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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芭芭拉·卡德蘭    


  「您別寵他,艾瓦力這孩子太煩人了!」他聽見母親甜美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艾瓦力從來不煩人的,」他祖母回答:「他是咱們韋尼家的好漢,他祖父昨晚還說他是整個家族裡最好的騎師,投有一個人趕上他咧!」

  他曾經多麼神氣地在莊子裡的小徑上馳騁啊!不為別的,僅僅因為他是韋尼家的一份子。

  好幾次,他嘗試和吉瓦西做朋友,但是他的堂哥老是對他擺出一副不歡迎的面孔。

  「你總是騎最好的馬,」有一次吉瓦西不服地咆哮著:「所以,你才能夠跑第一!」

  其實,真正的原因乃是吉瓦西的騎術較差,不過艾瓦力並不想和他爭辯。

  「跟著我,吉瓦西,」他說:「那麼其他的人就落在我們後面了!」

  吉瓦西自然而露不悅之色,他不願意和他的堂弟分享任何東西。

  韋恩漢爵士現在知道,這就是為什麼他父親去世之後他要到國外遊歷的原因。他實在不能坐視吉瓦西對待僕人、佃農的惡劣態度。那些人一生居住在農莊裡,幾乎就等於韋尼的家人一樣。  至於伯父成天沉迷在賭台上,而且對莊園諸事不聞不問的態度,他也隨著年歲的增長而對他厭惡日深。

  他開始注意到有許多物品破敗不堪,贈給老家僕的退休金也不像從前那麼豐厚了,還有房舍七零八落,也沒有人想要加以整修。

  對他來說,回家並不意謂他有權力可以干涉莊園的事,而且他也沒有這麼大的能力。

  他雖然身處國外,卻不能忘懷家鄉的一切,莊園更是成天在他腦海裡打轉。他知道,假如自己再離開這裡,聽任它自個兒毀滅下去,他的良心會一輩子不安的。

  但是,他的內心又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反抗、怒吼,不願意受到任何人的牽制。

  他壓根兒就沒有結婚的打算,雖然生命中也曾經有過許多女人,不過要不了多久,她們就煙消雲散了。

  被一個女人束縛實在是無法忍受的。尤其她是一個處處處心積慮、用盡所有手段才買下莊園的富人的女兒。  但是他一想到別人連續地把家裡的財務搬走,把牆上的畫像和繡帷取下,把廚房保險櫃裡的銀質器皿拿走,還將瓷器、祖母臥房裡精緻的傢俱全部搬個精光的時候,他心裡就感到椎心的痛苦。

  自然,李柏穆爾有很好的理由從事這項交易,比較之下,他本身的自由就微不足道了。

  「好吧,畢竟還有一點值得安慰的。」他大聲地說,因為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和主教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了。

  「哪一點?」主教問。

  「這兒有足夠的空間飼養我的動物。」

  「你的動物?」主教吃驚地問。

  「對,有兩隻印度豹、兩隻獅子,還有許多鸚鵡!」

  「你把它們也一塊兒帶回來了?」

  「我不能扔下它們不管啊!它們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

  這麼多年來,它們都一直跟在我身邊,假如現在把它們放回山裡去,無疑的一定會被其它的動物咬死了。」

  「你想它們能適應英國的環境嗎?」

  「梅爾叔叔,你知道,在英國豢養動物的消息已經不是新鮮事兒了。朱利尤斯凱撒就曾驚訝地發現,在古代的不列顛人居然以飼養動物來做為消遣!還有許多貴族遠在幾世紀以前就有收集動物的嗜好。書上曾經記載,有一位貴族居然還收到「征服者威廉」的兒子所贈送的一隻熊呢!」

  他微笑了一下繼續說:「小時候,我最喜歡聽有關亨利三世時的伍德史脫克動物園的一隻漂亮白熊後來被送到倫敦塔上的故事。」

  「我忘記有這麼一個故事了。」主教喃喃地說。

  「市政官員很樂意提供口絡、鐵鏈和結實的繩子送給它,為了節省開銷,每天都有人牽它到泰晤士河自己抓魚解決晚餐呢!」

  主教笑了起來。「現在我想起來了!在紀元一千一百年的時候,伍德史脫克的確有許多獅子、豹、駱駝和山貓。」

  「英國全是模仿意大利的,」韋恩漢爵士回答:「假如你記得的話,梅爾叔叔,佛羅倫斯的巡迴動物園是他們市民最引以為榮的標誌;而利奧十世大主教更是把他的野生動物豢養在梵帝岡呢!」  「我記得讀過這段報導,」主教說:「而雷歐納多達文西也是酷愛動物的人!」

