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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丁巧嫻    


  在電光石火間,阿豐兩人的槍還沒落地,誰也沒料到變化來得那樣突然。

  阿咪忽然轉身奪走在她太陽穴上的手槍,槍枝開始在兩個女人手中輪番轉圈,然後「砰」的一聲走火。

  子彈像老早瞄準好似的穿過宮老的心臟,再直接穿進身後的阿咪……

  「阿咪!」阿豐發狂的尖吼。

  「宮老!」兩名倖存的保鏢驚惶失措,一旁的大塊頭趁勢發槍,一併解決掉這些餘孽。

  「阿咪!」

  眼見兩個女人同時搖搖欲墜的倒下,阿豐心膽俱裂的猛衝上前,及時攬住阿咪鮮血淋漓的身子。

  子彈在她纖瘦的身軀開了一個大窟窿,很明顯的在心臟部位,那些鮮血像噴泉不斷的湧濺出來。

  「阿咪……」他猛力搖晃她虛軟的身子,希望搖開那兩扇濃睫搭蓋的眼睛。

  「阿咪!」大塊頭也奔了過來,跪倒在地上看著那不要錢似的血流成河。

  良久,那兩扇濃睫緩緩微顫的睜了開來,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黃濁的找尋模糊不清的焦距,好不容易才看清阿豐就在她的眼前。

  「我……喜……歡……」阿咪試圖蠕動唇瓣發出模糊難辨的聲音,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什麼?!你說什麼?!」阿豐目皆盡裂的搖著她追問。

  「我……喜……」阿咪的聲音愈漸微弱。

  她想說我喜歡阿豐,好喜歡、好喜歡,即使不能和你一起死,但是只要死在你懷裡,那就已經很幸福了。

  那張已無血色的雙唇掀動著,這一刻她終於明白李宓所謂的幸福代表了什麼含意,也終於明白這兩個字對他們這種人而言,是一項多麼奢侈的賞賜。

  「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阿豐恐懼的看著阿咪逐漸放大的瞳孔,卻依舊猜測不出她無聲的唇語。」

  「你……」阿咪的那雙濃睫再也無力支撐的垂落下去。

  「阿咪……」愈形沉重的身軀告訴了阿豐一件事,他的夥伴再也回不來了。

  遠處傳來的警笛聲響漸漸清晰。

  一行像淚的液體滑下阿豐面無表情的臉龐……

  ☆  ☆  ☆

  「這是什麼?辦家家酒嗎?綁那些女人玩意兒做什麼?」

  「是符咒嗎?一堆黃不拉幾的東西,他到底想要幹麼啊……」

  老地方的斜坡上,一群「黑七幫」的手下譏論紛紛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駐在江笙所分配到的摩托車上,不為什麼,只為那一堆飛揚的黃絲帶——江笙不知打哪兒弄來的,竟然將整輛摩托車綁得像萬國旗展覽會。

  站在遠處另一端的元井水澈微微瞇起眼,注視江笙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卓然氣勢,再一次在心中估量自己的對手。

  那氣勢是一種天生的傲岸與自信,自己早該猜到李宓看得上眼的男人絕不是泛泛之輩,即使飛車很可能不是他所擅長,在他的眼底卻找不到一絲畏懼。

  很好,除了李宓,他終於找到另一個可以匹敵的對手了。思緒閃過的同時,元井水澈已走向江笙,一隻大手還在江笙犀利的注視下,緩緩接住一條在空中飛舞的黃絲帶。

  「這是什麼?」元井水澈有些訕笑的盯視他,「求雨的符咒?好讓老天下雨,助你躲過必輸無疑的一戰?」

  江笙面無表情的在手腕上綁上一條看起來已有多年歷史的黃絲帶,稍稍整理了一下,才漠然的正眼看他。

  「是李宓的護身符,你要不要也來一條?」

  「準備!」元井水澈臉色立變,回頭立刻命令手下,冷硬的臉孔浮上幾條繃硬的青筋,步向自己機車的腳步也重踏著怒氣。

  江笙沒有表情的臉孔緩緩浮上一絲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李宓日記上的那幾個字還歷歷在目,那是他不計犧牲到老地方的代價:李宓愛的人是他,不是元井水澈或其他的男人。

  他還不清楚宮老和她之間的恩怨,不過,當下之急,他必須先處理元井水澈這個麻煩,至於其他的問題,他會一一的幫李宓解決。

  「依照老規矩,當那塊白布墜地的時刻,就是我們啟程的時候。」

  震耳的引擎聲幾乎蓋過元井水澈的聲音。

  江笙跨坐在發動許久的摩托車上,冷犀的眸子直直的掃向元井水澈,「賭注怎麼算?」

  「你輸了,就得對李宓死了這條心。」

  「要是我贏了?」江笙口吻帶著嘲弄。

  元井水澈微瞇那雙褐眸,迸出危險的光芒,「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一抹酷厲的微笑在江笙嘴角顯現,「你輸了,也必須完全放棄李宓。」

