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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楷隸兒    


  「我只知道,你真的是帶她去墮胎,我相信我所觀察到的!」

  他不想再辯論下去,只是歎口氣,臉色略帶著哀愁說:「我好像作了十年的夢,突然醒過來一樣。我所做的一切一切,對於你而言竟是如此微不足道,我到底都在做什麼呢?不管怎樣對你付出,換不來你對我的信任又有什麼用?」

  看到他認真的神色,她不禁開始懷疑起來。「怎麼可能!?真的是她騙了我!?」冷靜仍然無法接受這事實,那十年來她的離開和恨意不是都白費了?

  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如果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不相信我,我也無話可說了。我覺得好累,十年來的分離,居然是因為這樣荒謬的謊言,而你當初不問我一句就這樣離開,你說我還能怎樣?」

  「烈……」她已經有些動搖了。

  他的神色黯然。「別再這麼叫我。面對敵人的千軍萬馬,我都能無所畏懼,但是面對你,我終於想放棄了!」

  放棄!這兩個字在冷靜腦裡晃來晃去的,她一時之間卻無法真正懂得。

  方可烈對她的感情,有激動、霸道、佔有和熱情,但從來不包括了放棄……「你這是什麼意思?」冷靜咬緊下唇問。

  他看也不看她,也不管身上還穿著浴袍,直接就打開門說:「我不會再打擾你了,我去書房睡。」

  「碰!」房門被關上了,冷靜瞬時陷入無邊的孤寂裡。

  隔天,冷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蘇奇康來。

  花園的涼亭下,冷靜無意識地摸著一朵玫瑰花,蘇奇康從對面緩緩走來。「大嫂,有事嗎?」

  「抱歉,突然叫你過來,你的傷還好吧?」冷靜看他仍未完全恢復。

  「還撐得住,請放心。」他不敢坐下,直挺挺站著。

  冷靜明白他的顧慮,從現在起,他們一切都得做得不落人口實,以免影響幫裡的氣氛。

  她以盡量平淡的口吻說;「我想問你,你認識周詩淇嗎?」

  「周詩淇?」蘇奇康回想起來了。「哦,是大哥的小表妹,她很早就嫁到法國去了。」

  這是真的!方可烈並沒有騙她!那麼是她受騙!?「是嗎?」冷靜握緊玫瑰。

  「那…你也認識王若綺嗎?」

  蘇奇康皺眉道:「她不是一個風評很好的女人,曾經糾纏大哥一段時間,現在聽說在高雄的酒店做小姐。大嫂,你問這個有什麼原因嗎?大哥並沒有和她往來過,你可不要誤會了哦!十年來,大哥一直都只惦念著你,我們都可以作證。」

  聽到這裡,冷靜幾乎無法再言語,只能默默點個頭。

  「大嫂,你的手流血了!」蘇奇康突然驚道。

  她低頭一看,花刺已扎進她的手心裡,流下一滴鮮紅血液,但她卻毫無感覺。

  「你怎麼了!?」他忍不住心疼地握起她的手,細心幫她拔掉花刺。

  冷靜呆了一下子才收回手。「沒事的。」

  突然,方可烈冷不防地出現在她身後,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大哥,剛才大嫂在問我周詩淇和王若綺的事。」蘇奇康連忙解釋。

  「是嗎?」方可烈閃過一抹悲傷,又問:「那你握她的手做什麼?」

  「她是被玫瑰花刺扎到了,我--幫她拔出來。」蘇奇康說得有些不自然。方可烈拉起她的手,親吻了一下。「這種事我來做就好。」

  「是!」蘇奇康鞠個躬,轉身就離開了。

  冷靜抬起頭看問他,嘴唇顫抖起來,因為就在這一瞬間,她十年來抱持的信念全垮了,她該怎麼辦呢?

  方可烈只是輕輕吸吮著那傷口,而後看了她很久。

  「你該注意自己的言行,無論如何,你還是白沙幫的大嫂。」

  「我還是嗎?」她不太確定。

  他眼中流露著冰冷的決心。「不管你有多恨我,我要的東西還是不會讓給別人。你絕對別想逃,也別想再誘惑我的弟兄,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說完後,他便大踏步離去。

  第十章

  (輕聲問)

  我寧願只活在那個夏天

  可是…你呢

  要知道

  我無法獨力讓冬結束啊

  一個星期來,方可烈都睡在書房裡,冷靜則在主臥房輾轉難眠。

  白天,方可烈把自己完全投入幫裡的事務中;晚上,他則是投入酒精的世界裡,看得兄弟們都開始擔心了。

  冷靜呢?她什麼也不做,每天只是差人送她到海邊,看著海就是一天。

  她在猶豫,該逃嗎?該留下嗎?

