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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康絲坦斯·歐班揚    


  「貝小姐,聽說你的傷好多了,恭喜。」他的英語抑揚頓挫,一樣是告訴她什麼都不用害怕的深沉語調。薇妮突然有種很奇怪的宿命感覺:今生今世,她再也忘不了這個人了。

  她看他仍然目光炯炯地盯著她,才忽然想起自己還沒答話,趕忙定一定神,極力裝出從容的神情說:「我欠你一份大恩,溫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麥斯執住她的手,一顆心都暖了起來。當她看著他時,他體內的拉丁血液便浩浩蕩蕩地湧向四肢百骸。這個女孩分明是每個男人夢想中的女人,纖細優雅,楚楚動人,甚至不像人間女兒。也許她真是一個天使,偶然滴落世間,聽說了他們溫家的「北方天堂」,便來看看這兒跟她從前的家有何差異。

  可能的話,他願意就這麼天長地久地握住她。西班牙人是天生的辭令家,可是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女孩面前竟無辭以對。原來在面對真正的美女的時候,是這樣的令人謙遜,乃至於窘澀。

  麥斯恍恍惚惚地聽見自己說了一件什麼不足掛齒的客套話,薇妮也發現自己模模糊糊地回了幾句,甚至連莉雅幾時走的都不知道。直到麥斯邀請她坐下,她才猛然醒過來,小心地在一張木椅上坐下來。

  「我聽亞哥談起令尊的遭遇,」麥斯突然提道。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對他竟變得如此重要。「你願意仔細告訴我嗎?」

  薇妮很自然地就把她尋找父親的經過都告訴他,彷彿他是可以讓她倚靠的人。雖然她自己不覺得,麥斯卻察覺了她的語氣中下意識流露的悲傷和無助。

  「你為什麼相信令尊還活著呢?他的合夥人不是說他已經去世了?」聽完她的話後,麥斯靜靜地問道。

  「我……家母和家父的感情極深,她覺得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不測,她一定會知道。」薇妮答道,剪剪雙眸澄亮地看著他。「聽起來像個很傻的理由,不是嗎?」

  黑眸閃閃發亮。「哦,不!貝小姐。我向來不太相信愛的力量,可是現在我相信了。」然後他說了一句教她大吃一驚的話。「我會幫你尋找令尊。我恰好知道他的礦坑在哪裡,離這裡不遠。」

  「不!」薇妮急道。「我欠你的已經太多了。多謝你的好意,可是我要親自去找尋家父,那是我的責任。」

  「可是你沒有成功,」他提醒她。「一個女孩子如果沒有適當的保護,在山裡亂闖是很危險的事。」

  「我雖然碰到意外,不過換了別人也可能遇到這種意外。我不會因為這一點挫折就放棄尋找家父。」

  麥斯凝視那張柔似玫瑰花瓣的嘴,總覺得她應該被供養在錦衣玉食之中,不該這麼在山野裡衝撞。「你的意志很堅定,貝小姐,可是你終歸只是個女人。」

  薇妮陡然抬起頭來,望向他的雙眸寒峭如冰。「你說我終歸是個女人,那口氣就好像我得了什麼我應該抱歉的疾病似的。我生為女人完全是天意,難道就因為我不是兒子,而是女兒,就不該關心父親了嗎?」

  麥斯難得碰到敢頂撞他的女人,然而他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吟吟的。「說句實話,如果你生做令尊的兒子,那才是不可饒恕的浪費呢!我希望你不至於拒絕我的幫忙,說不定我能走通幾條你走不通的路。」

  薇妮像是一拳打進棉花裡面,突然洩了氣。她跟他鬥什麼呢?「我不是不知好歹,溫先生,但是我欠你們一家的情委實太多了,而且我們素昧平生,我怎麼好再替你添麻煩呢?」

  他望進她的眼睛。好一會兒,他幾乎以為自己會跌進那兩泓銀藍之中。「我們真的是素昧平生嗎,口小姐?」他柔聲問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們認識一生一世了呢?」

  薇妮心底又一震,急急地低眉斂眼。「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她仍然感覺他的目光徘徊在她臉上,在她的兩頰漸漸塗上兩抹暈紅。比起他的凝視,曬傷她的陽光幾乎可以算是溫和的了。

  「告訴我你的故事,」麥斯像是才從夢中驚醒過來,突然開口道。「你到這裡來以前都做些什麼?」

  這是個比較安全的話題了。薇妮鬆口氣,開始談起她在英國的生活,以及她走過的國家。說得興起,她慢慢忘了她的不自在,就像春陽中一朵蓓蕾冉冉舒展,空氣中都是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