  「我希望能帶更多的動物回來,」韋恩漢爵士強調:「我本來想把一隻駝鳥也帶回來,可是那個可伶的小東西會暈船。」  「你的獅子和印度豹就適合旅行了?」

  「它們看起來都很好,只是當我離開的時候它們會有點緊張罷了。它們是用運貨馬車運來的,這得多花好幾天才能運到。我則是坐驛馬車趕回來的,因為我知道你在等我。」

  「我收到你的信,說你已經抵達南安普敦了,」主教說:「可是我想不通你為什麼沒有馬上來看我。」

  「我必須看著我的『家人』下車啊!」韋恩漢爵士回答:「梅爾叔叔,我迫不及待地要把它們介紹給你,我相信那些鸚鵡一看見你,就會覺得你長得很像聖芳濟!」

  主教笑了起來。「艾瓦力,你小時候就常常做些令我驚訝的事,現在你又嚇了我一大跳。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把野生動物當寵物。是了,當你父親在世的時候,你就經常出外打獵。」

  「也許是和佛教徒一起生活的關係,我不再有殺生的念頭,」韋恩漢爵士若有所思地說:「有時候,因為我的『家人』要吃東西,便不得不允許它們自己去獵食動物。不過,為了填飽肚子而殺生和為了娛樂消遣而打獵是不同的。」

  「我只能再說一遍,你真使我感到驚奇!艾瓦力。」

  「其實你才更今我感到驚訝呢,」韋恩漢爵士回答說,「現在,梅爾叔叔,我們一塊兒去喝點東西好嗎?經過長途旅行之後,我覺得口好渴。」

  「親愛的孩子,我是多麼疏忽啊!」主教輕嚷了起來:「我早該想到這一點。只是,一見到你,我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一切情形告訴你,卻忘了請你喝水了。」

  他說著立刻站起身來。「我倒是帶了一些酒放在餐廳裡,並且吩咐傭人準備了便餐,我想你大概餓了。」

  「我真的餓了!」韋恩漢爵士說:「我好感激你,梅爾叔叔。」

  他們從屋裡走出來,經過空蕩蕩沒有任何傢俱和畫像時走廊來到寬闊的大廳。

  韋恩漢記得在餐廳的狹長桌子上,曾經有五十個僧侶和他們的副主教在這兒用過餐。

  巨大的壁爐上裝飾著漂亮的大理石爐架,那還是十七世紀工匠的手藝。

  韋尼家族歷代代表榮譽的紋章,還有族人結婚時穿戴的飾物,如今都放在好幾個彩色的長形玻璃櫃裡。

  不過,這時候主教和韋恩漢爵士最開心的是長形餐桌上的飲食,還有靜靜躺在一個銀質冰桶裡的兩瓶酒。

  「梅爾叔叔,雖然你是個單身漢,倒是比一個結過婚的男人還懂得享受。」

  「親愛的孩子,我雖然沒有得到全部的享受,至少部分享受是有的,」主教點點頭說,「我們吃喝過後,就會感到舒適一點兒。今天早上,我們實在都受夠了。」

  「非常謝謝你親自告訴我這些消息,」韋恩漢爵士說,「正如你所猜測的,我不喜歡從外人那兒聽到這些事情。」

  「我也是這麼猜想。」主教說。

  他習慣性的在桌首坐下,低頭禱告了亦會兒,接著拿起一把銀色小刀切割銀盤裡的鮭魚。

  「你必須原諒我,艾瓦力,今天禮拜五我不能多吃魚。」

  「剛好我最喜歡吃鮭魚。」韋恩漢爵士說。

  「這個時候的鮭魚味道最好了。」主教回答,並且替他侄子先挾了一塊魚。

  「要不要我開一瓶酒?」韋恩漢爵士問。

  「請,」主教說:「我們自己來比較自在,假如牧師或傭人在旁邊,我們談話就不方便了。」

  「正有同感,」書恩漢爵士說:「而且我一向很會照顧自己,不論在任何地方紮營旅行,我都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

  他微笑了一下然後加了一句:「這種生活多半很辛苦。」

  「你似乎因此茁壯了不少。」

  「我一向過得很清苦,並不覺得特別愉快,不過這種生活是種很好的磨練。」

  「我真想聽聽你所有的經歷,但是你也應該對這個國家多做一番瞭解。」

  「是的。目前,我最想知道的是有關國王陛下揮霍無度浪費金錢的詳細情形。」

  「陛下一生都在浪費中度過,」主教說道:「情形是這樣的,一旦他在年輕的時候債台高築,那麼往後他想擺脫幾乎是不可能的。」

  「假如伯父在世的話,我希望他也能說出同樣的藉口。」艾瓦力說。

  「他們浪費的情形完全不一樣,」主教激動地說:「國王主要浪費在建築宮殿和不停地購買畫像和雕塑上。艾瓦力,他曾經花了不少金錢興建卡爾登宮殿,另外又在布來頓建造一座美輪美奐的皇家花園;這種事很難說,也許後代的人會認為它們是一種不朽的史跡呢!」  「可是伯父卻把金錢浪費在鋪著綠色毛氈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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