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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安琦 「咦?」 「嘻!我說,雖然你也是被雇來的,但我看得出來,你和咱們這些粗人不一樣。」看顏童一臉疑惑,錦兒笑得更狡黠。 盯著錦兒狡獪的笑容,顏童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她知道她只是個不服小的娃 兒,而不是因為意識到什麼才這麼對「他」說! 半晌,她又逕自拿著蒲扇搧起來。 「哈!不說話就代表承認,我可足足觀察了你三天,這一回絕不會錯。拿來! 」沒有得到預料中的注意,錦兒自然有些不高興,她孩子氣地伸手向顏童要蒲扇。 顏童沒把蒲扇給她,反倒從懷中摸出一隻紅瓷盒,將它塞進錦兒粗糙的手中。 「妳的手部凍裂了,這藥膏一天上一次,遂完藥後就別沾水。嬤嬤們如果有需要,就先將就點用,用完我再想辦法。」藥膏是她離家時帶出門的,所以量並不多。 握緊掌中的藥盒,錦兒骨碌的眼不禁瞠大又瞠大。一會兒,她嚷道。 「你……你就是這點不同,這該怎麼形容?」搔搔頭,她努力搜索腦子裡少得 可憐的詞彙,可就偏偏找不出適當字眼,來形容顏童這個她注意甚久的「男子」。 「唉!反正……反正就是不同!你既不像咱們這些下人一般粗俗,也不像那些個成 天黏住少爺的女客,穿得漂漂亮亮,其實一副壞肚腸!」 說完,錦兒又做了個嫌惡的表情。 「女客?」聞言,顏童停下了搧火的動作。 這是入莊以來,頭一回聽人主動提起有關裴穎風的事情,所以她不由得豎耳傾 聽。 「是呀!」錦兒哼了聲。「還不是一群狐狸精,逮著機會便巴著少爺不放,或 許在少爺面前她們真的美如天仙,可私底下,她們也不過是群會欺負咱們這些下人 的討厭鬼!」 「錦兒……」丫鬟的口無遮攔,讓顏童不得不擔心。若讓「有心人」聽到,恐怕會添麻煩。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顏童的眼神令錦兒不自在。「我沒說錯呀!這無 論是尚書府來的千金,還是大布莊來的大小姐,全都是一副討厭樣。唉!如果你是 個女人,那該有多好!」她搖搖頭,望著「俊美」的顏童。 錦兒天外飛來的一句,驚得顏童一身冷汗。 「如果你是女人,就正巧和少爺配一對,那麼那些個狐狸精也就不會上咱們這 來了,你說是不是?」 「不是!」 正當錦兒感興趣地盯著顏童瞧時,廚房內突然冒出一聲。 「哎呀!糟糕!」瞬間,錦兒像意識到什麼,她抓起矮凳轉身想逃難,可閃避 不及,仍是被從廚房走出來的廚娘一把擰住了耳朵。 「死丫頭,妳又放著工作不做,盡黏住顏兄弟了!」婦人斥道。 「痛……嬤嬤,錦兒不敢了啦!」雖是求饒,錦兒仍是一副鬼靈精樣。 「還曉得痛?」她戳了下錦兒的鼻頭。「成天就愛偷懶,今天妳嚼舌根的對象 要不是顏兄弟,我看妳明天還留不留得住這張大嘴巴。」 「知……知道……」 說罷,婦人轉向顏童哈腰。「顏兄弟,對不住!又給你添麻煩了。丫頭的話就當胡言胡語,你可別真信吶!」 幾天下來,這陣仗顏童已瞧進不下十次,於是,她自然地點點頭。等那兩人都回廚房後,她又不自主地回想起錦兒說的話。 裴穎風果然是不乏對象的! 望著爐火,顏童陷入沉思。 不自覺,天已大亮-- *** 他……進去了嗎? 半個時神後,顏童捧著才煎好的藥蕩站在裴穎風的書齋前,可卻遲遲未抬手叩 門。 因為一時失神,她居然想事情想到誤了時間,雖然與她平日送藥的時間只差了 一刻鐘,但裴穎風卻極有可能已用完早膳,進了書齋。 若她記得沒錯,初入莊時,管事就特別交代過,裴穎風只要一進書齋,任何人 --包括管事們,一律不准打擾,何況她只是個新來的小侍從? 但是……這藥湯他又非喝不可! 忖量了一會兒,顏童還是敲了門,然而,書齋內卻沒人響應。於是她又敲了幾 聲。 還是沒人應門,難道他還沒進書齋? 最後顏童只好硬著頭皮推開了房門。她張望了下,偌大的房內果真空無一人。 顏童鬆了口氣,跟著走進書齋。她小心翼翼將藥碗擱上桌,然後打算出門,可 當她回身欲走的時候,桌上的某樣東西卻吸引了她的汪意。 