  她說話的時候,麥斯只管像欣賞一件無價之寶般地欣賞她。他的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這就是他想要的妻子。他活了這麼大,從未曾如此清楚、如此肯定過。他要娶她,和她白首偕老。

  然而另一個聲音適時提醒他,他已經和伊蓓訂婚了,無權擁有這個女孩。她太好,好得他幾乎配不上,更不用說要她當情婦了。最好不要再去想她,她不是他的。是的,他幾乎可以擁有任何東西,只除了這個貝薇妮。

  「你一定聽煩了,」薇妮看他神思不屬,抱歉地說。「我耽擱你太久了。」

  「一點也不,」麥斯迅速說道。「我只是在想你走遍了大半個世界,不知道對加利福尼亞的觀感如何。」

  「我喜歡這裡,這兒有一種混沌初開的大氣,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雖然,」她搖頭苦笑道:「我在這裡的運氣不太好,家父失蹤了,家母又重病在床。」

  麥斯沉默了好一會兒。「上帝不會虧待你的,」他靜靜地開口。「你是它最鍾愛的幼女,一定會平安順遂,你不必害怕。」

  「謝謝。」這一次,薇妮不閃不避,一對銀藍眸亮晶晶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道:「家母有病,所以我想盡快趕回去。恐怕我得再請你幫我一個忙,是不是能夠安排讓我盡早動身?」

  「你確信你支持得了這段旅程嗎?」

  「沒有問題。」

  「那麼後天我就安排讓人送你回去,到那時你的足踝應該完全痊癒了。」

  薇妮覺得麥斯的態度冷淡了,她不曉得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無論如何,她識趣地站起來。「也許我們沒有機會再見面了,請容我再一次向你致最誠懇的謝意,府上的招待令人永生難忘。」

  他卻笑了起來。「事實上,你今夜就會再看到我。我們將要為我的未婚妻舉辦一場舞會,你是我們的貴賓。」

  說不上來為什麼,薇妮發覺自己並不想見他的未婚妻。然而她仍禮貌地道了謝,才告辭離去。一路上她一直想著自己為什麼會對溫麥斯有那種奇怪的感覺,嚴格說起來她才第一次見到他呀!為什麼就像他說的,她也覺得像是認識他一生一世了呢?

  第四章

  從傍晚開始,薇妮在房裡就聽見西班牙吉他和小提琴合奏的美妙音樂。她一邊梳著頭,腳趾頭邊跟著打節拍,心裡琢磨著這該是一支如何優雅的舞蹈。她身上穿的仍然是莉雅的禮服,露肩的荷葉領,蓬篷裙,襯得一把纖腰盈盈堪握。莉雅眼光獨到,堅持她應該把頭發放下來。一蓬金緞般的髮絲直撥到腰際,把她的五官襯托得格外典雅精緻。當她們走進舞會大廳時,連溫家的大家長溫龍索都直盯著她看。

  「那是個天使嗎?」他問站在旁邊的孫子。

  「是的,爺爺。」麥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剛一走進大廳,就使所有的燭光相形失色的女孩。「一個金色的天使。」

  伊蓓正站在一隻鳥籠邊和安娜聊天,也轉過去注視那個金髮女郎。「她是誰?」她詫異地問道。

  「她叫貝薇妮,麥斯前幾天在山谷那邊把她救回來。像她那樣的外國人算是不錯的了。」麥斯的母親說。

  伊蓓很快看了麥斯一眼,心裡就像打翻了醋罈子一樣。酸得她把指甲掐進掌心中。

  「帶那個金髮女孩來見我,我要跟她談談。」龍索吩咐孫子。「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魅力,竟把你的魂都勻走了。」

  麥斯甚至沒聽見祖父的調侃,像夢遊般恍恍惚惚地向他的金色天使走過去。等他在她面前站定,他執住她的手舉到唇邊,久久都沒有放下的意思。「以前我以為像你這樣的美女只許天上有,貝小姐。直到今夜,我才真正開了眼界。」

  莉雅瞥了哥哥一眼,心裡想著他是不是昏了頭,怎麼像個傻瓜一樣呢?她從沒見他對別的女人阿諛奉承過,現在卻在他的未婚妻眼前公然向另一個女人獻慇勤。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

  薇妮被他看得臉直紅到耳根去。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美,然而在那雙黑眸熱情的印證下,她真心喜歡自己的美麗了。「我……我不喜歡這類奉承話,」她矜持地說。「它們令我不自在。」

  「我絕對不會讓你有絲毫不自在,」他微笑道。「來,我爺爺想見你。」

  薇妮不只見到了溫家的一家之主,也看見了溫麥斯的未婚妻伊蓓和她的妹妹伊娜。乍看到那兩個姊妹美醜的懸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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