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岑揚 > 水火也相容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5頁 岑揚 「這是意氣用事,讓你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她說話的態度理直氣壯得彷彿這句話再正確不過。「我等到你,你欠我一頓飯就夠了。」 「你這──」 Mission Impossible的手機鈴聲戲劇性地適時響起,打斷楊洛的質疑。 「我小何,什麼事?好,幾點?第幾庭?嗯嗯,我知道了,你帶公文過去跟我會合,拜。」迅速結束對話,何夭夭收拾好公事包準備走人。 「何夭──」 「小何老何挑一個,就是不要叫我名字。」難聽死了!要不是礙於老爸那幾招痛死人的柔道招式,她老早改名去。「哪天等你願意跟我同桌吃飯再請這一頓吧,拜。」 來去一陣風,揮揮衣袖,何夭夭不帶走一片雲彩,卻留下一團困惑糾纏楊洛的腦海,讓他不得不正眼注意到像她這樣一個奇怪的女人。 真的很奇怪。 ※ ※ ※ 高仁純差點沒被自己嘴巴裡的咖啡嗆死,同桌的李甜也險些死在自己的葡萄柚汁之下。 週末午後,三個女人悠閒的下午茶時間,差點因為其中蕾一個人的愚行造成兩起笑掉人家大牙的烏龍命案。 「搞了半天,你只讓他欠你一頓飯?」高仁純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妹淘會蠢成這副德性。「是不是公家機關待久的人都會被同化成笨蛋?」累積五年的怨氣。辛辛苦苦熬到檢察官這個位子就只為換得一餐飯? 「罵人之前先搞清楚狀況。」李甜拍拍自己腰間。「想死在我的槍下,你可以再隨便說下去。」公務人員、人民保姆,隨時都在待命中的便衣冷冷提醒。 「呃……當檢察官的是不是都像你這麼笨?」這總可以了吧?高仁純見風轉舵,作更精細的分類。「這年頭欠宇好寫難還,光看我手上要催的帳款就知道了,兩千塊的信用卡費都繳不出來,還吵著說要跳河自殺的大有人在。」 「總不能要我對著一張冷臉吃飯吧?那肯定會消化不良。我寧可放棄,乖乖奉送鈔票給麥當勞的輕鬆省。」 「但也沒必要花一個下午的時間只為了一頓國王的午餐──看不見也摸不著。」高仁純不敢相信那個大學時代常找人往福隆後頭的亂葬崗夜遊練膽的女泰山現在會變成小綿羊。「不要告訴我你何大小姐怕跟一個男人吃飯,會害羞。」 「你不懂。」 「我是不懂啊,有人請吃飯多好,換作是我,一定要他即欠即還,免得拖到最後不了了之,那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不就什麼都沒有、浪費掉?更何況那是他欠你的。」一點商業頭腦都沒有,難怪只能當公務員。 「她有她的理由。」 「還是甜甜瞭解我!。何夭夭撒嬌地鑽進好友懷裡。到了這把年紀,偶爾裝裝可愛體會少女情懷也不為過吧。 甜甜?這匿稱真讓人不悅。「但是一定很蠢。」 「甜甜!」 「不要這樣叫我。」 「真搞不懂你,氣一個人氣這麼多年,說要給他顏色看的人是你,為此你不惜辭掉工作補習插考進法律系,畢業後又參加司法考試,現在是堂堂的檢察官了,還是吃癟,真不知道你這幾年的辛苦是為了什麼。」 「就像被激得閉關修練的武林高手,出關之後發現仇人的等級還是比自己高,自己閉關對方也練得很勤,最後還是節節退敗,差勁。」 嘩啦啦──兩塊大石連砸,壓得她滿眼金星。 「我有我的算計,你們不要說風道涼像沒事人一樣。」真氣人!「再說,難道要我繼續當那小小可憐沒人疼的交通警察嗎?半夜還得擔心是不是會被飆車的青少年給輾過來壓過去化成一攤肉泥。前陣子回到之前待的派出所,那只色胚主管還必恭必敬叫我一何檢座哩!緊張得滿頭油,一直擔心我會找他算舊帳。」女子報仇五年不晚,誰說這年頭天還是由男人在頂來著? 「別告訴我你是想色誘他、等他愛上你之後再狠狠甩掉他,讓他嘗嘗心碎的滋味以作報復──拜託!這種小說情節的玩意兒你別搬到現實生活上用,一來不切實際又愚蠢好笑,二來貶低現代新女性的身價跟腦袋,三來──你沒被棄的糟糠妻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難為正義之師。」 「你扯到哪裡去了!」何夭夭戳戳高仁純的腦袋。「文藝小說看太多了啦你!