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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芭芭拉·卡德蘭 「野兔是最普通的獵物。當然,在它們的故鄉,任何一種馴鹿或山羊都是最佳的果腹之物。」 在他說話的當兒,韋恩漢爵士一眼望見公園處有幾隻花鹿,他記得從前那兒有一大堆野動物的。 不少的母紅鹿剛剛生了小鹿,小鹿們正踢著細長的小腿,努力地想站起來。 「希望你們不要讓印度豹跳出來才好。」他說,「千萬別忘了。它們能夠爬上樹梢和高高的圍培,我們一定要蓋得它們跳不出來才行。」 他一面教他們如何建柵欄,一面監督村子裡的木匠為獅於建造平頂房子。 「它們習慣坐在房子頂上觀賞外界的景象,」他對他們說:「任何野獸都喜歡觀賞它周圍的大地。」 他知道工人們一定都非常奇怪他如此關心和注意動物們的安全與需要。 那些柵欄全都非常寬敞,因此它們不會感到拘束。當韋思漢爵士脫掉外套和那些埋地樁的工人一塊兒工作時,他們全都瞪著他。 只有年齡較老的,好比李蒙等人,卻呵呵地笑了起來。 「爵士,您一點也沒變啊!」他們之中一人說道:「您還是和小孩子時候一樣。您總是樂意幫助別人,一點兒也不怕把手弄髒。」 「我希望自己也能盡點力。」韋恩漢爵士微笑地說。 後來,他在一間有百年歷史的酒店招待大家喝啤酒和飲料時,他們全都為他歡呼起來。 不過,今天卻沒有許多他可以工作的機會,他淚喪地想,這麼一來時間就過得太慢了,他只好無聊地等待進教堂的那一天了。 他以為婚禮決定得如此倉促一定不會有鋪張的場面,誰知到了最後兩天,他看到了別人送來的通知,才知道那裡每一個有地位的人都被邀請來了。 通知上明顯地寫著歡迎他回來的句子,不過,他們卻一點兒也不驚訝他要娶李柏的女兒。 韋恩漢爵士有一種感覺,他被別人操縱了,他身不由己地被迫往別人安排好的路上走去,計策設計得巧妙又霸道,令他沒有一點兒掙脫的餘地。 「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吃鱉過!」他恨恨地喃喃自語。 他父親的僕人,現在仍然住在村子裡,也回來服侍他了,何登更為他設計了結婚禮服,至於棉布領帶則是托人火速從聖阿巴思郡買回來的。 韋恩漢爵士冷漠地注視著這些行頭,聳聳肩,他又穿上舊衣服走下樓吃早餐。 小小的餐所裡,只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和一個大餐具架,他決定在巴洛尼大廳整修的時候,就在這兒用餐。 椅子的顏色一點兒也不調和,有一張椅背還弄壞了,他心想,伯父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而沒有把它賣給李柏穆爾吧!餐桌上的桌布十分清潔,但卻有好幾處地方都有縫補過的痕跡,餐具也是東拼西湊的,自然也沒有銀盤裝火腿蛋了。 侍候他的何登抱歉地說: 「爵士,很抱歉,每天都只是這幾樣萊,不過下午馬匹就會運來了,馬伕明天就會去選購我們需要的東西。」 韋恩爵士沒有回答。 早先他來來的岳父就告訴過他,克萊瑞馬廄裡的一群馬將運到莊園裡來供他使用,直到他有能力自個兒買馬為止。 雖然他可以先向別人借貸,不過自尊心卻不容許他開口。 「這正是我喜歡吃的,謝謝你,何登。」他禮貌地說。 「爵士,我有一個感覺,你等候中的動物隨時都會運到呢。」 韋恩漢爵土詫異地坐直身子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比爾,他是一個樵夫的兒子,幾分鐘前曾到廚房來對我說,村子裡有三部大貨車正在詢問往莊園的路該怎麼走。」 「它們來了,何登,真是太好了!」韋恩漢爵士高興地大叫。 他把自己盤中最後一片火腿吃完,然後從桌邊站起來飛快地朝屋前走去。 從屋前他可以望見湖泊盡頭的石橋,石橋的另一端是老橡樹夾道的大馬路,馬路旁則是碧綠如茵的草原。 他等候了幾秒鐘,終於瞧見了四匹運貨馬兒拖著一輛敞蓬馬車,在一個大鐵籠中,他瞥見了他心愛的動物。 「它們來了,何登!」他掩不住心中的興奮嚷道。 當韋恩漢爵士坐在克萊瑞餐廳新娘子的身邊時,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冷漠。 在教堂儀式舉行之後,一大群賀客在他眼中看來,似乎儘是陌生的臉孔和好奇的眼光,不過當他再一搜尋,他發現實際上其中有許多是他的老朋友,只不過在國外多年幾乎都快忘了。 