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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芭芭拉·卡德蘭 「在我聽過笛子吹奏後,我才肯定,我的確是一個真正的蘇格蘭人。」 「是音樂感動了你?」 「它使我激動、興奮;使我驕傲但卻有點傷感。它更使我認識到,蘇格蘭的精神是永遠沒有人能征服的。」 她說話時,態度誠懇,可以說完全發自內心。 斯特開伯爵伸出手來緊握住她的。 「謝謝你!」他平靜地說。 接著,在他親吻她的手時,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這是一種非常特別的感受,這種感受竟然如此的奇妙! 第二章 斯特開伯爵從他的高背座椅中站起來問道:「想不想看看蘇格蘭高地舞呢?」 「太好了!」蕾安娜答道。 於是伯爵領著她從餐室走上石階,到了頂樓。 蕾安娜的母親曾經告訴過她,在所有蘇格蘭的城堡中都會有一間族長用來接見部屬,討論作戰計劃,以及款待賓客的「族長室」。 蕾安娜無法想像這一間族長室該是個什麼樣的景象,等她走進這間大廳時,確實令她吃了一驚。 這間大廳,差不多有整座城堡那麼長。在大廳的一端,有一間為音樂家們設置的展覽陳列館,牆上裝飾有牡鹿的頭、角、盾牌以及雙刃刀等。 但是這間大廳的最大特色是,天花板用木板隔成,上面刻有斯特開族的各式兵器。 正如我們所預料的,那裡有一個大型開口的火爐,巨大的原木在大爐中燃燒著,一大群兵士,全都身著斯特開族式曲格子呢制服,繞著大廳的四周候立著。 這些兵士們的制服看起來鮮艷奪目,可是蕾安娜說這種格子呢在過去並不用來作蘇格蘭高地人的短裙,而是作為他們氏族的一種傳統象徵。 每個部落,都有代表他們傳統的表徵,有的表示對原始殺戮的勸戒,也有的表示對死去英雄們的懷念。戴在頭上的軟帽上常有許多用植物作代表的標記,這些標記可以分辨出一個人屬於哪一個氏族。 每一種植物,都有它神秘的深遠涵義,而且是一種符咒,據說可用來防止邪魔和災害。除此之外,在各個氏族的日常生活中,每種植物,也都有它本身的原始意義。譬如:麥克雷耳族的表徵是海草。 麥克雷耳族之所以用海草作表徵,是因為他們曾將西部海島的荒地,變成了肥沃的良田。蕾安娜的母親曾這樣解釋。 不過,麥凱恩族人所穿著的短褶裙,並沒有使人聯想到什麼特殊意義,想必是他們將這種裙褶看成起伏不平的山坡地形的一種象徵吧! 斯特開伯爵領著蕾安娜來到一個小乎台上,這裡靠近那間音樂家的展覽陳列館,平台上安放了兩張高背椅,椅背上—並刻有宗譜紋章圖案。 他們就座後,族人們立即起舞。 蕾安娜以前常聽人說,蘇格蘭人表演舞蹈,以動作輕快。敏捷聞名。今天,她竟然能親眼得見,更證實了以前聽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當風笛響起如怨如訴的傷感曲調時,他們豎起腳尖,在交叉擺著的劍上,紡車上,跳起舞來。蕾安娜有生以來,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事比觀賞蘇格蘭高地舞更令人心曠神怡的了。 她轉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伯爵,這時,他正襟危坐,看起來莊重威嚴,儼然一副領袖的氣派。在昔日,蘇格蘭的族長,就如同國王一般。 「一位族長要負責保護他的族人,而族人們也會跟隨他,服從他,不論他要求他們做什麼;」她的母親曾這樣告拆她。 「可是後來,」葛太太悲傷地繼續說:「可惜的是,這些高地人已被他們的首領所遺忘。沒有了領導者,他們也就迷失了!」 蕾安娜知道,使即在十六、七世紀,一位蘇格蘭族領袖的理解力與經驗,往往比許多英國人要淵博得多。 「一位族長能講英語、蓋爾語,」葛太太也曾這樣說,「並且更普遍地是會講希臘語、法語、還有拉丁語。他會送他的兒子去格拉斯哥、愛丁堡、巴黎以及羅馬的大學受教育。」 葛太太笑了笑,繼續說:「他飲著法國的紅葡萄酒,穿著帶有花邊衣領的服裝,而他的休閒活動都是以他人民的文化為著眼點。」 講到這裡,她看起來神情木然,顯得非常淒涼,過了一會兒,又帶著傷感的語調說道: 「可是現在,這些族長們不再有興趣去射殺牡鹿、野狼,或者是捕捉野貓、松雞等。他們都去了南部,丟下他的族人,像一條船沒有了舵手一般。」 