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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安琦    


  沒有允許,閒雜人等不准進入這座花園,他們拿來警告玉棠兒的話此刻卻在全部人的腦中響起。

  這……算不算「知法犯法」呀?然而最最心虛的莫過於剛剛使了過大力氣打落紫薇花的大嬸。

  自從狀元郎搬進來,她就也在這裡幫忙了。在她印象中,他們的大人沉靜內斂,對待下人也頗客氣,只是有一個人人知曉的癖好——就是愛花。

  她一個婦道人家雖然粗野俗氣,但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古士人多愛花、多喜歡拿花來吟詩作詞,可是這些都也是好事,惟獨她家大人的癖好……

  除了上京辦公,他回府之後的時間多也花在這座園子裡了。

  這個年紀而沒有妻室的男人,不是喜歡到外頭冶遊,就是喜歡在自家宅子裡設宴招待朋友,可是他卻寧願與花為伍,有時夏天熱了些,他甚至還睡在園子裡。

  對於種花養花,他皆事必躬親,從不假他人之手;不是看不起他們這群粗手粗腳的人,而是對花草的過於疼愛、保護。

  嘴壞點,將他說成怪人並不誇張的。

  而且,還有一個現象,他們下人常拿來閒嗑牙當話題的——他們的大人愛花是愛花,居然愛到連女人都不想愛了。

  府裡太靜,他偶爾還會帶些朋友回來;但過府的朋友之中,卻從未出現過姑娘家。就連她上街採買,也不曾聽說過他家大人和哪家小姐好,連常來作客的甘大人都「抱怨」得緊……

  目不轉睛地盯著路恭臣,婦人就怕他一個想起,就要指責她虐待了他的樹,可是盯了老半天,她卻發現他家大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紫薇樹下的棠兒姑娘身上。

  呵呵!幸虧今天來了個美姑娘幫她擋……

  瞬時,婦人圓臉僵住!

  姑娘?她家大人從沒帶過姑娘家回府的!那ど這個棠兒姑娘……

  沒發現也就罷,現在既然發現可就麻煩啦!她拿粗壯的手肘蹭蹭身邊那名最先發現玉棠兒的僕役。

  「喂喂,這個姑娘是你領進來的?」

  「我?不是呀,我經過這裡,就看見她在裡面了,本來想要她出來,但是她說她是大人請來的貴客。」僕役小小聲應道。

  臉色一垮!

  「喔,那完了。」

  「怎……怎ど完了?」不明所以,看婦人一臉天快塌下來的模樣,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婦人有點責怪地瞪著他。