  怎麼會有這樣的新婚夫婦?任誰也看得出有問題。

  蘇奇康首先提出這件事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他自覺有一部分的責任。

  「對啊,這樣下去,真不知哪一天才能生下寶寶呢?」勇仔一直期待著大嫂生女兒,心想那一定是個美麗的洋娃娃。

  「大哥好像變成另一個人,都不笑了,只會拚命工作,真懷念他以前那副豪爽的樣子。」張進忠感慨地說。

  「那你們說,該怎麼辦呢?」孫震東一提出疑問,大家都望向蘇奇康。

  身為軍師的他,當然不能讓大家失望。

  「很簡單,灌醉大哥,把他跟大嫂鎖在一起就好了。」

  「啊!」每個人都瞪大了眼,你看我,我看你的。

  蘇奇康說明道:

  「就我所知,大哥和大嫂是因為誤會才鬧僵的,現在兩個人都躲在自己的世界,不肯先向對方表示。為了他們的幸福,一定要把他們送作堆,才有機會溝通,這是勢在必行。」

  「嗯…真實還不錯,似乎可行哦!」阿亮第一個接受這想法。

  「好吧!拼了,試試看!」張進忠握緊了拳頭。

  「嗯,就這麼決定!」

  當天晚餐時,方可烈仍然一杯接著一杯痛飲,兄弟們不再勸阻,反而紛紛舉杯敬酒,讓方可烈醉得比平常更嚴重。

  夜深了,方可烈眼前全是空酒瓶。「大哥應該醉了嗎?」阿亮問蘇奇康說。

  「扶我到書房……」方可烈踢開椅子,喃喃不清地說。

  勇仔和張進忠立即上前扶持,一步步走向二樓,方可烈完全沒發現自己被扶往主臥房,酒醉的他,什麼都不想看清楚。

  「到了!」阿亮幫忙打開門,冷靜剛好從床上坐起。

  「你們做什麼!?」她訝異地問,看到爛醉的方可烈,更是不知所措了。

  「大嫂,大哥就交給你照顧了!」勇仔把方可烈扶到床上,立刻溜到房外,張進忠則隨即關上門,拿出鑰匙反鎖。

  冷靜敲了敲門。「你們到底想怎樣?」

  蘇奇康的聲音傳來。

  「大嫂,我們不能看你跟大哥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希望這是大哥最後一次喝醉,否則白沙幫真的會逐漸垮掉。我們決定了,除非你和大哥和好如初,否則我們不會打開這扇門。」

  「別做這種傻事,他清醒過來會發火的。」她試圖勸服他們,因為她目前也無法面對方可烈,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孫震東卻說:「大嫂,大哥每天借酒澆愁,你就當作救救他吧!大夥兒只是希望你們快樂幸福而已!」

  「天天看到你們夫妻倆形同陽路,我們都很難過,請你原諒我們的作法,但兄弟們完全都是出於善意!」

  聽到這些出自真心的勸言,她反而沉默了。其實她何嘗不知道這是多糟的關係!但叫她該如何踏出那一步去改善呢?方可烈已經放棄了她啊!

  蘇奇康最後說:「大嫂,請你照顧大哥吧,明天早上我們會再過來。」

  一陣腳步聲遠去,冷靜知道他們走了。她一回過頭,看見床上神智不清的方可烈,心中一片慌亂。

  她該怎麼辦?誰能告訴她呢?

  方可烈扶著頭呻吟:「該死……這不是書房嘛!勇仔,你在做什麼?」

  她輕輕走到他面前,猶豫著說:「這是主臥房。」

  「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混帳!」他吃力地想爬起來,卻發現頭疼得厲害。

  「他們把門鎖起來了,明天早上才會再過來。」

  方可烈忍不住大罵:「搞什麼?瘋啦!」

  她試著平靜回答:「他們認為你每天喝醉是我的責任,要我好好照顧你。」

  「照顧!?我能讓你照顧嗎!?我這種無恥的人也配!?」他雖然喝得大醉,但語氣仍是那樣傷人。

  「總之,今晚就是如此了,你不想要也沒辦法。」她盡量不流露出真正的情感。

  「見鬼了,我方可烈會落到這種地步,跟一個痛恨我的女人在一起!我還不如獨自睡在書房!」

  「我明白了,我們盡量不要打擾對方可以了吧?」她的心好疼,而她知道,這是她該受的懲罰。

  「天……」方可烈掙扎著起來,突然衝向浴室。「我要吐了!」

  方可烈對著馬桶直嘔,他吐得很嚴重,晚餐的東西都吐出來了。

  冷靜雖然才說過不要互相打擾,但也忍不住跟了進去,幫他拍拍背,拿了條毛巾沾水替他擦拭。

  「還好吧?」這時她已無法掩飾由衷的關心了。

  他瞇著眼看她,懷疑道:「你真的關心?」

  她退後一步。「隨你怎麼說,我只是日行一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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