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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貝佳    


  甚至嚴格說來,他們的存在也不是一場交易,所以情況變得相當特殊了。他們也沒有迷失在激情之中,但是就是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情愫牽引著他們,往更深一層探究,他們之間好像在進行著一場角力,看誰先把心交出去,誰就輸了!

  范妲曦可以猜想德爾拉斯年輕氣盛,絕不可能認輸,在他還沒完全征服她、使她為他瘋狂、使她愛上他之前,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已經迷失在她的笑容裡的。

  而她,她當然不可能把心交給他。這樣一個外來的留學生--一個時間一到就得走人的外國人;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這樣一份多出來的心思,去經營和他的未來。

  呵!呵!她不是不敢想,而是沒時間多想,她一向只活在眼前的這一刻,用心去體會、去感受即將面臨到的一切,所以她才能如此坦然地接受德爾拉斯--因為本來就沒有期待,所以也就不會害怕未來。

  她的眼光篤定地看著他,笑容仍留在她的臉上,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正在她裡面緩緩律動,時而強烈地深入、時而靜止不動,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彼此眼光中流轉……真的很怪異的關係。

  他喜歡看她因他強烈衝刺而微皺的眉頭,他知道她絕對不是性冷感,因她逐漸溫熱的身體熨燙著他。但他就是知道她的腦子絕不是像她的身體如此浪漫隨性、熱情自然地配合著他的;她的眸光有太多情緒,他一時無法讀出來,但他知道她很自得其樂地享受他的努力……

  德爾拉斯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因為他一直鎖住她的眸光,因此能及時捕捉到她變得深沉的黑瞳所代表的含意。

  他對她的反應感到相當迷惑,怎麼能有女人能保持理智的思緒,在他的柔情攻勢之下,還能如此鎮定?除了身體本能的反應之外,他看不到她的意亂情迷;如同他過去自己本身的感覺,不論他抱過多少女人,他也是一直保持理智的。而今看著她的眼,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過去一直不曾心動過,不論是多麼火熱的場面,他如何地表現狂野,他的心一直不曾為誰所動……

  直到這一刻,當他把她的手固定在他頸後,他渴望她擁抱他。他第一次渴望被深切的擁抱著,因為他一直很孤單,一直找不到相同的靈魂,找不到一個足以和他互相呼應的靈魂……

  他不知道身下的她,仍是陌生人的她是如何想的,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往後,當他仍在台灣,她會是他的伴;他有把握可以完全瞭解她,他想擁有她,她會是他的,因為他們靈魂深處有著相同的因子。

  緊密的擁抱,更加深彼此的聯結,范妲曦不由自主地發出呻吟,抓著他的肩的指甲是深陷的。她直覺他在探究她的極限,於是她渴望有所保留的,開始排斥他的進入,她推擠著他的胸膛:「不要了,不要了!」

  德爾拉斯只是吻著她的唇口、咬她的肩,雙手穿過她的肩後,固定她的身子。

  他不會放手的。

  當她的呼吸開始混濁起來,她的呻吟聲也沉重起來,他整個人將重量疊在她身上,臉埋在她的肩上,他也不由自主地悶著聲喘息……

  把感覺交由天性主宰,彼此完全放任身體的本能去尋找最終點,很惶恐、也不能自主的狂野律動,就只是本能地擁抱得更緊,巴不得彼此是一體的,是同一生命共同體。

  音樂一曲一曲地連續著,夜是靜的,人卻是奔騰地在體會感覺、在找尋極限、在等待極致的……最後,當那一刻到來之時,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怎麼辦?天哪!抱緊我……」她的聲音是破碎的。

  他的感覺也是一樣的,他知道她正咬住他的肩膀,以避免她發出尖叫,因為他也想尖叫,所以如彼此所願,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擁抱她,手腳並用地擁住她,像似深怕她飛走一樣……

  *  *  *

  是漸漸平息的喘息,把兩個赤裸相擁的人喚回現實世界,德爾拉斯拉起被丟在一旁的被子,蓋住兩個人的身體。

  范妲曦不理會仍在她體內的他,轉個身將臉埋在枕頭中。她覺得情況不可思議地超出她所能想像、所能表達的了,太不理智了,那一刻真的令她恐慌。

  「看我,看我的眼睛!」德爾拉斯吻著她的背脊,將她翻轉過來。他不要她躲著他,他要確定她在想什麼,他不能給她時間整理思緒,不然他會抓不到她的波動了。

  「你很霸道耶!」范妲曦略回神了。「累死了,喘死了。」她發嗔一地說。

  「我第一次會覺得累。」他知道她又回到自己的保護殼之中了,但他仍是把她的頭攬到他的肩膀上,擁著她。「我的感覺和你一樣。」

  「謝謝,這是我的榮幸。」范妲曦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既然他不打算放手,那就當她的枕好了,最好能睡給他麻痺!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的。」德爾拉斯擁著她,笑著回答。他也真的累了,他親親她的額頭。是多麼與眾不同的女人呀!令他驚奇,更令他震撼,她帶給他的感覺像是潘朵拉的盒子,不知道下一次再打開時,會有什麼跑出來;他很期待她將在他生命中所製造出來的不凡。