從仔細觀察斯特開伯爵對蘇格蘭舞興趣濃厚的神情來看,蕾安娜認為這才是一位真正關心他人民的好領袖。 蕾安娜心想,要是她的母親能和她一同來此,那該多好!因為她料想得到,假如她母親能看到這場精彩的舞蹈,以及族長室裡所陳列的富有蘇格蘭色彩的擺設,她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舞畢,斯特開伯爵為蕾安娜一一介紹他的族人們。 她已注意到,當伯爵告訴他的族人們,她的血脈裡流著「麥克唐納族」的血,以及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高地時,他並沒有提到有關她將要去亞耳丁公爵那兒做客的事。 這時,她有一種感覺:在公爵與伯爵之間,可能有某種不愉快的齟齬。而她也一再地從記憶中搜索,是否她曾經聽說過,在麥凱思與亞耳丁兩族之間,有任何恩怨。 現在,她的最大願望是希望能記起她母親曾經告訴過她的一些事情。她母親以前時常談到蘇格蘭及許多革命運動的傳說、迷信等等。而這些都是構成他們民族文化的重要部份。 遠在英格蘭的南方,這些傳說和迷信,似乎被認為是不太真實,而難以令人相信的。 可是現在,她卻在蘇格蘭。蕾安娜對她週遭的每一件事,都產生了興趣。正如她聽到第一個風笛曲調時,她內心激起的那股奇妙無比的興奮和喜悅,就是她從前未曾體驗過的。 斯特開伯爵向跳舞的人祝賀之後,護送她回到了二樓的沙龍。 「謝謝你!」她說。「我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表示我對你的謝意。」 「你真的喜歡嗎?」他問道。 「太令人興奮了!」她答道,「媽媽說得一點兒也不錯,沒有人能比蘇格蘭人在紡車上跳舞時的腳步更輕的了。」 斯特開伯爵走向屋角的酒櫃,替蕾安娜倒了一杯檸檬汁。 然後,他們朝屋子的中央走過去,站在火爐前,火焰的光芒,射在蕾安娜的頭髮上,泛出金黃,就好像有一個暈輪光圈,環繞著她的頭,看起來,美麗極了。 他們站在那裡,聽到風吹得呼呼作響,雨點不停地打在窗上。 「我得感謝今晚這陣風雨,把你吹到此地來,」斯特開伯爵用低沉的聲音說。「這真是我意想不到的。」 「對我來說,是一件令人心醉的事。」營安娜說。 當她說此話時,仰首向他凝視,又一次他們的目光棍遇,而他的神情,竟使得她心神恍惚起來。 「你真美!」他說。 他這一聲讚美使得她羞澀地轉過頭去,向著火焰。 一陣沉寂。這時,她又在想,他看上去確實像一位領袖。他的一舉一動,正是一位領導者所應該具有的。於是她問道:「你整年都在此地嗎?」 「這裡是我的家!我的生命!」他說,「當然就是我長年住的地方!」 令她驚訝的是:他說話時,突然改變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聲調。 他的聲調變得尖銳、強烈。蕾安娜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然而,他確實是用這種語氣回答她的。她用驚疑的眼光看著他,他說:「我想你一定太疲捲了,葛小姐!對你來說,今天已經是精疲力竭了,你一定希望能早點去休息吧!」 他的這種態度,佼蕾安娜覺得他似乎是在找理由支開她。他不再像剛見面時那樣想接近她,保護她,照顧她。 她多麼想告訴他,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只想留下來和他多聊一聊。 在這裡,有太多她想要學的,也有太多她想要聽的。可是,她實在難以啟齒。也許,他對於同她作伴,已經感到厭煩了。 她突然發覺,自己還太年輕,太不懂事。 這時,她有點自卑懊惱。心想,早該在他們離開族長室的那一刻,就向他提出想去休息的。現在這話反而讓對方先說出來,真使她感到失去了顏面。 「我可以感謝你對我這麼好的款待嗎?」 她帶著祈求的目光向著他,可是,他並沒有回過頭來。事實上,他已領著路,穿過了這間房子,打開門,跨了出去,到了走廊上。 「麥克琳夫人正在等著你,」他說。「晚安!葛小姐。」 「晚安!伯爵。」 蕾安娜向伯爵行過禮後,經由長廊離去。此刻,她覺得好孤單。她很清楚他回沙龍去了。 「難說我說錯了什麼?為什麼他突然改變了對我的態度呢?」她自言自語地在問自己。上床後,望著從爐火裡所發出,有著一道道奇特陰影的亮光,投射在屋子的四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