  悶聲的冷嗤一聲,元井水澈傲然的別過頭,放下安全帽的防護罩,「你等著瞧吧!到時候我會逼著你把那些黃絲帶,統統都吞回你的肚子裡去。」

  江笙的笑意更見凌厲,放下防護罩,轉頭注視風中飛揚的白布,「你也是,帶著你的六克拉鑽戒下地獄去吧!」李宓是他的,就是天皇老子也奪她不走。

  冷冽的風聲「劈啪」有聲的配合著兩輛重型摩托車排氣管的呼吸,四周原本加油歡呼的人聲靜默了下來,屏住氣息注視這場即將來臨的龍爭虎鬥。

  白布飛了出去,在冷風中盤旋又盤旋,捉住了每一個人的視線,然後墜地的飛開。

  就在白布墜地的那一秒,兩輛摩托車已像飛箭一樣的電馳出去,身後的眾人跟著發出如雷震耳的喝彩。

  「老大,加油啊……」

  一波又一波的聲浪迭起不斷,元井水澈冷冷注視超他半個車身的江笙,劍眉挑起的更加足了馬力。

  他不會輸,也不可能輸的,他要讓江笙知難而退,也要讓李宓知道他才是強者,勝過她的青梅竹馬千千萬萬倍!

  「加油,老大……加油……」

  沸騰的喊叫聲助長元井水澈的氣勢,兩輛重型摩托車並馳的快要接近終點,然而另一束車燈的強光伴隨引擎聲忽然衝進老地方的賽場,令黑七幫的眾多手下為之一愣。

  「李宓?!」人堆中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喊。

  是李宓!那隨風飄揚在空中的黑亮長髮和不要命的飛車速度,雖僅僅一瞥,但不是李宓還會是誰?

  「江笙,快停下來。」李宓打開安全帽的防護罩大喊,然而刮過耳膜的風聲卻將聲音撕碎,在前方距離幾十公尺的兩人根本聽不見風聲以外的任何聲音。

  「江笙……」李宓將油門催到最底,狂飆的速度只怕連足以粉身碎骨都無法形容。

  她必須追到他,她必須阻止他,她必須……一堆念頭急切的閃過李宓的腦海,然而眼睜睜的看著兩輛重型摩托車拔起了美妙的孤度,她的瞳孔瞬時暴睜。

  「江——笙——」李宓淒厲的聲音劃破天際。

  江笙?!像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像是李宓……江笙在空中拉高車身,嘴角緩緩浮上一絲笑意。

  她來了!她終究出現了,而且她喊的不是別人的名字,是江笙,是他的名字。

  恍若神且,江笙急速落在懸崖的另一端,前端的車胎猛然一震,落點平坦,後車胎也安然落地,車身繼續往前滑了幾公尺才緩緩停下。

  然而,元井水澈的落點就差了點兒,轟隆的巨聲中,車頭撞上了一棵大樹,連人帶車摔了下來不說,整個人還往下翻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住。

  江笙摘下安全帽,緩緩走向整個身子蜷成一團的元井水澈,朝他伸出了大手,「你輸了。」

  輸?元井水澈神情痛楚的緊皺眉頭,卻還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見他拼了命的自己爬起身,江笙收回手,嘴角浮露淡淡的笑意,「別忘了我們的賭注,從這一刻開始,你必須對李宓完全死心。」

  元井水澈勉強撐起身子,摘下頭上的安全帽,看也不看一旁報廢的愛車,冷犀的目光瞪視江笙,「我聽到李宓叫你的名字……用不著摔車,我就知道自己輸定了。」要不是那一聲駭人心魂的「江笙」,他也不會一顆心沉到谷底,閃也不閃的直接撞上那棵百年老樹。

  元井水澈嘴角牽起一抹甚是譏諷的笑,「早知道結果的話,這場賭注真是不賭也罷。」

  聽見一陣呼嘯而來的車聲,元井水澈微微轉頭,注視那群聽到轟然聲響趕來的手下,那堆人臉上震驚的表情,幾乎令他為之失笑。

  「老大……」眾人不信的瞪視元井水澈身上破爛的衣褲,更驚疑的轉向在樹下冒煙的重型機車。

  元井水澈——他們的老大輸了?!這怎麼可能?!

  「我輸了!」元井水澈毫不諱言的坦承,目光在人群中找尋李宓的身影。

  江笙瞇起眼睛,也找不著李宓的影子。不可能,那聲音絕不是他和元井水澈的幻覺,李宓在這兒,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江笙微微蹙緊眉頭,再次跨上身後的摩托車,他相信李宓還在另一端的老地方等著他。

  「江笙。」見他發動引擎,元井水澈開口叫住了他。

  江笙掉過頭來,注視那張狼狽卻表情倨傲的混血兒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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