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安琦 > 灶王書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字體大小
背景顏色
 
           

第22頁     安琦    


  以往,她要燒壞菜,爺爺都會要她向灶君道歉,像這樣跪,有時還可以跪上半天一天。呵,不過也奇怪,離開爺不過也一個月,她居然會思念爺的那一根細竹,看來,她還真是討打的。額抵著地,她的嘴巴因為開心而笑咧著。只是,等著等著,並不見老人將牌位拿到她面前,是以,她偷偷抬眼瞄了下。

  「咦?」奇怪的是老人就只是那麼站著,他靜靜地看她,一句話也沒再說。「爺,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您的臉色好難看啊!」

  見狀,於陽跳了起來。只是她攙向老人,那伸出的手卻只撈到一縷空氣。這?她發昏了是不?怎麼會突然覺得爺變透明了。她眨眨眼,而眼前也恢復正常。

  真是,她的爺不過是臉色難看了點,應該是從蘇州到杭州,長途勞累才這樣的吧!

  老人未加回應,他抬眸望向著屋外,眼神頓顯悠遠,並說了:「是舍利托生,竹林裡她放我一回,下回可能就躲不過。於月呀,我恐怕再待也不久了。」

  再待不久?這……這跟以前老掛在嘴邊的死不瞑目有什麼不同呀?

  「爺,您到底怎麼了?什麼叫再待也不久?」老人舉止怪異,於陽難免心慌,可極笨的她又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所以也只能無措地看向外頭。然,她這一看,卻意外發現屋外有點騷動。遠遠,她看見兩道背影,是兩名女子,她們好似才從屋外跑開。「喂!妳們是誰?等等!」

  也跑出屋外,於陽原想跟上去,但突來的一陳錐心感,卻讓她停下了腳步。這……這是什麼感覺?驚訝嗎?還是傷心?

  她只能抱住心坎,懷著疑問,並楞瞪著那背影消失在遠處。

  而那頭,使勁全力奔離小屋的金嫮兒,終於忍不住腳痛,撲倒在地。

  「小姐!您沒事吧?」她隨身的丫鬟驚叫,連忙攙起。

  「我沒事,妳別嚷嚷。她……她跟上來了嗎?」頻頻往後望,拐著腿,繼續走。

  「沒有、沒有,幸好我們跑得快,要不然也像她一樣鬼上身,那就慘了!」剛剛,她和她家小姐原本是想去找那個土姑娘問個仔細的,哪曉得從灶房跟她到小屋,卻看到她不但一個人自言自語,還手舞足蹈的。真是嚇死人了!

  丫鬟滿心愕然,所以也沒空去注意走在前頭的人早已一臉青白。

  是她嗎?她還活著嗎?可她要是活著,又怎和自己長得一點都不像?不過,那要真不是她,自己又怎會出現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驚訝、傷心共嘗,就跟十幾年前她還在的時候一樣呢?金嫮兒手搞著胸口,情緒複雜到難以言喻。

  第八章

  啥?她家老爺要見她﹖

  「我什麼也沒做,為什麼一定要去見他?不去不去!」隔了兩天,一大早於陽就被三個廚娘簇擁著去見翟老爺。說是因為前天老爺吃了她做的菜後,足足有一刻鐘說不出話,等他吃完了東西,第一句話就是要灶房怏快將造菜的廚子帶去見他。

  「一定得去!這一見肯定對妳有好處,我在這宅子待了幾十年,到現在也才見過老爺幾次,他可是比皇帝老子更難見的。快點快點,到了到了。」老廚娘滿心歡喜地半勸半拉著於陽來到主廂房前。只是於陽腳下蠻勁大,杵在門口就是不給進。

  「好處?能吃就是福,既然這回他吃了我做的東西不會吐,那就代表他根本不是中邪呀,那既然病好啦就好啦,以後也不會找妳們麻煩,更不會浪費食物,那見不見我還不一樣?」一向習慣當個隱形人,這樣被人簇擁著,還真像只要被帶去宰了的豬哩,她不喜歡。

