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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丁小米    


  那是一間濃煙瀰漫的石屋,空氣中隱約還可嗅出一股惡臭,火焰在空氣中辟啪、辟啪作響。

  伊慕蓮手拿著杓子不停地攪動鍋子裡黏稠的液體,一手則忙著從她身旁數十堆的瓶瓶罐罐裡挑選她需要的東西,加入鍋子裡。

  「你看,她們兩個有沒有事?」杜青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大夾子,夾在鼻子上,只有這樣,他才能忽略空氣中和鍋子裡頻頻傳來的惡臭。

  「死不了。」

  這一說,才讓人注意到在屋子一角有張特大的石床,上頭躺了兩個昏迷不醒的女娃。

  「我真想不透,怎麼會有人在大風雪的日子出來散步?」杜青納悶。

  那天被不明的敵人攻擊了好幾下,他負傷想逃,卻無意中被這兩個昏倒在雪堆中的人絆倒。他本來想棄她們倆於不顧,但是他的俠義精神不容許他這麼做,於是他只好發揮捨己救人、愛人愛己的高貴情操,救了她們。

  而伊慕蓮這裡,是他惟一想到能救人的地方。

  散步?哼!你這只笨青蛙,人家是來殺你的,你還當人家在散步。伊慕蓮在心裡想著。

  對這兩個女娃的出現,她在數十天前就從白水晶裡窺知,也知道這兩個女娃來此的目的,但是她不急著擔心,也不想阻擾這女娃想做的事。

  杜青這傢伙傻人有傻福,那小妮子雖然蠻悍,卻未必動得了他,何況他們這場姻緣之戰,將成為她未來某些時候的消遣,如果就這麼直截了當地點破,那多沒意思。

  「你就閉上嘴,幫我把那架子上紅色和綠色的罐子拿過來,呃……還有那黑色的也拿過來。」

  她乾癟的手指指揮著,杜青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也不敢違抗。

  「這些是什麼玩意兒?看起來挺噁心的。」

  「這些可是稀有的珍寶。」哼!要不是看在這丫頭會是你將來的老婆,我才懶得費這麼大的功夫。

  「珍寶?」杜青眼角皺了一下,幸好這些東西不是給他吃的,不然他大概吐上個三天三夜都還有得吐。

  「半湯匙的老鼠尿、一顆蝙蝠眼,再加上一條千年的蜥蜴舌頭。好了,大功告成,快把她們扶起來。」伊慕蓮把鍋子裡的東西用碗裝了起來,要杜青扶起躺在床上的人。

  「你這東西該不會是要給她們兩個……嗯哼?」

  「辛苦了這麼久當然是要給她們喝,難不成要給你喝?簡直就是糟蹋了這些寶貝!」

  就算你求我喝,我還不屑喝,也不曉得那東西喝下去會不會毒死人?他暗地抱怨道。

  「你到底要不要救她們?」

  「要呀!好嘛,扶就扶。」杜青慢慢地往那石床走近。

  在床這頭,凡妮莎早被屋子裡那股怪味給臭醒,只是不敢隨便動彈,尤其有兩個陌生人在這裡。

  當她看到那滿身皺巴巴的老女人手中拿的那個東西時,就開始禱告,希望他們不是真要拿那碗看起來、聞起來像「塞」的東西給她喝,就算她現在要死,她也不打算喝那東西。

  但眼看被那老女人支使的男人越來越靠近,她開始慌張起來,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擺脫喝掉那碗東西的命運。