黑色的矩形木桌上,平鋪著一條滾著絲邊的白絹巾,絹巾質地極好,微微泛著 暈亮,而巾角以七彩線精繡的「鴛鴦浴愛圖」更是栩栩如生。 但令她一時移不開視線的,除了那雌雄愛鳥相依顧盼的圖樣外,還有那繡在巾上的成行詩句。 那是一首示愛詩,行文露骨,顏童每讀一句,雙頰便不自主地發紅髮燙。當她 目光落在詩尾的女子閨名時,心頭更是不受控制地緊縮。 呆望了半晌,顏童深吸了口氣,打算不去理會這可以明顯想像的情形。她稍微 移開焦點,但接著入目的,更令她愕然。 絹巾旁擱著一隻約莫三個指節寬的「白玉鳳雕」,鳳首偏右的造形,透露其為 一對中的一隻。 這是定情物嗎? 顏童不禁想像,那另一隻龍首左偏的玉雕,必定是在絹巾主人手中,而那絹巾 的主人…… 思及此,顏童居然抑制不住地難過起來,雖然裴穎風已有意中人的情況她在入莊前就已假設過無數次,可終究無濟於事。 垂下眼睫,顏童下意識伸手探向桌上的東西。 「看來妳對那些東西還挺感興趣的。」 「喝!」 書齋內突然響起的說話聲,著實讓沉思中的顏童駭了好一大跳。她倏地轉身面向聲音的來源,裴穎風就站在房內的書架前。 「少……少爺!」他是什麼時候進屋的?她怎麼一點都沒察覺。 定了下心神,顏童看見裴穎風手捧著帳本,這才恍然想起,書齋內有間專門用 來儲放帳本和重要文件的密室,除了老莊主裴天放以外,就只有裴穎風曉得進入的 方法。 既然如此,那他該不會以為…… 顏童不由得心慌,她神魂未定地說道:「……顏童不曉得少爺已經進入書齋,剛剛我只是……好奇。」 「好奇?」 「是。」顏童點點頭。 裴穎風放下了帳本,跟著坐了下來。他覷了桌上那些管事剛才送來的東西一 眼,旋即又盯住顏童。 「我看好奇的不是妳,恐怕還另有其人吧。」他指的是他那病榻上的爹!瞧她 方才一臉認真的樣子,想必是巴不得將東西打包起來,好向她背後的主子領賞去。 「顏童……不明白少爺的意思。」顏童不解。他該不會是將她當成了偷兒,而 「另有其人」指的是收贓的對頭吧! 「妳明不明白無所謂,只要那『該明白』的人清楚就行了。對了!妳……找我 有事?」 裴穎風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一面說,一面還拈起絹巾欣賞著,動作之餘,更頻頻將絹巾往鼻前湊,陶然的神態彷彿正享受著絹巾的餘香般。 見狀,顏童不禁感到些許困窘,她壓低了頭,不自然地回道:「我……沒事, 只是幫少爺送藥來,您若沒其它吩咐,那顏童便不打擾了。」 這女子還真容易逗!小小動作居然也能讓她臉紅成這般。 頓時,裴穎風興起了一股作弄她的慾望,他挑著唇邪笑。 「這麼快便想退下?幾天來我看妳侍候別人倒比侍候自己的主子來我勤。廚房 裡的嬤嬤、丫頭和莊裡的雜役、家丁,他們身上的大病小痛妳倒醫得挺徹底,而我 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咳!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病死了可能還喚不來人家的一點 注意。」毋須抬眼,裴穎風自然知道顏童是一臉愕然。 說罷,他更煞有其事地咳了兩聲,而顏童也果真一臉驚愕。 「少爺您這麼說真是折煞顏童了,而且您的病……」 「而且什麼?」他截斷她。「我的風寒可是一點起色也沒有,痊不痊癒得由我來說,妳只管專心伺候著。」他又佯咳幾聲。 聽完,顏童的臉色不由得沉了一半。 病症痊不痊癒哪有由著病人說的道理?更何況現下他的風寒早好了八、九成了! 他是存心刁難!顏童有了結論。 「少爺您……」 「過來!」裴穎風沒給她機會辯白。「過來餵我喝藥,今早我可是病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他倚進了椅背。 「……」顏童的表情更難看了。 「不就是餵我喝藥罷了,妳若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我看我也沒有留妳的必要 。」見顏童一臉不服,裴穎風補上一句。 他這算是威脅嗎?顏童蹙眉。為什麼從第一天開始,他就一直以為難她這個小 侍從為樂? |