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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芭芭拉·卡德蘭    


  「波瑞夫人究竟是否毒發而死,一直是大家爭論的話題,」伯父回答:「事實上軍部證明死亡和陰謀下毒根本沒有關係,雖然有些人還是相信他們的健康都被受損了。」

  「不過,弗德瑞克,我們怎麼能夠帶著女兒,到一個吃下去的每口食物都可能有毒的地方去呢?」

  「我向你保證,愛蜜麗,這些故事都太誇大其辭了!說是當地一家一般歐洲去的主婦們公認為最好的麵包店,竟然被人發現在麵包裡面放了砷。」

  「太可怕了!想起來都讓人害怕呀!」伯母叫了起來。

  「是啊!」伯父說:「但是,事實上廣州的滿清官吏就借此陰謀煽動,弄得人心惶惶,所以我認為對罪犯予以嚴懲才真能有效的防止犯罪。」  』「我不相信這些!」伯母說:「我向你保證,弗德瑞克,我可不願帶著孩子去過那種生活!總是活在被那些可怕的、陰險的中國人加害的陰影裡面!」

  「愛蜜麗,你未免恐懼得太過分了。」伯父回答。

  「那麼,還有那些關於海盜的說法呢?」伯母話鋒一轉,又問:「肯尼紹夫人告訴我說海盜成了行船的威脅。」

  「不錯。」伯父表示同意。

  「那麼為什麼不想法制止呢?」

  「根本沒有人知道海盜的巢穴在哪裡,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給他們財務支持,雖然我們猜想很可能來自廣州。」

  「海軍就拿不出一點辦法嗎?」  「港口和海岸線一帶,我們派有炮艇巡邏,還特別設立了一個處理海上搶劫事件的法庭,同時對中國帆船、舢板是否藏有槍械軍火嚴加查禁。」

  「還是沒有什麼效果啊!」伯母很快地說。

  「比起一些真槍實彈的強盜集團來說,海盜的威脅性還要小些呢!」

  「真槍實彈?」伯母尖叫起來。

  「可不是?這都是由於總督的軟弱政策鼓勵了他們!」

  「那麼,你必須向他們挑戰了!」

  「我正有這種打算!」伯父聲色俱厲。

  「好吧!等你做到以後再說,不然我可不願去香港那種地方!」

  後來伯父頗費周章才讓妻子平靜下來,因為她一直反反覆覆說著怕去香港。

  艾珈妮心中卻有著隱憂,要是伯母堅持她的態度的話,伯母、雙胞女兒和她看來都得留在英國了,幸運的是由於伯父在香港地位重要,才漸漸消除了恐懼,最後勉強同意啟程赴香港,才相信那些傳聞的確太誇大其辭了。

  艾珈妮讀過關於下毒陰謀的報道,也瞭解在香港的歐洲人家那種驚心動魄的情景:在一月的一個早晨,每家早餐桌上異口同聲地驚叫:「麵包有毒!」  那是在伯父書房裡的文件看來的,還敘述到醫生們倉皇奔走,宣稱「每家人都要趕快服用瀉藥!」

  但是,艾珈妮所關心的還不只是歐洲人和軍隊在香港所遭遇的困境,從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中國那一片遼闊的大地就讓她著迷,那裡似乎蘊藏著無比的神秘,也勾起了她無盡的遐思。

  母親告訴她中國人是偉大的藝術家,文咖妮也從母親那裡知道一些孔子的事跡。

  外祖父是一個對哲學很有興趣的作家,自然研讀了不少有關東方宗教的著作。

  他的家鄉在俄國南部,當地氣候溫暖,人民友善,他對印度教,特別是瑜珈很有興趣,年紀輕輕的就離開家鄉去了印度。

  一度他住在喜馬拉雅山的山腳下,潛心於閱讀和寫作方面。

  後來在去拉荷瑞訪問時,伊文·克哈爾卡夫遇到了俄國駐印度公使的女兒,他們陷入狂熱的愛情中,婚後,因為兩個人都喜歡印度,就決定以印度為家。  艾珈妮的母親——弗多洛雯娜——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美麗、優雅而聰慧,就如同這對優秀的父母所期望的一樣。

  身為軍人的迪瑞克·奧斯蒙,在渡假的時候,參加一個狩獵探險隊而發現了她,很快就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住。

  他總是對艾珈妮說:「看到你母親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了她,在我有生以來還沒看過像她那麼漂亮優雅的女人呢!」

  後來艾珈妮才知道,他所愛的並不只是妻子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她的一顆心,她的瞭解、同情,甚至於她將很多事情都訴之情感的理論。

