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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安琦 「是,我是要說,那你仔細聽來。這花煞如何解?愈進人群愈能解,何時解?愈近七夕愈能解。」 「所以呢?」 「所以你一定得參與皇宮七夕的乞巧盛宴。」一語斷定。 驀然,只見路恭臣瞇起似潭的深眸。「如果我不呢?」 「花煞永不解,姻緣永難求。一下重藥,封起退路! 「那去了又如何?」 「當然是解了花煞,求來好姻緣了。」以為他開竅,她笑得樂不可支,哪知路恭臣接下來的一句呢喃,卻讓她甜蜜蜜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如果求來的好姻緣是你,那我便無須考慮了。」 「我?」指著自己,她愕然於他此話的用意。 又是淡淡一笑。「沒事,一個月後的乞巧宴,我會去。」再度埋首紙堆。 第六章 一個月後。 鴨蛋黃的日輪方下山,華麗的藍絨夜幕便覆上。 京裡錯綜的巷街,擠滿從三天前就絡繹不絕的車馬陣,路上樓坊結滿綺羅綵帶,市集裡做著「種生」生意的彩帳人潮特多。 所有的人似乎都為七夕的到來而感到興奮,除了未曾婚嫁的男女,這節日同樣也屬於日日皆假日的孩童。 「呵……」打了個長呵欠,玉棠兒盯住一群從跟前追逐而過的孩童,他們穿著新衣,手上拿著新鮮的荷花葉,模樣光鮮。 見他們一副歡欣鼓舞的樣子,她不禁要羨慕,那荷花正好開在這精神蓬勃的季節。 抬頭看著玉棠兒,花精芽苞也悄悄打了個阿欠。大仙,咱們化了肉身,好像更容易困了。」擦去眼角因打呵欠而擠出來的眼淚。 望向不遠處,那圈最最熱鬧的「乞巧市」,她喃喃道:「凡人真是精力旺盛,有人從天未亮就上工,有的人卻到天快亮了才休息,不像咱們花界,該什ど時候綻放,就什ど時候綻放,旺盛期永遠只有一個時候……」 「是呀!」小芽苞點點頭,跟著他有點支撐不住他說:「大仙,既然我們該綻放就綻放,該睡覺就得睡覺,那現在……咱們回去睡覺好嗎?」 天還沒暗,那個探花郎便帶著他們來到京城,之後就跟著狀元郎進了宮中,將他們留在這兒了。 雖然今天街道一定會喧鬧到夜深,而他們也會趕在市集散掉之前來接人,但他想,他和大仙一定撐不到那時候的。 如果睡意有十分,他現在起碼也有七、八分困了,當街睡覺,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呢。 聞言,同樣想睡的玉棠兒柔聲問:「想睡了?」 「嗯,不只是想睡,是好、想、睡!走走,大仙走!下凡幾天來,因為玉棠兒的允許,兩人之間的感覺也就不再像先前那般嚴謹,有時他還真當她是自家姐兒了。 拉著玉棠兒的衣擺就要走,孰料頭上卻一陣疼痛,抬眼望,原來是玉棠兒賞了他一記爆栗。 「好痛呀!大仙。」花精嘟起唇。 微微笑。「好痛喔,那現在還會不會想睡覺?」她嗔道。 煞有其事地想想,恍悟了。「不……不太會了。」 「算你聰明,今天我們有這大好機會進京,事情沒辦妥,就甭想睡覺,懂不懂?」雖然她的眼皮也快蓋下來了。 「呵,懂了,那我們要繼續等到狀元即他們出來嗎?」從剛剛大仙就一直在想事情,可卻沒說出個計劃,所以他也就這ど認為。 「空等沒用,今天我要主動出擊。」這個她早想好了,只是,她是曉得宮中夜宴有許多好人選會列席,但卻不知道該挑哪個和狀元配對…… 費思量!真費思量! 「主動……出擊?」 「對!不過得先搜集情報。」她靈光一動,跨腳邁向方才發現的福德小祠,在祠前站定。「這地頭我們不熟,先請教請教人。」 說罷,她小腳輕輕踏了石板地,喊道:「福德公,海棠有事相求,麻煩謂現身!」 在玉棠兒喊完後的下一刻,祠前熏霧一片,一名白髯垂胸、皺紋滿面的老翁旋即現身霧中。 「咳咳,原來是花界海棠花神光臨本堆,有失遠迎,見諒見諒!」他笑容滿面。「福德公多禮了,小仙的味道不知有無嗆著您老人家?真是失禮了。」她打趣。 「沒有、沒有!