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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丁冬 李妍直視著前方點了點頭,自從得知他已經娶妻生子後,她對他一直保持淡漠,只因她知道自己心中的蠢動是不該的,因此她只能避免去看他的眼眸、他的臉龐,和他壯碩的身形……但是即使不看,她還是能在腦海裡清晰地將之描繪出來。 是動情了!她知道,但她只希望目前狠心的扼殺還來得及。 鵝毛雪片開始落下,霜似的攀附在人身上,李妍不由抬起頭來看著,突地打著猛烈的冷顫。 看著雪花在她的長睫上停駐,讓她織小肩膀顫動著……克烈再也忍不住內心倏起的衝動,突地伸出手攬住她的腰,強將她抱到自己的馬上,讓她坐在自己身前。 「你這是幹什麼?」李妍驚悸地想扳開克烈鐵鑄般的手腕。 「王子殿下,您的舉動太失禮了!」上官宿月趕上前來,挑起顯得刻薄的細長淡眉,瞪視著克烈。 「你沒見到公主已經凍僵了嗎?」克烈的眼裡有修飾過的怒意,「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凍出病了。」他握著李妍的手,將她的手套脫下略略一看,發現那雙幼嫩的手已凍成粉紅色,連忙飛快地替她套上手套,「快拿手爐來!」他毫不客氣地指使著上官宿月。 上官宿月懾於他的威勢,只好順服地照他的吩咐去捧了手爐過來,交在李妍手裡。 克烈強將李妍的背壓靠上自己的胸膛,再用披風包裹住兩人,李妍窩在他的懷裡,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覺心跳得不知所以。她相信自己現在雙頰上的紅彩不是因為寒風的吹刮所致,而是因為和克烈之間的距離。 距離這樣的近,她全身的每個毛孔都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所傳來的氣息,一種醉人的安全感,化她為雄峻山脈下的蜿蜒河流,水依著山勢流轉,而她隨著他的每一吐息而呼吸……堅實的手臂現正圈護著她,將她護在他胸前這小小的世界裡,阻隔一切風霜侵襲於他的強悍之外。 這樣的溫暖是手中火爐所帶來的嗎?李妍將捧著手爐的雙手靠在自己胸前,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利用全身賸餘的感官去感受他身上的一切——身周空氣裡帶著皮革的味道,背上的觸感碩實而溫暖,她感受得到他心跳的振動、他心跳的聲音……這,才是真正融她心上冰寒的熱源吧? 瀰漫在她耳中的心跳聲和胯下馬匹的蹄音化了四周的律動輕飄起來,她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雲霧瀰漫的夢境——夢裡,他固著她的雙臂緊了緊,靜夜耳語般的低沉嗓音似在對她呢喃著些什麼……克烈將視線自身前人兒身上移向前方,感受她平穩的呼吸,他想,這樣的行程的確是苦了她了。因著心中的疼惜,他不自覺地加重了雙臂的力道。 如果可以,他多想將她小小的身子嵌進自己的身體裡,讓她常駐在他的懷裡心上……他忍不住牽動了下自己的嘴角,嘲笑著自己的想法。 早在他不設防的最初,她就已經進駐了他的心房,怎麼也無法忽視那夜夜在他夢中翻騰如海的髮絲,在每一個虹般的弧線後,是她嬌美的容顏……漆黑若子夜的雙眸,點綴著繁星般的閃爍;唇上的嫣紅是竊取了西天紅彩的嬌艷所染就;而猶如花瓣一般散發淡淡甜香的肌膚,更是放肆地勾動他碰觸的慾望,在他的夢裡喧囂,教他徹夜輾轉,難以成眠……誘惑他的容顏滿填在他眼前平闊的土原上,他眨了下眼,驅散魅人的幻影,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他希望這條路能永無盡頭,但是,上天一向愛打碎人們的癡夢。 車隊停了下來,克烈也勒住了馬韁,輕輕地將李妍搖醒。 「公主,到了。」 李妍睜開雙眸,用了一點時間自夢境回到現實。克烈翻身下馬,隨即將李妍抱離了馬鞍,待她雙腳一落地,他立刻退了開去,到一旁去看呼延泰督促手下搭營生火。 李妍暗暗歎了口氣,狠心的蒼天,竟讓人連夢都不能做久一些……「公主。」上官宿月和裴穎雙雙跑了過來。 「公主,我看還是跟克烈王子說一聲,讓您繼續乘車吧!否則像剛才那種事難免不會再發生。」上官宿月怒瞥了眼克烈的背影,她仍在為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憤怒。 