  對很多歐洲人來說,很難瞭解她所追求的目的在於一些精神上的事物,但她和迪瑞克·奧斯蒙在一起確實非常快活,回顧昔日,艾珈妮記得從沒聽到他們爭吵過。

  「他們是兩個可愛的人兒,一心要為所生活的世界帶來快樂。」艾珈妮獨處時常這麼想。

  母親曾教她欣賞美,不只從花、鳥、冰雪覆蓋的山巔,也從五光十色的市集去欣賞,以及在恆河裡沫浴的,來自印度各地象萬花筒一般移動的人們那裡欣賞美。

  「媽媽能在每一個地方都發現美!」艾珈妮常想。

  後來她也試著不要去恨伯父母家中那冷淡的氣氛,他們對她說話時那嚴厲的聲調、憤怒的表情和他們看她時那種不屑的態度。  那些實在不美,但她嘗試著在其中發現美,甚至在伯父的自大、伯母的不懷好意、不必要的吹毛求疵中去尋求,她相信換了母親一定會存著這樣的態度,不過到頭來卻還是失敗了。

  在她記億深處,有一次母親還跟她談起中國的玉器,那些幾千年前雕琢的藝術品之美,以及中國的繪畫風格獨具,比起世界各地其他的畫家更富感性。

  母親還告訴她,中國人很有榮譽感,非常虔誠,這些特性和伯父談到中國人時的輕蔑態度有很大的差別。

  「如果我能親眼看到中國的一切才真是奇妙呢!」艾珈妮想。然而,她心中仍然恐懼,深怕會有什麼突來的變故,或是伯母又改變了心意,也許軍部又會在最後關頭突來一紙命令,使她們難以成行。

  伯父早她們兩天出發,率領運輸艦先帶補給品去香港。

  但艾珈妮仍然毫無理由的害怕會有什麼疾病或意外發生。  她們下了火車,來到碼頭邊,看到奧瑞斯夏號停泊在那裡,艾珈妮的心激動地跳了起來,這是她在離開印度後從沒發生過的事。

  在離開前兩天,奧斯蒙夫人的脾氣比平常更壞,艾珈妮似乎處處得咎。

  已經收拾好的衣箱又打開了,伯母原先說要留下的東西突然又變得非常需要了,雙胞胎隨身要帶的衣裳更不知道改變了多少次。

  好不容易,在最後關頭裁縫送來了訂做的衣服,已經丟了的遮陽帽突然在廚房出現,雖說沒人能解釋它怎麼又出現的。

  最後,她們坐上車離開貝特斯登府那時,艾珈妮只覺十分疲倦,倦得怕自己在抵達火車站前會睡著。

  伯母漸漸恢復鎮靜後,又問了十幾樣東西擱在哪個箱子裡,好像她根本不記得似的。

  好在艾珈妮記性還不錯!

  「在圓蓋箱子裡面,愛蜜麗伯母。」

  「在大皮箱裡面!」

  「在鐵箱裡面!」

  「在手提旅行箱裡面!」  睡意襲人之下,她模模糊糊地應著,直到伯母安靜下來為止。

  雙胞胎倒沒有說什麼,只是偶爾傳來兩個人格格的笑聲。

  她們的確是對漂亮的姐妹花,外表幾乎一模一樣,有著金黃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白裡透紅的肌膚,可說就是那種典型的、初入社會的英國少女。

  就另一方面來說,卻不免令人遺憾——雖然並非每個人都注意得到——她們實在都是很蠢的女孩!

  她們似乎只對彼此有興趣,即使有的年輕男土在伯母示意下與她們接近,卻分不清誰是誰的話,就是問她們,她們也不過以單字回答,或是發出那種毫無意義的格格笑聲。

  艾珈妮曾聽到她猜想是伯母朋友的一位女士,十分苛刻的批評道:「她們擁有兩個身體,卻只有一顆心——而且是非常微弱的一顆心!」

  艾珈妮承認這種批評多少有些事實性,她們的確心智微弱,沒有腦筋,雖然如此,但她還是喜歡這對堂姐,因為她們從沒表示過討厭她。

  她們穿上一襲嶄新的、優美的玫瑰紅色旅行服,外披緊身的毛邊茄克,頭戴軟帽,下頦兒繫著緞帶,看上去真是非常迷人。

  艾珈妮很清楚自己在外貌上,很難和她仍分庭抗禮。

  由於雙胞胎穿過的衣服中,沒有一件適合艾珈妮在旅行時穿著,伯母不願另外花錢添置,就把自己原有的一件旅行裝和茄克送給艾珈妮,那是她自己買了以後覺得不合適才沒穿的。

  那是一襲深褐色的衣服,雖然艾珈妮把它改得比較合身,但那很不適合她的顏色卻設法改變,穿上去使她顯得皮膚黃黃的,有種讓人難以形容的陰鬱感覺。

  「我恨它!」

  當她看到那襲衣服放在一邊,在旅行途中她得穿在身上時,不由得怨尤起來:「實在太醜了!」

  這時,她突然非常希望能穿上擦亮的衣服,就像她母親穿過的那種有著明麗的色彩、柔軟的絲緞、透明的薄紗類的衣服。  那種衣服穿上去才會使她的皮膚呈現出象牙色的光芒,使她的頭髮燦然生輝,在夜色中看來就像沉浸在月光中似的。  只是,現在她所能穿的只有這件深褐色的衣服,其它衣服都是由薇兒妮特或黛那裡接收來的,質地比較單薄,在三月寒風細雨吹襲的船上也只能將就著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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