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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戴·勒克萊爾    


  「你的妻子!」  董事們很快地交換了一下眼光。彼德森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局勢起了微小的變化。亨特把頭往前伸了伸,「她是我的妻子,難道不是嗎?」

  彼德森笑了,帶著點嘲笑的感覺,「祝賀你……這讓我吃驚,再沒有比這更讓人吃驚的了。」

  莉亞抬頭看著亨特,迷惑不解,低聲問:「他們認識你?」

  「我們是熟人。」

  「你沒有告訴我。」

  「那不重要。」他那黑色的、高深莫測的眼睛看著她。「你對這些人有什麼話要說嗎?」

  她點點頭,「是的。」

  「那就說吧。」

  她覺得自己只是一盤無規則的棋賽中的一個小卒。她看了亨特一眼,突然有點懷疑,敏銳地感覺到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她還不知道,而這件事足以解釋會議室中的神秘氣氛。她還懷疑她要說的話已經通過一種她無法理解的語言說了出來。而她現在要說的頂多會被他們視為空洞的表態而已。但是她只有這一個機會。她要說出一些話讓他們記住……做一些事讓他們記住。她要讓他們知道莉亞·漢普頓·普萊德曾經在這裡發表過聲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桌前,遞過去信封。「這是我不久前收到的。」

  「對,這是我們的建議,」彼德森不耐煩地說。「你不是說你要接受吧。」他看了亨特一眼。「如果你能接受,那就會節省大家很多時間和精力。」

  「我不光是拒絕接受你們的建議,而且從今以後不願意和你們再打交道。這是你們這些人最後一次對我進行騷擾。我已經不是一個孤身作戰的弱女子了。」她很快地看了亨特一眼,看到他點頭,又接著說,「我有了助手,決不會再讓布爾·瓊斯污染我的井,驚嚇我的畜群。今後你們再也恐嚇不了我們了。」

  彼德森打斷她的話,「是的,是的,你已說明了你的要點。」

  「還沒完呢。」

  她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打火機,這是從汽車小貯藏櫃中取出的。她用拇指輕輕一轉那個滑輪,一個小小的火苗就出現了。她用打火機點燃信封的下角,然後把整個燃燒的信封扔到桌子中間。滾滾的煙火嚇得這些董事們亂作一團,一面叫嚷一面咒罵。

  在她旁邊的亨特歎了一口氣。「你真不該這麼幹。」

  她揚起了頭,「我就該這麼幹。現在我把我的意見表達出來了。」

  「不止這樣……而且過頭了。」

  「好。你準備離開了嗎?」

  使她莫名其妙的是,他小心地仰望著天花板,把帽子往下拉,把襯衫的領子翻上去。「快到汽車裡去,我隨後就來。」

  她剛剛出去,會議室的門就關上了,立刻警鈴大作。天花板噴下了救火的水。這些董事們拚命往外跑,就像一群老鼠亡命逃出沉船一樣。

  巴迪·彼德森吼道:「把水關掉。」他坐在桌旁不動。兩臂交叉在胸前,不顧上面噴下來的水。「亨特,你可真夠聰明的。」他的聲音高過警鈴聲。

  亨特不顧帽簷上流下的像小瀑布一樣的水,對彼德森說:「她的確有點本事,不是嗎?」

  彼德森站起來,朝他走過來。「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你知道。你還要對她隱瞞多久——不告訴她你的真實身份?」

  「需要多長時間就隱瞞多長時間。」

  「你在玩危險的遊戲。你可能要喪失一切。」

  「我不會失敗。」亨特的聲音低了下來,他的話裡帶著威脅。「我不得不警告大家。今天在場的人誰要洩露一個字,誰就要承擔後果。我會很快和你聯繫的。」他不等彼德森說話,轉過身就走了。

  「我不懂你怎麼全身都濕了。」

  「我告訴了你,是一場反常的小陣雨。」

  「哪裡下雨了?天空是晴朗的。」她用諷刺的口吻說道,「也許是行政辦公層和地下車庫之間下雨了吧。」

  他輕輕地一笑,「差不多。」

  她只好不再間了。亨特只要不想說。他就絕對守口如瓶。他要是不想告訴她,他能一字不說。問題就是這麼簡單。「我離開以後你對那些董事們說了些什麼?」

  他把車開人另外一個車庫。這個車庫位於一個全新的綜合公寓大樓下面。「我和他們沒說幾句話。他們在那裡也沒待多久。」

  她氣得大叫:「亨特,你為什麼不直接回答我?你到底和他們說了什麼?你為什麼對他們這個大樓的情況這麼熟?為什麼對我保密不說?」

  他把車開到一個寬闊的停車處,牆上有一塊牌子,上面寫著H·普萊德。他熄了火.兩手放在駕駛盤上,轉過頭來看著她。「我通過工作瞭解了萊昂公司的董事們,也通過工作瞭解了大樓的情況。我告訴彼德森我很快就和他聯繫。我對你一點也不保密——我只是有選擇地告訴你一些。」

