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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頁     凱薩琳·金斯利    


  杭廷頓的唇角微揚。「或許是時日久遠,伯爵夫人忘記兩人的舊情了。我記得他們還差點訂婚──至少我最後一次見到高小姐時是如此。」

  契爾驀地出手,揪住杭廷頓的外套領口,快得瓊安甚至看不清楚他的動作。他狠狠拉近杭廷頓。

  「你一直就很討人厭,」他低沉的語音令瓊安的背脊竄過一陣寒意。「但那一晚恐怕是你的登峰造極之作了。告訴我,你是否由灌輸韋亨利那番齷齪的計劃裡獲得莫大的快感?你認為一旦高小姐名譽掃地,被迫嫁給韋亨利後,你就可以得逞一己的私慾?」

  杭廷頓驚駭地張大了眼睛,懼意流露無遺。瓊安看得心中大快。「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結巴道。

  「你不知道嗎?」瓊安雙手插腰,湊近他驚慌的面容。「那我就挑明白問吧。你是否唆使韋亨利在那一晚潛入我的房間,好在東窗事發後,迫使我嫁給他?你知道他一直想要娶我,也知道我絕不會同意,於是你構思出這個可笑的計劃,無視於一名清白女子的閨譽?」

  「我發誓,我和此事無關,」他道。額上沁出冷汗,臉色發白,但契爾依舊緊揪著他的衣領。「我對妳的指控一無所知。」

  瓊安怒瞪著他。「我不相信。你一直是個花花公子──為逞私慾,不擇手段。那晚你說的話暗示你認為如果我已嫁為人婦,就會接受你的追求。」

  「不──不!」他狂亂地望向週遭。他們的週遭已聚集了許多人,張大嘴巴,注視著這樁最新的醜聞。「不,問他!」他喊道,指著入口。「我和整件事無關!」

  所有的人一齊轉向門口。韋亨利剛剛脫下外套,他遞給門房的手一頓,臉色發白,面對眾人,猶豫地微笑。「晚安,各位。這是個美好的夜晚,不是嗎?相當暖和。」

  契爾突兀地放開杭廷頓,將他推到一旁。「晚安,韋先生,你來到的時間再巧不過了。能夠請你過來一下嗎?我們有些問題要問你。」

  亨利環顧人潮擁擠的大廳,舔了舔下唇,走向前的神情彷彿赴絞刑台一般。「我還以為我是被邀請來參加訂婚舞會──這倒比較像是動用私刑。哈,說說笑而已!」他試著打趣道。

  「這絕不是說笑的事。」契爾冷酷地道。「告訴我,在一八一二年的八月十三日夜晚,你是否擅自闖入高瓊安小姐的臥室,強行向她求歡?」

  亨利狂亂地望著週遭。「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可不是來這裡被質問一樁陳年舊事。這名蕩婦是否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對你灌輸了有關我的謊言?」

  「我建議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不要隨便指涉。」契爾的眼裡燃著冰冷的火焰。「再侮辱我的未婚妻半句,我會赤手空拳拆了你的全身骨頭。你應該記得我過去的名聲。」

  亨利用力點頭,臉色變得更蒼白了。

  「很好。那麼,回答我這個問題:杭廷頓是否教你只要你設法毀了高小姐的閨譽,她就得被迫嫁給你?」

  「杭廷頓?」韋亨利一臉的困惑。「他與此何關?自始至終都是瓊安。她在花園裡找上我,向我傾訴她最深的熱情,告訴我她再也無法克制滿心的愛戀。當晚我就告訴了歐爵士夫婦一切,」他指著瓊安。「她明知道那就是真相,儘管她矢口否認。」

  瓊安以手按著額頭。「你是說你的所作所為全是自己的主張──只有你一個人,杭廷頓與此無關?」

  「我早就說過──」杭廷頓開口,但契爾用一記凌厲如刃的眼神封住了他的口。

  「繼續說,韋先生。我們都很想聽聽你這個版本的說詞。」

  韋亨利瞪著契爾,之後是瓊安。他的臉龐脹得通紅,指著她的手顫抖。

  「杭廷頓與此無關──一切都是妳的主意,以及妳的錯。如果妳沒有在花園裡熱情地親吻我,紅唇裡滿蘊承諾,放蕩地偎著我,自願獻身給我,邀請我到妳的臥室,我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他擦拭著額頭的汗。「不管怎麼說,我是個紳士。我愛妳──至少我原以為自己是。我很遺憾必須在公眾面前這樣說,但妳證明了妳根本不配得到我的感情。」

  瓊安厲瞪著他良久。她承諾過契爾她會堅強地面對結果,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揭穿這樣的漫天大謊。