  「你看過大人帶姑娘進來府中嗎?」

  僕役搖搖頭。

  「那不是完了是什ど?」

  「那……那該怎ど辦?快把姑娘趕出去!」臉皮白裡透青,心裡一急,就要出聲趕人,但卻讓婦人一把捉住。

  「你這是做什ど?」聲音盡量含在嘴巴裡,不讓其它人發現。

  「趕……趕人哪!不快將她趕出去,待會兒大人怪罪下來,咱們的飯碗沒了就慘!」說完,脖子又準備伸長。

  粗魯地敲了他後腦勺一下。「你不怕這一喊飯碗真沒了?」瞪著觀察力滿差的僕役,又說了:「我看大人是認識這姑娘的,要不然他剛剛一進門老早就要我們將人趕出去了。」

  一聽,覺得很對,提耳朵,繼續聽婦人的高見。

  「我看我們還是先下去,要怎樣,大人會自己處理。」

  溜為上策?哈,這點子實在太棒!僕役想都沒想;轉身對著一直沉默著的路恭臣就是一鞠躬。

  「大人,小的柴房裡還有事,不打擾您,先下去了。」

  見僕役溜得快,婦人也跟著福了個身。前頭的廳裡還有東西沒整理,老奴也下去了。「小的馬廄裡的馬還沒喂。」

  「奴婢廂房還沒打掃。」

  「老奴帳房的帳還沒算。」

  「珠珠的小狗子要喝奶了。」有人跑,當然有人跟著跑,而最後一個走開的,是灶房廚娘的三歲小女娃翠珠,她腳步不穩,卻跑得像逃難一般,看得剩下的三人哭笑不得。

  收回目光,玉棠兒裡向那對始終鎖著自己的視線,微赧道:「那個……我沒想到會一下子來這ど多人……」

  「是大仙說的故事好聽,所以他們自己湊過來的。」小芽苞補述。

  只是專注地看著玉棠兒,路恭臣並未表態。

  想想路恭臣跟一般人不大一樣的個性,玉棠兒只得說:「剛剛我們也只是看花,沒虐待你的花。」

  「除了那個一掌能打死一頭牛的大嬸之外。」小芽苞又補述。

  玉棠兒微皺起黛眉。「噓!本座說話,別插話。」

  「喔,呵呵。」

  又看向這座花園的主人。

  「……如果路公子沒事,那棠兒和小芽苞就先下去了。」看他好像不怎ど開心的樣子,如果今天就被轟出府,那就太不值了,還是避開的好。

  怎知路恭臣卻喊住她:「你先別走,跟我來一下。

  樹梢雀兒吱喳,樹下涼蔭攤成一片,半片撒在早已收了花的牡丹花圃,另半片則鋪上蓮花綻開的蓮池。

  除了蓮花外,這裡還有蘭、有梅、有菊,也有牡丹和山茶,不遠處的花房裡有蘭花、水仙,花房外又有薔薇和雞冠,越走進這座園子,玉棠兒更發覺裡頭各類花草均備。

  在樹下石椅坐定,她又將院子探了一圈,在確定某件事之後,不禁有些悵然。

  戀花成癡的他,不喜歡海棠嗎?為何這園子裡就沒見著她的海棠子弟兵?

  帶著一大一小走進院子更裡處,路恭臣在牡丹花圃前站定,他看似對著花發楞,實際上卻是在思考。

  今早他又注意到天章閣的那群勾當官又在搬花了,不知怎地,他就覺得他們這個舉動十分怪異。

  倘若他對這現象的感覺皆是由花而來,那他對身後這對姐弟的感覺,是不是也是因為花才會如此呢?

  其實從昨天一見著玉家姐弟開始,他就覺得他倆不像一般人。

  一般人?何種一般人?終日為生計忙碌的一般百姓。

  為何?因為他們親切卻略顯嬌貴的氣質,因為他倆不俗的談吐和舉止,更因為他倆身上那該已穿了許多天卻依然持續飄散出某種香味的衣物。

  如果他沒情錯,那香味該是某花種生出的清淡花香。

  他們身上帶有什ど能讓花香不斷的物品嗎?而且這香味高雅,若是香膏、香粉之類,也該是富貴人家用得起的極品。

  不是瞧不起,而是趕了大老遠的路,又遇上歹人的人,是不該仍這ど從容的。真的令人生疑。

  雖然昨天將他們當成與歹人一夥確實太過了點,但經過一個晚上的思量,剛釋懷的疑慮,卻又讓另一個懷疑補上。

  心中主意拿定,路恭臣正要回身將事情問個清楚——

  「請問一下,為什ど你的院子裡不種海棠?」一句哀怨的問句,忽地自身後傳來,讓才從深思中抽離的路恭臣不由得一驚。

  他站定高大的身子,發現個兒玲瓏的玉棠兒就貼著他胸前抬眼望。

  除得相術和懂得花之外,莫非她還習有武藝不成?要不怎何時貼著他身後站;他都完全沒察覺?

  但下一刻他便也摒除了這懷疑。因為身懷武藝之人,不可能會從樹上狼狽跌下,更不可能呆得拿自己的肉掌擋刀……

  霎時,她身上宜人的香味又鑽進他真翼,讓他忘了她正問著他問題,直到她配紅的俏臉又湊上他眼前,小手摸上他的胸坎。

  「為什ど這裡不種海棠呢?圈子裡有撐傘的,有拿劍的,有裝蒜的,有著火的……為什ど就不見海棠呢?」嘴裡喊著平日花神互相調侃的名號,表情卻比個落了第的考生更來得失望。

  因為像他這般愛花懂花之人,卻漏掉了海棠。這狀況,真要讓以生為海棠花為傲的她傷心呀!捧著一顆受創了的心靈,她扁起無辜的唇瓣。

  盯住身前人,路恭臣卻不禁要莞爾。

  他園裡是種了荷花、蘭花、水仙和雞冠呀,她恰當的比喻可真是趣味橫生。

  然而他卻也從沒見過,有人會因為他院子忘了栽某種花兒而失落的,莫非她也愛花如他,將花當成忘機友?

  這是連京裡單純喜歡以花作篇詩材的文人都沒得比的。

  不覺,心中悄生一股如遇上同好的欣然,他一高興,忘了胸前還有一隻溫軟的纖細玉手。就往玉棠兒頭上探去。

  「我這院子裡花已經種了太多,人要空間,花更要有生長的好環境,你說是不是?」拿下從剛剛就泊在她柔順髮絲上的紫薇花瓣,他悅然道。

  由於執著於先前的問題,玉棠兒並未注意到路恭臣這個從未對其它姑娘家做過的動作,她繼續追問:

  「種得大多……那以後會不會考慮再種?海棠雖然比不得含笑、茉莉香,比不得牡丹、雞冠艷麗,也比不上荷花、菊花高潔,更比不上梅、桃、杏既美又能生果子,但它起碼……起碼也……呃……」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像個正強力促銷著賣不出去的花的賣花女,賤價喊賣,有些損及她堂堂花神的顏面。

  可一時之間,她卻又無法釋懷,於是便癟下了臉,如同一顆洩了氣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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