  「為什麼?」

  「因為萊昂公司現在是我的一個難題,我要把這個難題處理好。」

  她可以接受這個解釋。多年來她在牧場問題上經常遇到一連串的困難,現在有第二個人為此肩負起責任,當然應該歡迎了。「你為什麼告訴巴迪·彼德森你要和他聯繫?」

  「要讓他明白今後不要再找你的麻煩。」

  她有點困惑地問:「他會同意嗎?」

  「他非同意不可。」他開了門,「來吧?」

  他們從車上拿下旅行包,亨特領她到電梯裡。一進人電梯,他就按一個直達樓頂單獨套房的安全鈕。莉亞嚇了一跳,「到樓頂單獨套房?」

  他猶豫了一下,這使她想起了在他們進人會議室前他給她的忠告,「發言前要三思。對不想回答的問題就不要回答。」也許他的忠告不僅是對付萊昂公司那些人,也是對付不聽話的老婆的。

  「以前那個公司因為我工作出色,給我的薪金很高,所以我有錢住這種房子。」

  「我猜也是這樣。不過我很吃驚,你為什麼丟下這種美差不幹。」  電梯迅速升高,莉亞仰起頭來偷偷地看著他。「不過這也合理……你說過如果他們有事找你,你還可以為他們工作。你是個解決問題的能手,是嗎?」

  「是。」

  「你說的那個公司的名字叫什麼?」

  「我沒說過名字。」他背靠著電梯的板壁,兩臂交叉在胸前,不耐煩地說,「莉亞,你為什麼老是問這問那?」

  「你別指望我不提問題……因為我覺得吃驚。」她一面說一面抓緊自己的皮包。

  「因為我不是又髒又窮的牧場雇工了?」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問題早已了結了。這不是你我之間的問題,你自己也清楚。你要求我信任你,無條件地信任你。可是有關你的事你什麼也不告訴我,這意味著你並不信任我。」

  他退讓一步,「我接受你的意見。」

  電梯停下來,對面的門靜靜地滑開了,裡面是一個寬敞的門廳。她走出電梯,忍不住叫起來,「天哪!亨特,瞧這個地方!」

  他溫和地說:「我以前見過這地方,記得嗎?隨便點,就像在家一樣。」

  她穿過鑲有橡木的地板走到低於樓面的起居室。「你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你玩的什麼把戲?」這次她平靜地問。

  他隨手把帽子一扔,帽子飛過她身邊,滑過咖啡桌,剛好落在長椅的中間。「好吧,我承認有關我八年來的一兩點情況我沒有告訴你。」

  她諷刺地問:「只有一兩點?」

  「也許有三點,這有多大區別呢?我有錢。我在休斯敦有一套公寓。還要怎樣?」

  「這是一套豪華的頂層公寓。」  她馬上提醒他。

  他生氣地聳聳肩,「對,這是一套豪華的頂層公寓,這又能改變什麼?我們仍舊是夫妻,我仍在經營牧場,你還是我妻子。」

  「我是嗎?」

  他把手指插在自己的頭髮裡,「你他媽的是什麼意思?」

  「亨特,你為什麼娶我?」

  「你知道為什麼。」

  她點點頭。「為了牧場。也許還有點報復。可是我不瞭解的是為什麼?你既然擁有了這一切,為什麼還要抓住這小小的牧場不放?」他沒有回答,她知道直到世界末日他也不會回答這些問題。她提起她的旅行袋,問:「我想梳洗一下,往哪裡走?」

  「沿著走廊往前走,右首第三個門。」

  她頭也不回就往前走,和心中的不安作鬥爭——這種不安既無法表達,又無法不去想。他指的門是臥室的門。她進去後走人旁邊的浴室,關上門,脫光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淋浴。然後穿上浴袍,回到臥室。

  她在床邊站了幾分鐘,最後忍不住床的誘惑,爬上床,躺在床罩上。她在床中央,蜷曲著身體,閉上了眼睛。打個盹兒會對她恢復疲勞有莫大的好處。然而儘管有這極強的願望,她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和亨特之間的談話。

  這些天來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使她迷惑不解。站在這間起居室的中央,看到這財富和權勢的象徵,她不得不迫使自己面對現實。亨特·普萊德回到牧場必然有個原因,而這個原因他又不肯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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