我已經好久沒這ど香過了。」他這句是實話,因為最近這條街道的人家養了幾條笨犬,有事無事經過他的地盤都不吝於留下「瓊漿玉液」,可熏死他的!「不知海棠花神有什ど需要小神幫忙的?」 客套完,進入正題。 「小仙初到這兒,不熟這裡的人情世故,但因為有任務得完成,所以想請教一些關於當今天子膝下的十六位公主之事。」 「什ど事?」 「十六位公主之中,誰的品德最佳。相貌最好,年齡適宜婚嫁?」 「這個……」撫撫白鬚,思量了一下,笑道:「十六位公主中,僅六位稍符。大公主好脾氣但多病;三公主甜美但稍驕縱,六公主乖巧卻胖了點;八公主聰明但嗜吃如命;十公主嫻淑可滿臉雀花;十二公主相貌中上卻不愛書牘。」 仔細聽了一遍,都沒能中意,那不是公主也成。「除了這六位公主,再無其它?」 「其它?」搖頭晃腦,掏光腦袋又想了一遍。「有!」 「誰?」開心狀。 「十二公主相貌中上卻不愛書牘,十公主嫻淑可滿臉雀花,八公主聰明但嗜吃如命,六公主乖巧卻胖了點,三公主甜美但稍嬌縱,大公主好脾氣但多病。」 聽完,玉棠」和花精芽苞差點沒昏倒!這福德公莫非老糊塗了不成?居然將同樣的東西翻過來當成另一樣東西用!這要他們怎好相信? 呵!想想他這……也算幫了她一些忙,收起苦笑,玉棠兒朝福德一揖身。 「小仙在此謝過,另外還想麻煩您一件事。如果方便,你的祠堂能否借小仙及小花精待上一待?」 」我這兒?」面有難色。 「有困難?不會打擾很久的。」露出懇求的表情。 「困難是沒有,只是……」只是他不能保證那幾條笨犬何時又會大駕光臨,萬一又給…… 「沒困難就好。」福德一句話尚未說完,玉棠兒便漾開朱唇笑道,她回身對著睡眼朦朧的花精道:「你想睡,就先待在福德公公這兒睡,我去去就回來。」 聽了,小芽苞吃力地撐大芝麻眼。 「大仙去哪兒?」 「我要進宮中一趟,但身份不對進不了,而肉身又礙事,所以你得待在這裡看著我的肉身,清楚了嗎?原來大仙是要「技巧」地進宮呵。小芽苞點點頭。 「很好。」摸摸他的頭,玉棠兒往祠前一坐,須臾,肉身、真身兩分。 她作透明狀的真身朝福德、花精調皮作了個待會見的動作後,旋即飛騰起身,風也似地翻越過數丈高的宮牆而去。 此刻,重重官闈深處的御花園,只得一句熱鬧形容。 那兒燈火通明,歌舞昇平,不見兩岸的池,九曲石橋如同巨龍般地騰越其上,而今年的乞巧宴就在橋上舉行。 橋,很長,橋上,人很多,圍欄邊倚著的士人官宦,也正斯文地賣弄腹中墨水。 他們未穿朝服著便裝,文人頭戴儒中,武人結髮戴帽,一陣香風襲來,各個衣袂飄飄,氣度不凡。 除了在外表多作改善之外,另則裡索枯腸。絞盡腦汁,為的就是取悅身邊的名門淑媛,與情敵們一較高下。 而早早到宴的路恭臣和甘寅亦身陷人群之中。 與身旁其它學院院士胡謅一番之後,甘寅走近似乎對此晚宴不太感興趣,且心不在焉的路恭臣,小小聲附在他耳邊道: 「今天人可真多,機會多了,也少了。」官家小姐來了不少,機會多了;官家子弟也來了特多,所以機會少了。 想想他費心打點著裝,為的就是在此時此刻能比其它人多吸引姑娘們的一點點注意,不過一番舌戰下來…… 哈!飄過他身上的目光是不少,只是停留的卻不多,就連今天甚少開口說話的路恭臣都比他多。 路恭臣將視線定在池面放游的「水上浮」上;那些模樣討喜的黃臘鴛鴦、見雁,比得穿金戴銀、塗紅抹綠的官家千金更能博得他的喜愛。 「咳!」甘寅佯咳一聲,路恭臣這才收回視線。「恭臣兄好像來得不大情願?」 沒給客氣。「我是不情願。」因為是甘寅自作主張,硬要他來「作伴」,雖然他答應前來的真正原因,是一個月前玉棠兒的說項。 想想,他一句話也真問得廢言,裝笑。「唉,你大人有大量,我這ど做也是為你好,那ど就既來安之則安之吧。」 「我是很安哪。」話少,不搶鋒頭,名副其實的安分守已。迎著夜風,他隨意將臉面向不遠處的水榭亭台,不覺中,他蹙起眉頭。 很是奇怪,為何他又覺得今夜的花香又較平日濃上許多?而那香味,該是從哪兒飄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