「可是克烈王子說過了,他是為公主的安危著想呀!說真的,如果那時候石頭是掉在鑾車上,那笨重的大車是真的閃不過的,所以他的建議我們不能不聽。更何況他是總指揮,我們該聽他的。」裴穎看著上官宿月,兩人分侍李妍雙邊,扶著李妍走向搭好的主帳。 「哼!可現在早就出了峽谷,難不成老天會突然下石頭雨嗎?」上官宿月扁著薄薄的唇:「我總覺得他不安好心,你沒發現他看公主的眼神不正嗎?」 「哪有這種事,你太多心了。」裴穎看了眼李妍:「保護公主是他的責任,他怎會對公主有非分之想?你別胡說。」「我看咱倆要盯緊一點,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上官宿月轉看著李妍:「公主,等會兒我還是去跟克烈王子說吧!否則在這大冷天騎一天的馬,您不累垮也要凍壞了。」 「這樣好嗎?」裴穎遲疑地問道。 「你們兩個別吵了,」李妍不耐地搖了搖頭,「我算是他的母親,他還能把我給吃了嗎?」她橫了眼上官宿月:「就照現在這樣吧!用不著去說,等到他說可以坐車了,我再坐車,省得他看不起人,以為我連這點苦都受不了。」 李妍自行揭開帳幕鑽了進去,逕自往陳設好的皮褥上坐下。 火星在腳邊的火盆裡跳躍,她卻覺得現在比剛才更冷了些。 第三章 夜裡,鵝毛般的雪片仍是不停歇地落下。 突地,馬匹尖銳的長嘶劃破了夜的寧靜,幾聲兵刃相碰的鏗鏘驚動了守夜的兵土,隨著騷動的擴大,連中央主帳內的李妍都被驚醒了。 「發生什麼事了?」李妍在黑暗裡緊握著裴穎的手小聲問著。 「不……不知道……要奴婢出去看看嗎?」 「不用了。」李妍聽著帳外的呼喝殺伐聲漸響,心裡擔憂著外面的局勢,這是怎麼回事呢?是強盜嗎? 帳外飆起一股猛烈的火光,看來是有營帳著火了,人影在四周帳上晃動?不住地交錯來去,繪成激烈的戰事景象。一個士兵的身影倒下,在帳篷上畫出一道血跡,李妍和裴穎緊摀住口,嚥下恐懼的驚呼。 亂象並沒有持續太久,嘈雜的殺戮聲漸漸平息了下來,就在寧靜剛剛降臨時,呼延泰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公主沒事吧?」 「我沒事。」李妍大聲地回答,一顆心高懸著,為什麼會是呼延泰而不是克烈呢?照理說,應該是克烈來問安的才對呀!是他發生什麼事了嗎?「大家都安好嗎?」 「請公主放心,只跑了幾匹馬、還有十幾個人受了點傷而已。」 「克烈王子呢?他還好嗎?」李妍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愈來愈大,害怕從呼延泰口中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他很好,目前正在處理俘虜,多謝公主關心。」 隨著這句話入耳,李妍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回到正常的位置。 「好,你下去吧。」 「是。」呼延泰隨即退了開去,走向在營區角落審問俘虜的克烈。 只見那些俘虜身穿一般服色,光憑外表看不出是哪方勢力所派來的人,克烈怒聲質問著對方的身份來歷,但那個俘虜卻硬氣地咬緊了牙關,不做任何回答。 呼延泰抽出鞭子,毫不留情地在俘虜身上鞭打,直把那個俘虜給打暈後,才轉頭看著捉到的另一名俘虜:「肯招了嗎?還是你也想嘗鞭子?」 「哼!」蓄著短髭的俘虜別過頭去,他的拒絕換來克烈的冷笑。 「牽馬來!」克烈呼喝著,待坐騎牽到後,他翻身上馬,伸手抓過綁著俘虜雙手的繩子,一踢馬腹,胯下的馬登時如箭般沖飛出去。 那人踉蹌了幾步想跟上馬匹奔行的速度,但卻因馬馳過速,他跌倒在地,隨即被牽在地上拖著,幾次因速度而身子騰空,卻又因重量而撞地,如此反覆下來,那人連哀叫聲都發不出了。 先前那名昏過去的俘虜此時已經被弄醒了,他呆呆地看著克烈的舉動,嚇得連害怕都忘了,站在他旁邊的回紇士兵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再度喝問。 「呼延泰,接住!」克烈回頭看著已騎上馬背的呼延泰,將手中綁著俘虜的繩子用力一甩,甩向身後的呼延泰。 那人以為自己即將斃命於馬蹄之下,卻不料呼延泰以繩子圈住他的腳,兩人分站兩方將他的身子凌空提起。 此時如果克烈和呼延泰反向而馳,那他就要慘遭裂體這最可怕的死法了。 「我是塔干的手下!」俘虜發出嘶啞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