他一看到他們,就把自已的痛苦全拋到腦後。他們親切地談到他父親、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真高興你回到艾比來,」幾乎每一個向他致賀的人都這麼說,韋恩漢爵士則以熱情的握手回報他們。 吃結婚早點時,自然早點準備得相當豐盛,韋恩漢爵士意識到自己仍然沒有機會和他的新娘子說一句話。 在教堂裡,當她的父親挽著她走上通道時,她的頭上不僅罩著面紗,同時一如他初次見到她時一樣,把頭垂得低低的。 當他握住她的手套上戒指時,雖然外面天氣暖和陽光普照,她的手卻冷得和冰一樣,他的心中不免微微一動。 他自已則覺得熱不可當,因為整個早上他都忙著把動物們趕進籠子裡,然後才匆匆忙忙地換了衣服準時趕到教堂裡來。 很幸運的,他想,在忙亂中何登居然沒忘記幫他把領結繫上,他希望自己看起來不會失去貴族的氣派。 同時,他意識到自己這幾天都在努力作工,他的指甲裂開了,手背上的皮膚也變得粗糙起來,大部分的貴族都會引以為恥呢。 不過,他最感安慰的就是,在這次的長程旅行當中,他的印度豹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仍然是活潑異常,甚至連他的母獅貝拉,雖然最近生了只小獅子,也沒有受到特別的騷擾。 它們一看到他,全都高興得手舞足蹈,鸚鵡也從小籠裡放了出來。他在小籠子裡放了灌木和羊齒植物,讓它看起來有家的氣氛。 養動物的樂趣已經使他忘了橫亙於眼前的難題。 只有當他在婚禮儀式中複述神聖的誓言時,韋恩漢爵士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叛逆之意,因為他是被迫的。 他的叔父,艾敏斯特教堂的主教梅爾,為他們證婚,他似乎知道自己侄子的感受,當他們抵達克萊瑞莊園主持結婚宴時,他悄悄地跟他說:「我非常以你為榮,艾瓦力,我敢說,假如你父親在世的話,他一定也會以你為榮的。」 艾瓦力聽了,忍不住微笑起來,不過,當李柏穆爾站起來提議為新郎新娘乾杯時,他的笑容就凍結了。他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只是詞中充滿自誇,令韋恩漢爵士聽了渾身不自在。 這些還只是次要的問題。當眾人望著他轉頭和自己妻子說話的時候,她卻以單音回答他,甚至,連眼皮也沒有抬起過一次。 他心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哪?他怎能受得了她加給他的窩囊氣啊?不過,他又自我安慰地想,也許她太年輕太害羞了,也許,當他們單獨在一塊時,事情就好辦了。 自然,他們沒有任何交談的機會。 儀式結束之後,他們花了兩個鐘頭招呼賓客,當然免不了許多贊文縟節和俗套的致辭。 最後,當新郎新娘準備離開克萊瑞田莊返回艾比莊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光景了。 兩家相距雖只有二里遠,但是他們必須經過一些村鎮,韋恩漢爵士驚訝地發現歡迎的儀式簡直盛況空前,完全出乎他的想像之外。 不僅村道兩旁豎立了歡迎的綵牌,一路上更是旗幟招展,同時克萊瑞整個居民都在村道商旁列隊向他們致意。在他們出現的一剎那,綠色的原野上響起了劈劈拍拍的鞭炮聲。 韋恩漢爵士心想,不知他們是否得了他岳父的好處?他覺得這種問題還是不問為妙,他停下馬車,站起身來代表妻子向群眾致意感謝。 群眾給予他們熱烈的歡呼和懇切的祝福。 在群眾紛紛向他們拋擲花瓣和小米之後,他們再度登上等候的馬車朝艾比莊園的大門駛去。 他們駛在夾道的林蔭下,韋恩漢爵士望見遠處的大廈燈火通明。 打從他回家的那一天開始,每當太陽落山之後,他看到的莊園儘是冷冷清清漆黑一片。而今,似乎每一扇窗戶都洋溢著歡迎的光彩。 他先是嚇了一跳,繼而才想到,當他替嘉莉塔戴上戒指,使她成為他妻子的同一剎那,工人們也搬進莊園整修房舍了。 「不知道裡面會不會很吵,」他說:「你父親已經開始他修復的計劃,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們睡覺的南廂房裝好了隔音設備。」 她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來朝莊園的方向望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