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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丁巧嫻    


  「沒有口琴。」明白她不願給他答覆,江笙泛出苦笑,「但是我可以哼給你聽。」

  撫摸著她光滑的背脊,江笙輕輕的哼唱起來:

  Oh,Tiea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

  It's  been  three  long  years  do  yous  till  want  me

  If  I  don't  see……

  思緒墜入無邊無際的回憶,李宓緩緩閉上了眼睛,環在江笙頸頂上的雙手,不斷不斷的揪緊……

  ☆  ☆  ☆

  狂嘯的車聲在風中放肆的張揚,夜幕低垂的當下,刺目的車燈隨意亂竄,幾乎炫花了每個人的眼睛。

  「老大、老大,不好了,那、那——那個李、李——我說那個李、李——」

  一個彪形大漢急急忙忙的衝了過來,一邊大驚小怪的吼叫,一邊不斷回頭用手指著山那頭的方向。

  結結巴巴的還沒吼完,嘈雜的人聲卻突然完全靜肅下來,每個人的眼珠子都盯著山那頭的白色身影,一顆心怦怦直跳的快衝上喉嚨。

  「李宓……」元井水澈夾在指間的香煙落到了黃土地上。

  是她沒錯!只是——她隻身一人到黑七幫做什麼?!

  不待元井水澈思索出道理,李宓沉穩的嗓音已經破空傳來,「元井水澈、元井水澈。」

  餘音還繚蕩在空中,元井水澈已邁開大步的走到她面前,原本文風不動的冷漠神情,緩緩地朝她綻露一抹迷人的笑容。

  「我說過。」他對李宓伸出手,「你可以叫我阿澈。」

  望著那張混血的深刻面孔和略微粗糙的大手,李宓眼中閃過一道光爍,毫不猶豫的挽著他的手跨下機車。

  「我以為你還守著那個叫江笙的男人。」

  元井水澈壓低聲量,在眾多手下的注目中,引領著李宓到他私人的地盤,無視人群中畢斂紅那雙嫉妒得幾乎要發出火光的眼睛。

  不待李宓質疑,元井水澈輕輕關上門扉,阻隔了眾人的眼光,然後轉過身正視她,「我的手下探得了消息,你在看護那個受傷的男人?」

  李宓冷眼打量著元井水澈私人的地方,對他的問題置若未聞。

  「他的傷勢好轉了?還是他的手根本就沒廢?」元井水澈緩緩靠近她,直到他的鼻息與她的呼吸相對。

  李宓抬眼與他對視,冷冷地說,「這件事與你無關。」

  江笙的手的確沒廢,當他和她親熱的時候,她就發現到了,但她不是到這兒和元井水澈談江笙的。

  「是嗎?」元井水澈淡淡的揚眉。

  他沒忽略那襲白衣領口下難以遮掩的淤青吻痕,那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印記,他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散泛著另一個男人的體味,殘存的卻綿延久遠。

  一股強烈陌生的醋意,開始在他的心坎間咬嚙。

  「宮老和你是什麼關係?」

  李宓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元井水澈詫然的睜大眼睛,隨即又微微瞇起。

  「你知道了多少?」元井水澈不得不再次評估眼前的女人,宮老的顧慮的確其來有自,李宓不僅是膽大,還心細如髮的精明。

  「也許和你不相上下。」李宓的神情透著冰冷。

  「宮老和你是什麼關係,就是我和宮老的關係,這麼說你明白了嗎?」元井水澈燃起一根香煙,自瀰漫中審視她,「黑七幫的幕後老大也是她,而我——是你明派的敵手,暗派監控你的上級,也就是準備繼任你的位置的下一任幫主。」

  「你準備繼任她的販毒事業?」李宓的聲音幾近冰洌。

  「有何不可?這是一個賺錢的好買賣。」元井水澈諷刺的撇了撇嘴,「我沒有悲天憫人的思想,黑七幫的開銷也要由我來開拓財源——等等。」他迅捷的攔住轉身欲離去的李宓,「你還沒有說明你的來意。」

  「既然你和宮老站在同一線上。」李宓冷冷一笑,「我無話可說。」

  「誰說我和她站在同一線上?」元井水澈再次阻止她邁開的步伐,「若是如你所說的,我現在絕不會讓你活著走出黑七幫。」

  李宓瞪視他半晌,確定他嚴肅無比的口氣十足的認真,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望進那雙深幽幽的黑眸,元井水澈忽然懊惱迸出一句不堪入耳的詛咒,然後重重捶下了身旁的牆壁,「該死的!你要我怎麼做就直說吧!我明明知道我——」元井水澈咬牙的收回即將吐出的字句,直勾勾的盯著李宓,「你到底要什麼?」