  凡妮莎的身子被人整個扶起,噁心的味道似乎就飄在眼前。她按住那強烈作怪的胃部,睜開眼睛,假裝從驚愕中被嚇醒,然後很不小心地揮掉伊慕蓮手上的那碗「珍寶」。

  老實說,她不是故意的。她發誓,她不知道那碗臭東西居然會那麼順手的就飛到那個扶著她身子的男人臉上。

  砸得可真漂亮,那堆東西在他臉上四處流竄。

  「啊!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兒?」她不解地四處看著,一手放在額頭上故做驚慌。

  「這是在虛渺山谷裡,你們昏倒在雪地中,被這小子無意中救回。」伊慕蓮解釋著,順手指了指那個在一旁努力想把他臉上的大碗拔下來的杜青。

  「雪!就是外頭那冷得要命的東西?」

  「嗯。」

  原來那個可怕的小東西叫「雪」來著,以後她可要避著點。

  「你是誰?他又是誰?」

  「我是伊慕蓮,虛渺山谷裡的女巫,至於那邊那個小白癡,我不認識他,你自個兒問好了。」

  她覺得汗顏!在她認識的人之中居然會有個像白癡的傢伙。

  「卜」一聲,杜青臉上的大碗被他拔開,只是原本乾淨的臉不僅多了一堆濃稠物還多了一個大紅印。

  從鏡子裡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臉孔,他發出淒慘的驚叫聲:「啊!我的臉…

  …「他沒法見人了。

  雙手抵著臉頰,他傷心地四處走動,想起了毀他容的罪魁禍首,氣憤地走到她面前,指著她鼻子罵道:「都是你!看看我的臉,全被你毀了。」

  「毀了!有嗎?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看起來比以前好看多了,多性格的臉呀!」

  原本還怒火當頭的杜青,聽到她這麼說,立刻冷靜了下來,一手搔著頭,還在思考她話的真假。「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麼帥的人,俊如白玉,壯如山嶽,英俊挺拔、風流倜儻、厚實的胸膛,簡直是巧奪天工,想想將會有多少的女人希望得到你的青睞。」其實,凡妮莎最厲害的口頭功夫不是罵人,而是她那從不輕易嶄露的諂媚功,神功一施,還未有人逃得過。

  杜青仔細想了想,她的話……好像有理。「真是的,幹麼說得那麼老實,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伊慕蓮在一旁聽得雞皮疙瘩直起,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直奔角落,猛烈地吐了起來。

  「老太婆,你怎麼了?」

  「我——唔……」她才想說話,一股噁心就又湧起。

  「難不成你有……了?不會吧!你都這麼老了,怎麼還會……」杜青妄自猜測著。

  聽到這荒謬的話,伊慕蓮想開口阻止,可是一開口就想吐,只好拚命地搖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講,我能體諒一個寂寞了一輩子的女人到老也是會有這種需要。」他拍拍她的肩膀,希望她不要感到羞愧。

  笨青蛙!死青蛙!你這只超級爛青蛙!等我好了,一定掐死你。伊慕蓮氣在心裡口難開,只好任他放肆胡說。

  而杜青還當自己做了件什麼好事,於是他連忙走到被救起的那女人耳邊,悄然說道:「你可要幫著保守秘密,畢竟一個女人老蚌生珠也不是挺……那個的,你知道的嘛!」他點頭示意地問她,還使了好幾個眼神。

  「嗯?」

  「就是那個嘛!」

  「哦。」她如果聽得懂她就不叫凡妮莎。

  「還沒請問你的名字,我叫杜青,你好。」他伸出手給了她一個大擁抱。

  杜……青!杜青!

  這名字猶如巨雷轟在小莎兒腦中。「你是那個杜青?」她渾渾噩噩地問著。

  「我是這個杜青。」

  「這個杜青和那個杜青是同個人?」又重複問了一次。

  「你說的那個杜青和這個杜青有什麼不同嗎?」杜青被她搞混了,什麼這個、那個的。

  「你是只青蛙?」

  「你怎麼知道?」

  她整個身子像石像一樣僵硬。這是天意嗎?救了她的人竟會是她想殺的人。

  最糟的不是這,而是他居然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爛,不僅是白癡、神經、可笑,還有嚴重的自戀症。

  天啊!她最無法忍受這個。

  綜合以上幾點,凡妮莎決定了,這自戀的變態狂是非死不可了,為了她未來的幸福,嗯!

  「喂,你在發愣?」他推了她一下。

  「沒有,原來你就是杜青表哥,我終於找到你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捏著說道。

  「表哥?」

  「是呀!難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媽媽的妹妹的弟弟的女婿的兒子的老婆的女兒啊!」

  「我女兒的妹妹的……不,我媽媽的兒子……不、不、不,你剛到底在說些什麼?」杜青聽得「霧煞煞」,一個頭三個大。

  「我剛說,呃……我是你那個媽媽的那個的那個再那個然後那個的女兒,聽清楚了沒?」凡妮莎哪記得她剛說了什麼,只好再隨便胡謅一個。

  「不清楚。」

  「唉喲!反正你記得我是你表妹就行了。」

  「……表妹,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杜青不熟悉地念著這個陌生的名詞。

  「啊!」她抽泣了一聲,整個人淚汪汪地哭了起來。

  「怎麼了?」遇到眼淚,杜青就沒轍、慌了心。

  「說來話長,我是來投靠你的。」

  「投靠?」

  「就是你那個媽媽的那個誰的這個誰的另一個誰的,就是我那個嘛!他經商失敗,投河自盡,然後他那個老婆也就是我那個媽傷心過度就上吊自殺,大家全死光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迫不得已,我只好來投靠你這個惟一的親人。」

  她抽泣著,眼角則忙著偷看他的反應。

  哪個投河?哪個自殺,杜青努力地想那個和那個到底是誰,最後只是一堆的問號在腦裡玩捉迷藏。

  哎!反正,就是全死光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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