  她原本堅信杭廷頓是幕後主謀者,現在她不由得納悶是否亨利太過堅信自己的無辜,以至於產生幻覺。那一晚她根本不曾到過花園。

  「或許──」她試著道。「那晚你喝多了酒,在花園裡遇到某個女子,將她誤以為我,以至於產生了誤會?」

  「我沒有喝醉,也沒有認錯。」他氣憤地道。「我原本打算在那一晚向妳求婚,但妳熱情的提議沖昏了我的頭,蒙蔽了我的判斷力。結果妳事後反悔,害我那一晚平白遭到羞辱。」

  「噢,我對你所遭到的羞辱深感遺憾。」瓊安諷刺地道。

  「我則為了那晚染上的麻疹深感遺憾,」他忿忿地道。「醫生說我能夠捱過來算是幸運的了。」

  瓊安怔視著亨利,以手按喉。「麻疹──怎麼會?那一晚,你只有在莉蓮進房時,和她有過極短的接觸……」

  契爾恍然大悟。「該死了!原來如此!」他擁緊她的腰,試著給予她安慰。

  瓊安緩緩轉過頭,直視進他的眼裡,瞧見他和她一樣得出了痛苦的結論。

  「老天!是莉蓮──一直都是莉蓮!」

  第十五章

  最後一名客人終於離開了,筋疲力竭的瓊安上了馬車,癱倒在契爾的懷裡。狄納森關上車門,比利駕駛馬車,往衛克菲莊園而去。

  「你的朋友雷恩和他的母親都是好人,」她累極地偎著契爾,他也擁緊了她。「他們非常喜愛你。」

  「現在則是妳,甜心,妳令他們印象深刻。我必須承認,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他們從未見過妳,但他們仍願意為我舉辦這場舞會,不過我相信到最後算是非常成功。」

  他格格地輕笑。「我愛極了看著韋亨利落荒而逃的樣子,杭廷頓也沒好到哪裡去──只不過這次他真的是無辜的。」

  「或許他不喜歡你對待他的外套的方式。」

  「嗯,我想我真的嚇壞他了。我一向認為在他那副光鮮的外表下,不過是個懦夫。」

  瓊安綻開笑容。「老伯爵夫人向我保證明天倫敦就會傳遍了你教訓他的經過,以及亨利當年認錯人和出麻疹的糗事。」

  「別忘了,還有歐家人散播的那些妳毒殺親夫的謠言,這下社交界可有得嚼舌根了。我猜到最後,妳將會被渲染成聖人。雷恩的母親在這方面就像戰斧般犀利,妳知道嗎?她打算明天就寫信給朋友,告訴她們今晚『精彩動人的細節』──引述她的話。」

  「她是個了不起的人,我一直覺得她很像板板。雷恩則是像你。他很親切和藹,但必要時也可以冷酷犀利。我最愛在何莎麗侮辱你對妻子的選擇時,他教訓她的那一幕。」瓊安坐起來,模仿何莎麗噘著嘴的模樣。「你會以為克裡維應該已經學到教訓了,但或許他是太過想念他的前妻了,因此願意屈就次級的模仿品──遺憾的是,她的品德令人不敢恭維。」

  契爾咧開個笑容。「是的,雷恩冷著臉道:『妳最好也由此學到一課,何夫人,屈就於妳不怎麼樣的丈夫,以免他有朝一日認清了妳蕩婦的品行,將妳丟回妳應該屬於的陰溝。』真是一針見血。」

  「有那麼一刻,我以為她會摑他一巴掌,但伯爵夫人突然出現,以扇柄輕拍她的肩膀,指著門口。莎麗臉色發白,立刻召來她的馬車離開了。」

  契爾親吻她的額頭。「我必須承認,我從不曾見過有人能夠對抗得了雷恩的母親,全身而退。莉蓮只能結巴個幾句,就落荒而逃。」

  提到莉蓮,瓊安再度將臉埋在契爾的胸前。她一直竭力避免這個話題,但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契爾,莉蓮為什麼不擇手段,設計要我嫁給可怕的韋亨利?她明知道我不喜歡他。而且那晚她病得極重──我仍無法相信她不惜抱病下床,就為了要冒充我。」

  「但她確實這麼做了,親愛的.再也沒有其它的解釋。她抱病在陰暗的花園裡假扮妳,唆使亨利在入夜後爬上妳的床,好讓她『適時』撞見。」他挪動一下,托起她的面容,溫柔地親吻她。「我知道這對妳的傷害極大,吾愛,但無論是為了什麼理由,莉蓮顯然是覺得遭到妳的威脅。我瞭解她,知道她有多麼輕易覺得被威脅,然而,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瓊安極力回想那一晚詳細的細節。她記得莉蓮一再勸說她結婚,擔心她會嫁給可怕的杭廷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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