  「別說這麼多了,快進去,進去之後見到老爺,別忘說點什麼。」

  「說什麼?」

  「什麼?嗯……對了!就說我在妳做菜的時候,幫妳添過柴火;那麼她呢,就說幫妳煉過爛葉;還有她,就說幫妳洗過鍋子、洗過杓子什麼的。」沾光,這樣往後才有好日子過。

  「大娘,您為什麼要我說這些?唉,別推我……啊?」掙扎之餘,見一人朝這裡走來。

  「大……大少爺。」另三個人忙對著來人行禮。

  「怎麼回事?我到灶房找不到妳。」來到門前,盯著那前一刻還被人推拉著的於陽,翟天虹問。

  「我……咳,大娘她們……」怪,怎麼一看到他就全身發熱。於陽不覺躁然。

  真是個不懂掩飾心情的人,呵。他笑。「大娘,您們帶於陽到這裡,有什麼事嗎?」

  「是老爺要我們帶她過來的。」

  「我爹?」

  他……「爹」?難道他真是這裡的少主人?本來低著頭,於陽霍地抬眼瞪住了翟天虹。

  「是呀,因為姑娘前天做的那幾道菜老爺很喜歡,所以老爺今早特意要灶房將她帶過來,還吩咐了不能延誤的。」

  吃了她的菜?這麼巧,莫非他剛剛聽來的事,即是和她有關。「原來如此,那我帶她進門就好,您們先去忙吧。」

  「嗯,這……」三個廚娘踟躓,最後還是忍不住再和於陽咬了耳朵後,才肯離去。

  「她們和妳說了什麼?」剩下他倆,翟天虹發現於陽一直瞪住自己。

  「沒說什麼呀,大、少、爺!」剛剛那一聲爹,等於表明了他的身份,而他的隱瞞亦讓她有地不快。

  她這一句,很明顯表達了她的情緒,他知,但卻不以為意,只是去牽她的手,並說:「大少爺這三個字只是這宅子裡的人賞給我的名號,對我並不具特別意義。倒是妳,我在妳面前,不該只是翟天虹,一個喜歡妳手藝,還有喜歡妳這個人的人嗎?」

  嗯?這麼說,也沒不對,因為不管他是不是這宅子的誰,她記得的,也只有翟天虹這個人。不過……「可是我還是希望你有話就直接告訴我,那總比我一個人亂猜亂想的好。」不知怎地,她愈來愈想瞭解他,以前純粹好奇,而現在變成一種想望。

  「妳會對我亂猜亂想?很好,告訴我妳想了哪些?」他故意問。並一邊敲上廂房的門。

  「我……」嘖,這教她怎麼說?就在她彆扭之際,廂房的門被人從裡頭打開,那是一名提著醫箱的大夫,打過招呼後,他自行離去。

  「又請了大夫,這大夫很面生。」進了門,翟天虹對著床榻邊正和著單衣的人說。

  「面熟面生全都是飯桶,診了大半天還是什麼毛病都找不出來!」刻薄說著的依然是那翟老太爺。

  「那是因為您病在心,不在身。」

  「毛病在哪裡我自己曉得,用不著你來提醒。」抬頭,瞥見一旁的於陽,他頓時瞇起銳利的眼。「你倒好,一回來就記得找樂子,這娘兒們在哪個窯子找的?」他訕笑。

  窯子?是說她嗎?,於陽倒八著眉。「喂,那個老人,我不是窯子來的!」雖然她不識字,但起碼也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來著。

  見她一瞼怒氣,老人亦聲量不輸地駁了回去:「看來真不是窯子來的,如果是窯子來的,起碼懂得如何討好恩客,瞧她又魯又污,肯定是路邊搭上的!」

  「啊?什麼路邊搭的?我和翟天虹可是在屋頂上搭到的。還有,我魯是魯,可是哪污了?污也不及你的腦袋污,哼﹗」

  屋頂?翟天虹楞然。

  「這個賤奴,居然敢撒潑﹖給我滾出去﹗」老人一怒,隨手拿了東西就往於陽扔,幸好讓翟天虹接了下來。「你……你竟然幫個賤奴了?不肖子﹗」

  賤奴?不肖子?「喂喂﹗你才是個浪費米糧的糟老頭咧!可惡!」這些天,從大娘們嘴裡也聽夠了關於這老爺的行事,沒想到他的可惡還不只浪費食物這一樣。挽起袖,急欲上前理論。

  「於陽,靜靜。」翟天虹出口制止,他拉著她。

  「你教我怎麼靜?這麼壞的人,當了你爹我還更替你不平,吃我一腳!」手被拉著,只好動腳,她猛力一踢,腳上的鞋就也飛了出去,且不偏不倚正中老人的瞼,讓他吃了一臉塵。

  「咳咳…賤奴!生妳養妳的人肯定是沒受過教化的鄙人,看我不打死妳個野人不可﹗」咆哮一聲,舉起杖就往於陽扑打過去。只是這一撲,他的右腳竟讓行動稍微不便的左腳絆到,人也跟著跌了個狗吃屎。「啊--」

  「爹。」翟天虹放了於陽,趕去扶人。

  「咳,呵。」見這狀,於陽本是楞著,可末了卻下意識地呵了一聲。

  「妳還笑?這都是妳害的,妳居然還敢笑?」老人抬眼怒瞪。

  「我?」她臉垮了。她連動都沒動他,怎會是她的錯?雖然她發出很像笑的聲音是不對。

  「於陽,妳先出去。」

  「我出去?可是是他叫我來的耶,還有他剛剛罵了我爹娘和爺,你怎都不說句公道話﹗」眉頭擰,拳捏緊。

  「妳先出去,有話等一下再說。」兩團火碰在一起,哪有不燒得更旺的道理。扶起老人。

紅櫻桃愛情小說書庫,做最好的愛情小說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