  李宓冷冷的表情掠過一絲變化,「我要你和我聯手對付宮老。」

  「對付宮老?!」他詫異的挑起眉峰。

  「我礙著了她的路,她不會放過我的。」李宓的神情更冷,「我的命無關緊要,但是我不允許她傷害飛車黨的任何一員。」

  元井水澈沉吟了下,泛起一抹苦笑,「看那些嘍口羅對你忠心耿耿的程度,要宮老不對他們殺雞儆猴一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望著那張突然沉重的小臉,元井水澈斂去了臉上的笑意,「要我不碰毒品,可以,要我和你聯手,我也答應你,你呢?你能給我什麼?」

  尖銳的話題迴盪在偌大的空間裡,李宓漫不經心的轉動右手無名指上的鑽戒,耀眼的光芒落在元井水澈的眼底。

  莫名的,元井水澈一顆心微微的抽動起來。

  「求婚的承諾,還算不算數?」冰冷的聲音,幾乎令元井水澈心跳停頓。

  「那個——」他聽見自己驀地沉重的呼吸,「叫江笙的男人呢?」

  江笙?李宓垂下眼睫,蓋過閃爍的心緒,又再次抬起眼睛,「他的傷勢已經不需要我了。」

  「你呢?」元井水澈生硬的抬起她的下巴,與她對視,「你不需要他了?」

  李宓注視那雙專注犀利的褐眸,默不作聲。

  良久再良久,元井水澈放開了她,嘴角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你押對寶了,他不適合你,只有我——」他笑容更深,帶著侵略的得意,「我和你才是真正的天生佳偶。」

  ☆  ☆  ☆

  「那宓兒從現在開始留長髮,等我長到和這棵小樹一樣高的時候,宓兒就要做笙哥哥的新娘嘍!」

  江笙在橡樹下微笑著,看著七歲的李宓變成八歲、九歲、十歲……到十九歲,將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已經超越了身旁的小樹。

  然後他直起身子走向她,俊挺的臉上帶著笑,「你可以嫁給我了,看看你的長髮,看看你的身高,你已經長大了,宓兒。」

  「繫在老橡樹上的黃絲帶」的口琴聲突然飄浮在空氣中,李宓美麗的笑容刻劃得更深,「是的,我可以嫁給你了,笙哥哥,我終於可以嫁給你了。」

  江笙笑著對她伸出手,不過兩步的距離,眼看著伸手可及,然而他卻環不住她的身軀,像隔了一層保護膜,怎麼也穿不過去……

  「我終於可以嫁給你了,笙哥哥……」李宓依舊溫柔的對他微笑,不斷重複著自己的承諾。

  江笙揮舞著雙手,還是穿不過去,臉上的笑容消逝,他焦急的一拳揮去,李宓的影像竟像玻璃一般的裂成碎片,雨滴一樣的墜落……

  猛然的驚悸令他翻身坐起,江笙怔愣的瞪視粉白的牆壁,心跳怦然的快要跳出喉嚨。

  惡夢,又是惡夢!為什麼老是這種不好的預兆?

  甩去心中不祥的念頭,江笙轉頭望向身旁的李宓,卻只見紛亂的被單,不禁大吃一驚的跳下來。

  「宓兒?!」他飛快的穿上衣褲、大步的下樓。

  一陣急急的電話鈴聲攔阻了他的腳步,江笙迅捷的拿起話筒,希冀聽到李宓的聲音。

  「江笙!」彼端傳來若采的聲音,江笙深吸口氣的閉上眼睛,強自壓抑住不耐的脾氣。

  「峰唱片的問題糾紛鬧得不可開交,我已經無能為力,你最好回台北一趟……喂?你在聽嗎?」

  「知道了,我會盡快回『綜藝門』。」

  「喀」的一聲掛斷電話,心繫李宓的江笙衝向大門,門方旋開,卻見李宓站在門口。

  形容不出是什麼樣的衝動,他一把將她擁進懷裡,緊緊得像是希望兩人變成連體嬰。

  「江——」李宓幾乎快要透不過氣。

  「別再悶聲不響的離開我。」江笙放聲對她大吼,「我老是夢到你不見了,該死的!我為什麼老是夢到你不見了?該死的……」

  「江笙……」李宓全身僵硬的任由他將自己肺裡的空氣搾乾,聽著兩人激烈的心跳聲互相撞擊,像要綿延成一種決絕無望的痛……

  第六章

  愈是想要分離,就愈會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忘了這句話摘錄於何處,也許是三毛之於荷西,但那正是我和江笙此刻的心情……

  「真的不和我上台北?我Show我的攝影輯給你看。」

  李宓笑著搖頭。該告訴他嗎?說他歸國這一年來的作品,她一個也沒放過。

  「你真的不再考慮?」卸下繃帶的左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江笙望進她那雙依舊深不可測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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