  范妲曦很快地就睡著了。

  他看著她累極而沉睡的容顏,笑容自然出現在他的嘴角,他再親她一下,拂開散在她臉頰的長髮,他將臉貼在她的臉旁,也沉沉睡去……

  多神奇的是,他倆的呼吸竟然也是一致的。

  *  *  *

  很不可思議地,再次令范妲曦驚奇,她竟可以在一個尚稱陌生的男子臂彎之中睡得如此深沉,完全地入睡。當她醒來之時,已經是兩個半小時以後的事了,而她竟仍在他懷中。

  她有片刻腦袋呈現空白,空全不知身在何處……

  這會兒真的是夜深人靜,她肯定是回不了家,但她已經醒了,怎麼辦?

  范妲曦轉過身,以手撐著頭就順著目光,欣賞這個擁著她睡的男子--

  嗯……他真的長得一副超級危險的樣子,真是人小鬼大呢!她不否認他確實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歡愉,但這並不能表示什麼,他只是個過客,而她也只是他密密麻麻電話簿名冊中的其中一名罷了。

  嗯哼!這小子也醒了,范妲曦感到她的腰正被輕輕滑過,沿著背脊在滑動,於是不安分的念頭又跑了出來。

  「你的浴室可以借我嗎?我想沖洗一下。」范妲曦在他的下巴啃了一下。

  「嗯,你可以穿我的T恤。」德爾拉斯仍閉著眼含糊地回應她。

  像一對交往很久的情侶,完全省去多餘的言辭,真是相處自然得不像話了。

  范妲曦在被他送回家的一路上,忍不住這樣想像。

  接下來的日子,他和她就上網聊天,她寫英文、他回中文,互相練習彼此所學的異國語言。

  她仍在嘻皮笑臉中過日子。不然還要怎樣?

  *  *  *

  「小w,你弟弟真的沒告訴你他去哪了?連他那個老婆也是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真是!把家當旅館呀?」范妲曦母一邊收拾兩個孫子製造出的垃圾一邊念個不停。「看看你爸爸,一吃完飯就跑得不見人影……唉,這個家是怎麼了?」

  「媽,今年過年,你要不要回台南?還是要把奶奶接來住幾天?」范妲曦趁著空檔問。塞個問題給她是阻止她嘮叨最便捷的方式。沒聽到媽媽的回答,於是又接下去說:「媽,我是希望奶奶能來,這新房子都還沒熱鬧過呢!況且這幾年我們手頭較緊,回鄉下太多孫侄輩的了,我們沒錢給紅包了。」

  「難道我們就真的一直躲在高雄嗎?你奶奶或許不想來呢?」媽媽心裡難受地想。「家裡的兩個男人,難道就不能有擔當一些?凡事都得要我這個老媽子去張羅,我還能忙多久?」

  「媽!怎麼你總是要往壞處想呢?我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直到不能做了為止。」范妲曦曉得母親積壓了多年的壓力,而她就成了媽媽惟一的精神宣洩出口。「今年我們就同鄉下的叔侄們說,因為新家嘛,總是熱鬧一下比較好,歡迎他們來我們家泡茶、吃個便飯,就這樣,別想太多。而且我也不怎麼想回鄉下去,我有很多報告要寫呢,回去也沒空寫,到處寒暄又言不及義,真是浪費時間了。」

  「好啦!說那麼多,反正我會問你爸爸,看他決定怎樣再說吧。」媽媽表面是同意了,但她是標準的傳統婦女,在男尊女卑的傳統下成長,早也習慣沒有自主權了。反過來說,也正因為父母的生活方式本就是這樣,否則目前不事生產又負債纍纍的父親,早已不知如何來面對媽媽了。

  於是,過年前她處在一片混亂之中,公司的工作進度、報告都得如期完成,所以她就拿回家做。收到學校成績單,果然被當了兩科,看來今年暑假她哪兒也別想去了,注定要暑修了。唉!真是煩,最煩的事是她的弟弟和弟妹又吵著要離婚,爭執著孩子的歸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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