神經!」 「你單方面把矛頭指向楊洛,他知道嗎?」李甜冷淡地說出事實。「只有你一頭燒沒有意義。」 「整個署的人都知道了,多虧江明磊的大嘴巴,就連刑事局都當笑話看。」唉,不過是她自己的陳年舊帳,哪知道旁邊的人直喊米粉燙。 她算她的帳,幹這票人等什麼事? 。我問的是楊洛,他知道嗎?」 「他連我都不記得。」想到這裡,更讓人沮喪。 可憐──兩個女人默契十足的同情起這個手帕交。 「你這五年來花費的努力根本就是個屁。」高仁純非常殘忍地下結論:「五年含苦,化成一響屁。」 「你太過分了!我生氣了,這一次我真的生氣了!就算你請我吃蛋糕也不原諒你了!」 「別這樣嘛!」高仁純乖乖替她倒杯花草茶算是賠罪。「但是我和李甜真的很好奇,那種小事就算換作是我或李甜都不會像你一氣就是五年,還因為這樣不干交通警察,這是什麼邏輯?怎麼想都想不通,就算受辱而後知發奮圖強好了,沒道理是檢察官而不是法醫吧?按照一般小說的情節來說,柔弱無助的女主角被男主角污辱之後應該變成女強人和勇主角互別苗頭,照這樣的邏輯走下去──你應該當法醫跟楊洛對峙才是。」 「你瘋了!」何夭夭送她一記大白眼。 「那你為什麼當檢察官?」李甜問出放在心裡五年的疑問。「一直不認為有提的必要,但是,你不考刑警反而當檢察官,為了什麼?只因為楊洛的刺激?」 何夭夭撐著下顎,笑得神秘兮兮。「嘿嘿……」 「別光是嘿嘿笑,倒是說啊。」高仁純很好奇。 除了因為被刺激,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理由嗎?實在好奇。 「理由嘛……」塗抹唇彩的紅唇淡淡揚起一笑,看看好友,還是不說話。 她當檢察官的理由── 第三章 何夭夭不是一個閒來沒事喜歡跟人糾來纏去的人,她不喜歡若有似無的曖昧。什麼模糊不清的朦朧美,在她看來是沒有自信,所以必須拍用柔焦鏡過度朦朧化的沙龍藝術照。她也不喜歡舉棋不定的猶豫,說好聽一點叫思慮縝密,但在她眼裡那叫想太多,到最後什麼也沒辦法做。 做任何事之前她很少考慮,甚至可以說是從不考慮後果如何,想到要做什麼就做,想要說什麼就說,不讓人好看,也沒想到要給人台階下。 這種蠻牛山豬猛撞,近乎野蠻魯莽的個性讓她即使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四十九公斤的好身材、瓜子臉的秀氣五官,也難以列入男同事心儀的對象名單。閉嘴的時候還好,能隱約看見一點婉約佳人的纖纖秀氣。但一開口──那絕對是火力全開、屍橫遍野,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昔日岳飛的道行恐還沒她來得高。 也因為如此,她成為地檢署內除卻恐龍族、已婚族、年華不再族外,唯一乏人問津、沒人探聽的單身女檢。 傷心嗎?寂寞吧?不不,她樂得輕鬆。和堆積如山的案件糾纏她樂在其中,滿腦子不是案件就是受害人,風花雪月、旖旎浪漫和她的關係就像台北跟屏東那麼遠。沒有人有膽問她有沒有時間一起去吃飯,怕只會得到順便替她帶個便當回來的答覆。也沒有人想把錢花在她身上──買花被丟進垃圾筒,買禮物被當成是賄賂──像這種全身上下挑不出一丁點浪漫細胞、不懂情調的女人,恐怕才是男人眼中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暴龍吧。 至於何夭夭,打從她進地檢署就沒想過要找一張長期飯票,檢官的薪水養她還有餘。再者,靠人吃穿、仰人鼻息對心高氣傲的她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自立自強最好。 只是她這麼想,看戲納涼的旁人可沒那麼順她意放過她。 無聊的閒人,有的暗地嘲弄她男人婆似的作風,有的擔心她將孤老一生,有的更多事地想替她找個可憐的長期飯票,拚命為她開立飯票的條件──要有聖人的好脾氣、要能任她威喝欺壓、要能養得起她、要接受自己只是地生命的一小部分,受害人及案件永遠比他來得重要的事實,要能……總之,他要不是上一世的聖人,就是這個世紀快絕種的賢人。 但這樣的優質好男人,哪輪得到她。於是乎,旁人在期待,期待一個救世主降臨,拯救再這樣下去一定變成老姑婆的何夭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