有事的話,小姑姑直接和我說就行,何必繞這麼大一圈? 「不。」他搖了搖頭。「我指的不是你姑姑……」他沉吟了一下,冷淡的目光看向我,「我是受祈老夫人之托而來的……」 我怔了怔,更加疑惑。祈老大人? 「沒錯,也就是你的外婆,她委託我向你談些事情。」 不等他說完,我人已站了起來,準備離去;他似乎早料到我會有此舉,伸手按住我的肩,在他的手勁下,我不由自主的坐了回去。 「桑小姐,請你聽我說完。」 「不用了。」我冷淡的拒絕他。「我並不想聽有關『她』的任何事。」 「聽聽對你並沒有損失。」石維彥面無表情的看著我,並未鬆開手,擺明了我若不聽他說完,他決計不會放開我的。 我厭惡的看著他,只得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他這才鬆手,打開公文包,取出一疊文件,放到我面前,我不看,直視著他,「我對法律條文一竅不通,有事請你直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我的惡意言辭並不曾使他的表情稍變,他依舊冷冷的,看不出有任何一絲的溫度,「這是祈老夫人為你設立的信託基金,只要你簽下名,明天就可以啟用,每個月你大約可以有十萬元的花用。」 我一怔,「這是什麼意思?」信託基金?她不是在我出生時,就已登報斷絕我及媽媽和她之間的關係了嗎? 「祈老夫人想照料你的生活。」石維彥解除了我的疑惑。 「照料我的生活?」我嘲諷的一笑。「在十八年後的今天?省省吧!」 「你是她唯一的親人。」 「代價呢?」我反問。 「沒有代價。」石維彥神情不變的道,「另外,如果你願意到祈家,接受祈老夫人的訓練,日後祈氏名下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將全部歸於你。」 「條件可真優渥。」我扯了扯嘴角。 「這條件確實誘人,只要你肯簽名,你就是祈氏的繼承人。」 「我拒絕。」 石維彥抬起頭來,沉思著,手指無意識的把玩著筆,「為什麼?」 「不為什麼。」 「祈老夫人是誠心的。」 「她大可把她的誠心收回去,我不接受。」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般斷然拒絕,於是愣了愣。 「這條件不夠吸引你?」五秒後,他回過神來,追問。「桑小姐,我必須告訴你,這條件已是非常的優渥,你不可能再爭取到更好的了。」 我為他言辭中的暗示厭惡的蹙起眉。「錢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那什麼對你而言才有意義?」 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這樣的對談讓我疲倦,我懶懶的道:「只要是祈家的東西,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 他顯然不相信,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眼裡找出破綻。 我坦然的回視他,毫無退縮之意。 「你可以再考慮一下,不用這麼早下決定。」 「沒有考慮的必要,我的心意不會改變。」 我認為,對談應該告個段落了,所以,我站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攔我,在我的手握住門把的同時,他的聲音透過空氣的振動傳了過來,「你……恨她嗎?」 我的動作陡地一頓。 「你恨她嗎?」他的聲音再次向我傳來,透著想得利我的答案的堅持。 「不,我不恨。」我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她之於我就像個陌生人,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恨一個陌生人。」 「既然不恨,為什麼不接受她的好意?」 「我說過,她之於我只是個陌生人,我不可能莫名其妙去接受一個陌生人的好意。」 說完,我拉開門,走了出去,在關上門扉之際,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道:「我不會放棄的。」 我不理會他,逕自關上門,揚長離去。 ★ ★ ★ 我恨她嗎?我不知道,我想,答案應該是「不」,恨應該要先有感情作為基礎,但我對她卻沒有感情,那個名義上我該叫她一聲外婆的人。 即使自小就和祈家沒有往來,但我仍知道,祈家在政經界頗有地位。由於我的外公早逝,祈家掌權的是祈老夫人,而她也不負鐵娘子的美譽,做得有聲有色。她這一生可謂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唯一的敗筆就出在我的媽媽,她唯一僅有的女兒身上。 在遇到爸爸之前,媽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祈老夫人眼中乖巧的女兒,舉止有度,言行從不逾矩。本來媽媽會依照祈老夫人的安排,一生順順遂遂的走下去,結婚生子,可是,她卻遇到了爸爸。 爸爸只是個窮職員,他們之間的戀情就像連續劇會有的情節一樣,因門不當戶不對而不蒙媽媽娘家的應允,經過一番抗爭後,他們以私奔作為結束,很老套,但也很有用。 在生下我以後,爸爸、媽媽曾抱著我回祈家尋求諒解,不料祈老夫人以一句「從此以後斷絕母女關係」的話把我們一家三口趕了出去。這些事,都是後來我在喪禮時從親戚口中聽到的,他們從未放棄任何讓我明白我是累贅的機會。 即使後來爸爸、媽媽過世,也未能軟化她的心,她沒什來參加喪禮,別說她不知道,因為我那群「親戚」在得到消息後,第一個找上的便是她,希望能夠從中撈點好處,然而,卻碰了一鼻子灰,當然,這罪又歸咎到我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